过了彭城,到京城的路程就走了一半了。
地势越见平坦。
北来的寒流没有了阻挡,加上周围湖泊河流水汽影响,越发的寒风刺骨。
这天天气晴朗,难得看得到太阳,他们一路向北,太阳晒得他们暖洋洋的,但刚过了晌午,天空忽然乌云密布,像是要大雨倾盆的样子,他们不得已在一个叫陈家村的地方停留,下马的时候杜玉清望着天上黑云压城,心里突然感受到强烈的恐怖气息,感觉好像要发生什么大事似的慌乱和闷痛不已。
里长把他们安排在一个村中富户的家中。
安顿下来后,雨却还是没有下下来,打过几个闷雷之后天空反而开始放晴,乌云散去,露出澄清淡蓝的天空。
房东老太太奇怪地在院子里举香磕头,喃喃地求告祈祷。
杜玉清问是怎么回事,房主愁眉苦脸地说:他们当地有句俗语说“冬天打雷,遍地是贼”
。
预示着明年会虫害猖獗瘟疫四起,明年的粮食恐怕会歉收啊。
杜玉清回头看见父亲仰望天空,脸上似有忧色。
程羲和看大家连日赶路都累了,索性决定休息半日。
杜玉清在房中看了一会书觉得外面日头正好,便走出院子,沿着小河边散步。
走到村口,看见低矮的土地庙,不知为什么心里一动上前拜了三拜,双手合十祷告着:“小女子杜玉清初到贵地,多有打扰。
望土地公公见谅。
感恩您保佑一方土地平安。”
暗念完毕,又拜了三拜。
此时已过日跌,太阳小而明亮,河面上的薄冰反射出晶莹的光亮,脉脉水流映射出天上金一道灰一道的晚霞,不远处有几个梳着总角的孩子在干枯的斜坡上滑草玩,他们的嬉笑喧闹给安静的周遭带来了一些生气。
杜玉清遇到一位荷锄归家的老农,上前稽首请教这条是什么河。
老农放下锄头,指着西北方向,用浓重的乡音告诉她:这条河是沂河,是淮河的支流,再过去一点就是黄河故道了。
杜玉清和老农正聊得兴致高着,抬头看见一脸严肃的程羲和也往这边走来,正要朝他招呼,突然看见对面的老农神色有异,转头一看,刚才在斜坡上滑草玩的四个孩子,只剩下三个呆愣愣地朝着小河看,河面上还露出一双手。
不好!
杜玉清心里叫道,孩子掉进河里了!
她飞快地跑过去,一边跑一边解下佩剑,脱去棉袄。
不等脱下靴子就跳进水里,她感觉孩子离岸边不远,自己走几步就能抓住他,但她不识水性,更不了解冬天河水的威力。
冰凉的河水一下就灌入她的靴子里,她的脚下瞬间变得沉重起来,她后悔了刚才没有把靴子脱下来,但时间已经不允许她犹豫。
她朝那个挣扎中的孩子快步走去。
杜玉清不会游泳,所幸孩子刚从斜坡上滚入水中,此时还离岸边不远,水刚刚没过杜玉清的腰际,只是孩子的挣扎却反而使得潮水把孩子带往河中央,杜玉清知道自己时间不多了,浸了水的袄裤和皂靴变得越来越沉重。
练武时父亲总是在说:腰是带动全身的主宰,拎腰就如人在水中游泳,双腿如挂在腰上,要保持身体的均匀空灵。
可是此时她在水里只感到下盘的沉重了。
杜玉清告诉自己不要慌,放松摆动双臂,竭力拎腰如在岸上行走。
她抓到那个孩子时候,水已经淹到她的下巴。
那孩子显然已经晕过去了,被湿重的衣物拖着正要沉入水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