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偌等不了了。
他又进了重症监护室，这一次却没能像之前那样侥幸挺下来，他的心脏在迅速衰竭，最多再有几个小时就会停止呼吸。
许偌需要心脏移植，一刻都拖延不得。
可周煜的生命剩下不止几个小时。
尽管胃痛折磨得他痛不欲生，可他还不想死，至少今晚他还不想死。
意识到许哲想做什么，周煜后背发凉，冒出冷汗。
“许哲，不可以！”
周煜低声说，身体死死的抵着车门，他其实很明白，以他现在的身体状况，他跑不了。
许哲的呼吸很急，他低垂着头，将大半张脸隐匿在一片阴影中，只是抓着方向盘的手不停地用力收紧，青筋暴起，像是在承受着巨大的痛苦。
“许哲……”
周煜还想继续游说，许哲忽的抬头，死死的揪住他的衣领将他按在车门上，野兽一样的嘶吼：“为什么你要签那份捐赠协议？为什么你还活着？为什么你不早点死！”
为什么要给我希望，然后又要我眼睁睁的看着希望流逝？
许哲的句句质问像尖刀一样插进周煜心脏，他张了张嘴，没能发出声音，脸上血色尽失，连腮红都掩盖不了充满死气的惨白。
他仿佛听见赵澈抓着自己质问，你为什么不早点死，把这双眼睛让出来！
从什么时候开始，他连活着都是一个错误了？
许是太过愤怒，胃又痉挛起来，身体不停地冒出冷汗，周煜捂着小腹闷哼了一声，翻出手机里赵澈发给自己那个餐厅地址递给许哲：“带我去这里。”
许哲死死的盯着周煜不动，周煜忍不住破口大骂：“许哲你丫混蛋！
你这是绑架谋杀！
哪怕我明天早上死，现在也有活下去的权利，你他妈没资格决定我的生死！”
许哲的确没有权利，如果没有周煜给的那笔钱，许偌说不定早就死了。
僵滞了一会儿，许哲终于再次发动车子，调转方向朝餐厅驶去。
胃痛得越来越厉害，周煜哆嗦着翻出赵澈的电话拨过去。
电话响了三声被挂断，看见手机屏幕黑下去，周煜喉咙涌上一股腥甜，他却并不死心，继续拨。
三遍之后，冰冷机械的提示音响起：“对不起，您所拨打的电话暂时无人接听……”
周煜死死的抓着手机，用力到指骨发疼。
许哲把油门踩到底，很快来到餐厅。
许哲把周煜抱进去，餐厅经理一看见他们立刻热情的迎上来：“请问是周煜先生吗？赵澈先生今晚把这里包下来了，请问什么时候开始用餐？”
“赵澈来了吗？！”
周煜喘着气问，浑身跟刚从水里捞出来似的。
餐厅被包下以后精心的装饰过，从进门的地方，到处都有彩带、气球，甚至在靠门的地方还摆了一张周煜的人形海报。
海报上面的照片是那天在相馆拍的，只有周煜，应该是拍摄中场休息的时候偷拍的，周围人影攒动，他低头坐在道具台阶上，任由光影流淌，安静如画。
“赵先生现在还没来，周先生可以先用餐前甜点。”
“不用，我等他。”
周煜说完，经理便不再打扰，候在一旁静待吩咐。
许哲把周煜放下以后便走出餐厅，坐在餐厅里，周煜都能听见他摔车门的声音。
不过他没有开车离开。
他在等。
等一丝渺茫的希望，也许周煜愿意自己提前去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