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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是这个笑容，江夜顿时感到毛骨悚然，这个笑，他是再熟悉不过了。此生就只见过两次，一次是进入明月楼后自己这一批门徒的第一次逃杀的前夜，只有五个人能活到最后，想要活下去，就只有杀人、杀人再杀人，直到留下最后十个。他们一行四个人武功绝不是最高的，幸存下来的机会寥寥，即便是抱团取暖，其他的人又何尝不能呢？而且在多则十几个人的小团体面前，他们四个人更是显得势单力薄。那一夜，燃着油灯的酒桌前，孤月第一次露出了这个笑容，诡异、狡诈、残忍带着洞悉一切的从容。然后，就没有然后了，谁也不知道孤月到底做了什么，他最后看到的画面仅仅是孤月拿着剑，笼罩在黑暗中的背影。未至黎明，这场逃杀就结束了，本来以为自己被毒死的三人醒来时，恰好见孤月携着一把滴血的长剑，逆光而来，额头上一缕碎发垂下，一行妖冶的血滴溅在面颊。那一瞬间，江夜以为自己已经进了修罗地狱，眼前这个人只是过来收割生命的。那一次逃杀后来成了明月楼的禁忌，没有人敢再提起这场碾压式的屠杀，直到，孤月有一次漫不经心的提到当时的细节。
一个人的心思到底有多深，才能将众多末路狂徒玩弄于股掌之间，针针见血，字字诛心。离间、挑唆、威逼、利诱，无所不用其极。隔山观虎斗，坐收渔翁利，最后残忍的屠尽那些可怜的幸存者。将人心玩弄于股掌之间者，恐怕天下无人能出其右。那时的他就在内心告诫自己，永远，永远也不要背叛这个人，自己所能做的只有追随，否则，万劫不复。
而此时，笑眼生寒。
看到江夜脸上逐渐凝固的表情，孤月的眼中沾染了更深的笑意，“所以，我需要一个能让我们彻底翻身的机会，这个机会需要一个大一点的代价，明白吗？”
“可是——”江夜还想说点什么。但孤月根本没给他这个机会。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我也知道你有很多为什么想要问。但你只需要知道，任何权谋博弈都只不过是攻心之术，明白了对方想要什么，你想要什么，然后抓住对方最大的弱点和最深的欲望，那么对方的每一个想法、每一步行动都会牢牢掌控在你的手中。到那时，一切的成败都只是时间的问题。”说到这儿，孤月的眼睛闪过一丝危险的光，似乎陷入了某种回忆之中，“想要不做蝼蚁，只能踩着其他人往上爬，不是吗？”
江夜沉默了，感觉自己好像从来没有真正认识孤月这个人。
“所以，还有粥吗？”孤月像是变脸一样，猝不及防的哀求道，肚子还应景儿的“咕咕”叫了两声。
看着手中干净的犹如狗舔过的碗，再看看孤月此时犹如饿死鬼上身的神情。纵有千万种无奈，也只得在心里一声轻叹：这人变脸变得实在是太快了！
“其实你不必瞒着大家，是生是死，我们都会陪你。你只需明白，你从来不是孤身一人。”江夜的神情语气中带着挥之不去的落寞，让人难免有些动容。
敛了敛眼中的伤感，江夜端着碗从床上站了起来，整理整理衣袍上的褶皱，模仿着孤月刚才的油腔滑调，“所以为了我们不被医官大人抽筋扒皮，这粥您只能喝一碗。”
“你给我回来！喂！到底谁是你老大？喂！江夜你给我回来！”这回是孤月急了，完全没想到自己有一天会自食其果，于是愤恨的将手中的靠枕掷出，却连个影子都没砸到。
虽然托江夜的福，一点也没吃饱，但这天却是暖和起来了，堆积多日的积雪也有消融的迹象，孤月拢了拢垂下的被角，寻了个舒服的姿势，轻轻合上了眼。
烛火摇曳，也不知床上的人是睡了还是醒着，积雪消融，底下掩盖的那些腌臜也该是时候清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