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二章 何之谓神?

浅墨染雪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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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苏小暖觉得眼前这个孟凉凉真的是很不对劲儿,相当以及特别的不对劲儿。话变的少了,做事情也拖拖拉拉。着急送她还阳,却带着她进到孟婆庄里面来看书。

    对,看书。

    看的还特别的认真仔细。

    苏小暖伸长脖子一瞧,发现孟凉凉认真盯了半晌的居然是一片空白。顿时,苏小暖的脑袋里飘过一串乱码符。

    “凉......凉凉啊,你看什么呢?”

    孟凉凉默不作声的盯着空白书卷,盯了一会儿又往后翻了翻,好似在确认什么,脸色渐发的凝重。“跟我想的不太一样。洗掉部分记忆的忘尘汤并不是以时间划分,而是情绪。

    如果要用,洗掉的就不只是几天的记忆,而是之前经历过的所有与指定情绪有关的事情。”

    苏小暖愣了愣,“那是好事啊。”

    孟凉凉道:“经历也是一种财富,会影响很多。都忘记了,之前的人生也就不算完整。”

    零号的诸多善后办法中,也有一种可以清洗记忆的办法。约莫是把人真实的经历变成一场模糊的梦境。但那些记忆还是会烙印在神魂中,对人产生影响,远比不过一碗孟婆汤来的干净利落,无后患。

    留有后患和经历的不完整,需要做一个选择。

    显然苏小暖对于经历这种东西并不在意,“我之前经历的那些都算个什么,无病呻吟。我现在也记不住啊。”

    是啊,苏小暖的日子原本过得简单幸福,如浸蜜罐,诸如恐惧、绝望这样的情绪出现的几率很小。

    一捧忘川水在孟凉凉的掌心凝聚,披散着一层烟霞雾霭,波光起盈,云霞蒸腾......恍若一场微缩奇景。最终所有令人惊叹的变幻全部倾入一只瓷盏,化做一泓澄澈微漾。

    孟凉凉端着这杯忘尘汤,心中很有些忐忑,“这种汤我第一次煮。先想办法验证一下,你再喝吧。”

    苏小暖摇头,“不用。学霸的能力,不需要验证。”

    说着话,她直接拿起孟凉凉手中的杯盏,一个仰脖“吨”一口吞了下去。

    孟凉凉措手不及,只能紧张的盯着她的状况。只见苏小暖先是抿了抿唇,然后咂了咂嘴,再然后面带疑惑的问:“怎么没什么味儿啊,跟白开水似得。”

    话音落下,她两眼一翻向后倒下去。

    孟凉凉检查了她的魂魄,暂时也瞧不出什么。没时间再耽搁,她找了件姜最长穿着的衣服给苏小暖套上。虽然姜也不会逆着黄泉路往回走,但有伪装总是好过没有。

    苏小暖现在是魂体,没有什么重量,即便处于沉睡状态,只轻轻一拉就会自动跟她飘。

    今天的黄泉路很安静,路走了一半也没有遇到个把鬼差。越是这样,孟凉凉越是不敢放松警惕,脚步越发快起来。

    果然,事情没有那么顺利。就在即将步出黄泉路时,雾气中出现了一道人影。清瘦如竹,白衣出尘,连四周的雾都像是他冒出来的仙气。

    是陆判。

    他笔直的戳在道路中心,堵路的意思明显的不能再明显。孟凉凉目测了下从两边冲过去的可能,只好停下脚步。

    陆判不疾不徐的施礼,“孟婆神君。”

    孟凉凉开门见山直接道:“陆主司。有什么事,我回来后自会去你的判官府聊。”

    对比起孟凉凉的急,陆判的不疾不徐越发显得节奏缓慢,他笑着道:“需得此刻说。”

    孟凉凉再次瞄了瞄从路两边冲过去的可能,“那说快点儿。”

    “孟婆神君稍安,不会耽搁太久。”陆判看了看孟凉凉身后的苏小暖,道:“她命中本该有一大劫,并非是受神君影响。至多方式有所更变。神君现在调转回头,还来得及。”

    这个陆判真是来钓鱼执法的?

    孟凉凉握了握拳,四下看了看后说道:“陆主司故意没让她进枉死城,故意给我制造机会,拦在这里也没带阴兵神将,一定有缘故。等我送她还魂,咱们慢慢聊。”

    陆判面带着谦和的笑意,语气却是十分坚决,“需得此刻。”

    孟凉凉无奈,问道:“她原本是什么劫?”

    陆判答道:“车祸致瘫,余生缠绵病榻。”

    “车祸属一瞬间意外,过后面对的是家人朋友的关心鼓励。现在是什么?陆主司觉得能一样?”不待陆判说话,孟凉凉又道:“命这东西原本也不是判官写什么就是什么,不是还有一半变数在自己手里吗。

    此生行积的福德、运气这些都能改变命运。况且她现在的命数受了影响,怎么变、怎么活已不受生死簿所控。陆主司你现在拦着我,其实没道理。”

    陆判点头,“神君所言不错。只是似她这般情况的人,枉死城里比比皆是。只因她与神君相识,便有了还阳的机会。神君觉得可公平?”

    孟凉凉道:“这个世界本也不是事事、时时的公平。陆主司要讲公平,那么运气、机缘也都是公平的吗?心善的人、修德的人也比比皆是,该有福报的人很多,却不是人人都能报在现世。你看,本就不是公平的。

    事物存在必有它的道理。苏小暖有机缘有运气,这跟公平没关系。”

    陆判轻缓一笑,道:“神君在偷换概念。”

    孟凉凉道:“那是你理解能力有问题。”

    陆判未语,转头望着茫茫大雾,不知在想些什么。孟凉凉等了几秒钟不见他开口,便催促,“如果话说完了,就请让路吧。我着急。”

    陆判道:“我在想一个问题。”

    他那悠哉如品茶的节奏,让孟凉凉焦躁起来,“你慢慢想,我先走一步,回头再探讨。”

    陆判一怔,约莫是放弃了营造气氛那种事,问道:“神君可知,何之谓神?”

    何之谓神?

    如果换到半年前,孟凉凉或许还能侃侃而谈一番见解。但现在,她半个字也见解不出。不知者,往往无畏。一桩接着一桩的事情,一波接着一波的冲击,尤其是泥村里的种种所见,让的她认知观崩塌了一次又一次。徒然无措。

    何之谓神?她不知道。她甚至还无法适应从神的角度去看待世间诸事。

    对于这个不知道的问题,孟凉凉的回答也还是干脆,一秒钟没耽搁的回答说:“问错人了。我没办法回答你。如果你是要借这个问题提醒我,我只能告诉你,我连怎么当人都不是很明白,更何况做神。”

    陆判道:“若是不认识的人,神君还会这样做吗?”

    “不知道。”孟凉凉飞快答道,“也许不会,因为要明哲保身。也许会,因为是被什么原因感动。”

    陆判又开始了一阵默然不语。

    孟凉凉等了三秒,道:“陆主司到底想说什么?”

    陆判叹道:“神君更像是一个人。行事为七情六欲所控,有时候全然没有道理。”

    说罢了,他向旁退了退,让开道路,“这件事我只当不知。孟婆神君也只当从没发生过便好。”

    拦住她,就为了问几句不着边际的话?

    孟凉凉隐隐觉得,陆判做这些的目的恐怕比钓鱼执法更加麻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