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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血尸降似乎叫得更加悲惨了,点点炸开的血浆,都从他青色的脸颊上绽放出来,脸色有点狰狞,更多的却是仇恨。
这东西,脱胎于无数孩童的精血怨念,说到底,却仍旧是个不谙世事的小孩(当然,这个小孩有些恐怖),它喝血吃肉,也和我们正常人喝水吃饭一样,为的是求生存。好比一个婴儿要嘬奶,你却非给它掐断了奶嘴,他当然会恨你,怨你!
可它到底不是普通的婴儿,喝的也不是奶,而是活人的精血。这炼制邪降的法子,历来都充满了阴邪,为世间所不容,要怪,也该怪背后炼制他的人,我和张小饼只不过适逢其会,用该有的法子,去阻止一个不该存在于时间的东西,何错之有?
我和张小饼都扑上去,手中裹着黄符,死死压制着血尸降,将它给按在地上,无法靠近一旁惊呼惨叫的熊女士。它像一只刚出水面的活泥鳅,嘴里“咿咿哇哇”地唱着,身子不断地扭动,那力气大的让人难以想象,让人胳膊肘酸麻,连呼吸都变得急促起来。
这场面足足维持了三五分钟,小鬼头身上的戾气,才在我俩疯狂的持咒声中,被一点一点地消磨掉了。它身上还挂着血红色的血浆,有它自己的,更多的却是给我淋上去的王八血,张小饼的灵符形成了一团靛蓝色的火焰,沿着他四肢燃烧,逐渐延伸到了全身上去。
血尸降身上的那层血色,在慢慢化开,一点点,最终居然流露出了几分人性化的凄楚感,它被阴火灼烧得没有力气,胳膊缓缓下垂,好几次有拼尽全力,将黑漆漆的小手伸出,想要去抓那边的熊女士,嘴里“咿咿呀呀”的,说着我们都听不懂的话。
然而我却能够猜测出它想说什么,似乎一个受到委屈的婴儿,在向母亲发出求救,我恍惚中也听懂了一些,它在望着熊女士,叫“妈妈……妈妈……”
可熊女士只觉得它是厉鬼,会吸食人的精血,哪敢靠近,在陈斌的搀扶下缩到墙角,死死低着头连看也不看朝这边看一眼。
最终血尸降还是给我们超度了,一股蓝火围绕着他,逐渐蒸干它身上的戾气,所有阴魂厉鬼都是一样,能力来源自残存于意识当中的仇恨,当戾气被逐渐磨灭之后,也变得虚弱、麻木,不再具备之前的凶悍。
它的眼睛里,白色中出现了一些黑点,里面居然流露出许多感情,我仔细去看,读出了几分痛苦、解脱,还有很多莫名的情感,最终却在一点点消散,被化作一片浓雾,渐渐消散在了阳台外吹来的冷风之中。
他终于被烧尽,成为了灰飞,空气中不止有风,还残留着他哀嚎的余音。说到底,这家伙也可怜,任何生命的诞生,本来是值得欢喜的事,可偏偏只有它,为人世间所不容,甚至喝不上一口母乳,就要被打得魂飞魄散。
其实也可怜。
这血尸降自诞生的第一天开始,就从未享受到过丝毫属于人世间的温暖,它只懂得杀戮,假如有个良善之人,将它收入怀中,以慈悲念力日夜超度,是否又会还原本真,让它做个善鬼呢?
这些我都无从得知,随着张小饼变得越来越急促的咒语诵念声,连那最后一股黑气也散尽了,地上只留下一滩黑黄相间的尸水,散发恶臭,尸水中还浸泡着一截骨头,灰白灰白的,刻满了蜘蛛网纹般的符纹,都变得黯淡,逐渐失去光彩。
血尸降灭掉了,除了满屋子弥漫的浓浓尸气,没有任何证据能够表明他来过,并且曾经在世间停留。
陈斌站起来,将眼睛上的牛眼泪擦干净,又装模作样,对着熊女士训斥了两声,过来问我们,血尸降的问题是不是已经解决了。
我点头,说是,随后却有摇头,说这件事并不算完!陈斌不解,我们却并没有顾得上跟他解释太多,简单将屋子收拾一下,张小饼找来很多糯米,赶在了血尸降留下的那摊尸水上,糯米“滋滋”冒着白烟,不一会儿,全部都变成了黑色。
张小饼回望着一脸惊恐的熊女士,说此物阴邪,虽然被我们联手给灭了,但你这屋子也沾染了不少阴邪晦气,如果可以的话,最好还是尽早搬家,找个有道行的风水先生过来布置一番,否则这屋子再也不能住人了。
熊女士就说,大师,你们不就是有道行的人吗,能不能留下来,先替我把屋里的阴气祛除干净?张小饼摇头,说我们还有更紧要的事情要做,你大可放心,血尸降被我们除掉,也就不会再有什么过来找你麻烦了,以后行善积德,望你好自为之。
张小饼连喝杯热茶都时间都没留,便带着我和陈斌离开了熊女士的家,来到洋房下的小区门外,陈斌说口渴,刚才被小鬼吓得快吐了,现在胃里难受,附近有家便利店,要不要先去买杯水?
时间已经不早了,难得附近还有便利店,张小饼就说你先去买水吧,我和小寒有些累了,在外面的花坛等你,记得走慢点,别总跑那么快,省得伤好不了。
第一天认识的时候,陈斌就给那凶徒撞裂了肋骨,虽然进行过简单包扎,医生说没什么大碍,但他这两天忙前忙后,脚不沾地地到处跑,伤口也没见怎么复原,这案子了解清楚之后,最好能请假休养一段日子,才能慢慢把伤养好。
陈斌说我晓得,这点伤不算什么,马叔其实也说过要给我放假的,不过案子造成了这么大轰动,大家都忙前忙后,没日没夜地加班,让我一个人回医院待着,实在是过意不去,再说,我要是不跟着你们,不就错过这么精彩刺激的场面了吗?
我和张小饼都笑笑,没搭话。陈斌说你们先等着啊,我去买奶茶,我就说我只喝矿泉水。
借故支开陈斌,我和张小饼才沉着脸,慢慢迈动脚步,走向了花坛。
有钱人家的小区环境就是不一样,在距离小区门口五十米开外,就有一个绿荫环绕的小花园,花园不大,种植了很多热带植物,香风扑面而过,特别的心旷神怡。
而在花园深处的长椅上,还坐着一个翘着二郎腿、正在抽大烟叶的小老头,长得干巴巴的,脸上有疤痕,不太深,一对浑浊的老眼半眯着,像月牙,嘴里慢吞吞地吐着烟圈,眯眼瞧着我们,“我的降头,是给你们谁破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