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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炉香,红蜡泪,偏照画堂秋思。
眉黛薄,鬓云残,夜长衾枕寒。
梧桐树,三更雨,不道离情正苦。
一叶叶,一声声,空阶滴到明。
第二日,灵儿又将养一天,气色精神都恢复好多。柔儿说与义父薛惟吉明日再回,薛惟吉当然知晓柔儿用意,是不想被家人看出什么。昨日薛大官人已经着人通知大娘子柴氏今日归家,看来还要再送信改为明日。
第三日一早,柔儿醒来之时,灵儿正一只手支颐,美美地看着自己。看来灵
儿一切均好,一副眉飞色舞的模样。柔儿忽然想起南唐李后主李煜的一首词:《捣练子·云鬓乱》云鬓乱,晚妆残,带恨眉儿远岫攒。斜托香腮春笋嫩,为谁和泪倚阑干?
柔儿见灵儿落胎康复,算得功德圆满。回家!
用罢早饭,几人启程回汴京。
回到薛府,柔儿陪着灵儿去闺房依兰阁。薛惟吉着人打扫出隔壁倚翠阁,以后就是二姐儿柔儿的住处。
柔儿很是惊诧,义父竟待自己入亲生,排行成薛府二小姐。柔儿只得实话实说道:“义父,您待义女千般恩厚。可女儿也认了一位祖母,待女儿也如义父一般。以后女儿轮着住,一家一日您看行么?”
薛惟吉和蔼点头道:“女儿自己定吧,总之你是义父的女儿,你的根在薛家就好。这几日你先照顾姐姐,过几日你每回到家要向你义母请安,晨昏定省与灵儿相同。”
柔儿感动万分,义父薛大官人已经将她视为女儿一样。柔儿叩头再拜:“义父,您待柔儿如亲生,柔儿无以回报了。”
“呵呵。傻孩子,义父可为你遮风挡雨,哪有父母要儿女回报的?女儿就安心住下来,以后就是薛府二姐儿。你将来的议婚、出嫁义父一力承办。即便是将来的女婿待你不周,义父手中宝剑也能吓得他全家屁滚尿流。哈哈哈。”薛惟吉豪气冲天,回归汴京第一公子气派。
“义父——”柔儿膝盖爬前两步抱住薛惟吉双腿,哭泣不止。即便是她亲生父亲,也未对她说过这样的话。柔儿决意孝顺薛惟吉与大娘子柴氏,回报义父恩德。
薛惟吉将义女搀起,微笑道:“以后叫义父的日子长着呢,不必急于一时。等义父老了,你也会孝顺义父的。咱父女二人是有缘的,应该心心相印犹如亲生。”
柔儿抹一把泪起身道:“这辈子算女儿欠您的,下辈子定会托生成您的亲生女儿,以抱义父恩德——”
薛惟吉大笑道:“哈哈哈,就该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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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饭后,柔儿抽空回了一趟盛家。
在春晖堂门前先遇到盛青铜,小家伙已经改正总角发式。他扑上来抱住柔儿一侧胳膊。腻腻乎乎撒娇道:“姐姐三日未归,可是不想铜儿与祖母了么?”
窦青铜九岁已是总角年纪(九岁——十三四岁为男童总角),柔儿自己也到了及笄之年,男女大防还是要的。
柔儿脸儿通红道:“姐姐怎能不想铜弟与祖母?这几日看诊病人,脱不开身啊。”
盛青铜笑嘻嘻道:“这几日姐姐不在我睡了姐姐被子,有一股怪怪的香气总是让人睡不着,姐姐熏的什么香?”
柔儿更加羞涩起来,哪里有熏香?被子上有自己的体味罢了。板着脸说道:“铜儿,以后不许睡姐姐被子。若是你睡过一定是臭的,姐姐还要洗过才行。”
“我哪里臭了?”说罢盛青铜低头在自己胸前嗅嗅,抬头嬉笑道:“姐姐,我一点也不臭。还香哩。”
柔儿厉声道:“不臭也不行!你改了发式就是长大了,男子哪能睡姐姐被子?这是不守礼!你还要不要脸?”
盛青铜一副无所谓表情:“那有什么?等我长大了与姐姐成婚,不就没事了?这与要不要脸有什么关系?”
柔儿惊得瞪大眼睛,小家伙人小心不小,还要娶自己为媳妇!柔儿故意咬牙切齿说道:“小混蛋,你胡说八道!谁说姐姐要嫁给你的?”
“是祖母啊。祖母说与爹爹,爹爹也说行的!”
“你胡说!”
“我哪里有胡说,不信你问杜嬷嬷,她也听到了。”
柔儿抬头看到杜妈妈出门,忙一只手捂住盛青铜嘴巴,尴尬道:“见过杜妈妈。”
董妈妈眼睛一笑像月牙,眯成一条缝:“快进去,老太太正念叨你呢,老太太这几日派了三拨人去医馆,打听你何时回来。这不是与亲孙女一样么?”
“呜呜……”盛青铜不停挣扎,他还不如柔儿力大,用力也挣不脱。杜妈妈以为姐弟打闹,并不为意。匆匆奔后厨而去。
柔儿露出一口小白牙狠狠道:“你若是再敢提这个事,我……我……我就咬你!”柔儿实在不知道该如何吓唬盛青铜。说完狠话才放开手。
盛青铜大言不惭道:“说不说姐姐也是我媳妇,嘻嘻——”盛青铜对柔儿做个鬼脸,一吐舌头就跑开了。他真怕柔儿咬他!
盛青铜特别擅长跑,柔儿是追不上的。柔儿再次愤愤骂一声:“小混蛋!等我抓到你的!”
老太太正坐在胡床上品茶,“祖母——”柔儿跑过去铺在老太太大腿上。
老太太照她肩头打上一巴掌,笑着骂道:“不知野到哪里去了,独独忘了祖母在等你。”
柔儿坐在老太太脚下,为她捶腿边说道:“好祖母,孙女道歉还不成?这几日孙女随师父去外地看诊,今日才回来。”
老太太瞪他一眼:“就是知晓你去了外地,祖母才不骂你,要不定然要骂你个狗血喷头!”
柔儿拉住祖母胳膊道:“祖母,是已故薛大相公孙女病了,还需孙女照应半个月,孙女这几日不能回来住了,不过下午不忙可以回来看祖母的。”
“哦,官宦之家与我们商贾之家可是天上地下,你可不要攀了高枝,忘了祖母啊。”
柔儿不得不说实话:“祖母,孙女正要与您说下。薛大相公之子薛惟吉感激孙女为他家大娘子看诊,治疗不孕。已经……已经收了孙女为义女,列为……列为薛府二姐儿……”柔儿越说声音越低,她看出老太太心中难受。“祖母,您勿要难受。以后孙女两处宅院轮着住,孙女断不会离开祖母的。”
“那薛家是簪缨之家,咱盛家与人相比犹如凤凰与鸡的区别。时间久了,你不会愿意回来的……”老太太声音有些嘶哑。
柔儿微微摇晃祖母胳膊撒娇道:“哪能呢?祖母,孙女无论何时何地,都会惦记您的。”
老太太神情舒缓一些,她想开了,柔儿能与薛家有如此机缘,断不能折损在自己手里。为了柔儿有个好前程,还是不要拦阻的好。
“既然你认下薛大相公大公子为父,就要实心实意待人家,祖母不怨你,反而乐见孙女奔个好前程。还有,祖母想为你与铜儿定亲……”
“祖母,这是为何?铜儿才九岁呀。”
老太太语重心长:“我盛家随比不得薛家,却也是汴京城富户薄有家资的。将来铜儿若是不成人沉迷于吃喝玩乐,盛家不是就衰败了么?祖母想将盛家财产都归到你的嫁妆之中,才能保得孙女你富贵平安,铜儿也不至于有穷困潦倒之日。”(大宋法律规定,女子嫁妆所有权归属妻子,即便是和离、休妻,妻子也尽可以带走自己的嫁妆。)
柔儿明白,这是祖母怕自己弱嫁不好受穷、辛苦,所以为盛青铜与自己定亲。祖母这不是为盛家着想,而是为自己打算居多。有句老话叫做:‘恺悌令仪,玉汝于成’,就是这个意思。
“祖母,婚姻大事还是从长计议,等孙女母亲做主才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