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却道似是故人来(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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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从来这会试放榜之日,便是有“榜下择婿”的传统。能榜上有名的人,不仅从此是前途光明的天子门生,有可期的大好仕途;自然也更是才华卓著、满腹经纶的才子。若能得这样的人为婿,许多人觉着这是女孩家的福气。若真是一朝得中,那提亲的人还不踏破了门槛去。故而有许多人家便直接来这榜前捉婿,省得被别人家占去了先机。那家中有适龄闺秀的,父兄便在此处等着看着,能高中之人自是有才华,若是还相貌端正,便自然称得上是品貌双全的。那便要就直接抢了去自家做女婿。

    倾城也跟着人群挤到了前面,见果然有那榜下择婿的在此处推推搡搡,觉着又是热闹又是好玩。长琴见她跟着人群进去,自然是不放心,好不容易也跟着到了最前面一排。

    “这位公子倒是清秀的很。”倾城凑到长琴跟前,看着一旁被好些人围着的一位书生悄悄说道,“也不知道那拉着他的人,他家的姑娘是不是也美貌动人?”

    “你倒操心得多。”

    “我听那说书的故事。说一个权贵人家看中了一个新晋及第、体貌不凡的榜前才俊。叫了家里面好几个青壮家丁,非带了那年轻人去他家。待到了家中,这权贵家客客气气地对那年轻才俊说,家中有一女儿,与公子才华品貌极为相配,愿两家结亲,问是否愿意。这公子说了句话,那全家一屋子主仆都愣住了。你猜他说了什么?”

    “说了什么?”长琴有意无意地问道。

    “你猜呢?”倾城笑着问同在跟前的承云。

    “嗯,说不愿意?”承云猜道。

    “哈哈,他说,多谢抬举,只不过要回去问问家中妻子。”

    说完三人都笑了起来,倾城尤其笑得开心。

    这般想来,这榜前择婿也是有些荒唐无稽。且不说从相貌无法看出一个人是否已有婚配,就是许多人的年纪与外貌也是极为不配的。更何况也不见得那能高中的,就品行良善了。

    正这样想着,旁边便有位男子搭话:

    “见三位公子如此喜笑颜开,不知是哪位中了榜?”

    他三人本就风度翩翩,品貌不凡,在这人群中已是很受瞩目了。这会又见他们笑得开心,旁边的人自然以为是他们中有人中了。这位刚问过话,听得周围就有人议论起来,一听便是那榜前择婿的。

    “这三位可都是气度不凡。”

    “年纪也轻,真是少年得志啊。”

    “我看与我家小妹很是般配。”

    “也不知是否有婚配。”

    ……

    从来看热闹的人就是这样,越是有人在这里七嘴八舌地说着,越是会有更多人上来凑热闹。倾城见这般情势,便对一个跟自己介绍自家女儿的人说道:

    “抱歉,在下家中早已有妻室了。”

    她一本正经地说着,旁边看着的长琴和承云不禁佩服了起来,当街撒谎竟是如此自然。

    听闻她此言,旁边围着长琴不停说话的几个人立刻便问他:

    “这位公子不会是也有婚配了?”

    长琴还未及搭言,便听得一边的倾城吊高了嗓门道:

    “他绝对没有婚配,绝对没有。”

    “公子此言若是当真,那可太好了。”

    倾城的话一下子更引得了周围人对长琴的兴趣。

    “自然当真的。”

    “公子可别诓我们。”

    “怎会,这位公子是在下世交家中的侄儿,他若有婚配我怎会不知。”

    说完这话,便见这好几个人家都朝着长琴围了过去,倾城见势,转身拽着承云,立刻从人群中挤了出去。承云见着太子殿下被围住,几次要挣脱,奈何他的法力自然不是公主殿下的对手。

    护城河边千茗茶肆的小阁楼上,远远望去,挨着一扇扇开着的窗户,坐着那些品茗赏景的人。其中有一桌便是倾城和长琴他们。

    长琴看着对面笑得前仰后合的人,真是无话可说了。她已经这个样子许久了。本来还有些想说她,奈何早已经被她停不下来的笑磨得没有了说她的想法。

    好不容易见她收了笑,端正了坐姿喝了口茶水。长琴于是开口道:

    “我是谁?”

    “怎么,我说得不对吗?”

    “你说得对吗?”

    “咱们既来了这……”倾城往对面凑了一下下,压低了声音道,“既来了凡间。”

    “嗯。”她继续坐回去,清了下嗓子道,“便该改一改称呼了。上次我就是没想好称呼差点露了怯。还好我当时机灵。我细细地想过了,你我之间的称呼呢,用这里的习惯,尊驾该称呼我姑姑是再合适不过的。”

    “嗯?”

    长琴竟没有想到,有哪个人敢占他天宫储君这么大的便宜。还当着他的面这样说了出来。一旁的承云自然也是惊讶的。

    此时,添茶水的店小二正好过来。倾城便问道:

    “有一事想劳烦问一下这位小哥。”

    “贵客您有事只管吩咐。”

    “我家中长兄的一位至交好友,他的儿子便是你面前的这位公子。那你说,这位公子该是我的什么人?”

    “如您所言,这位公子便是您的侄儿了。”

    “噗!”就连承云也忍不住笑了出来。

    倾城故作平静,掏出了银钱赏给那小二。虽说此处是个贵客云集的地方,可平日里的赏钱若是有几贯钱的已是很贵重的赏赐了。见这位贵客竟是直接给了银两,小二都有些不敢接了。

    “拿着吧,你帮我解了很大的困惑。”

    倾城说着还故意看了看一旁无言以对的长琴。

    “那……多谢贵客,您有事随时吩咐便是。”小二激动地谢过。

    长琴不去理会,便让她自己怎么开心怎么好吧。

    从身旁的窗子往外看去,荣恩街上的人反而比适才似是更多了。单是那富贵人家的豪华车驾,便已在人群之外停了好几层。想来到了晚间,酒肆茶楼更是会热闹非凡。那十年寒窗终于一朝及第的,必然是要大肆设宴庆祝一番。若这中榜之人出身贵胄之家,包下整个茶楼供家人亲朋彻夜欢庆也是有的。自然落榜的人才是更多数的,他们也是要好好买醉一番,互相安慰劝解,诉一诉只有同是落榜之人才能互相体恤的失落酸楚。有的人会继续苦读,卷土重来,而有些人便是一生与官场仕途无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