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因果(中)

焦糖布朗尼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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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走进小区后我才放了心,到家门口了怎么也不会发生意外了吧?天空已经涂抹上一层渐变的墨蓝色,些许的星星隐藏在浮云后星星点点的亮着微弱的光。小区的圆形广场上抬头可以看到毫无任何建筑物遮挡的夜空,周围的灌木丛还时高时低的传出不知名小虫奏唱的乐曲,晚风偶尔拂过,吹动树叶发出“沙沙”的音响。如果之前没发生那么多奇奇怪怪的事我可能还想拿起手机拍几张照片,可现在的我只想一头扎进家里的被窝。

    一切发生的过于突然和频繁,仅仅经历过三次“灵异”的时间就刷新了我目前的世界观,我一时间有点接受不了这些突如其来的信息,呼吸似乎都变得凌乱,跑着跑着要是一口气接不上就要被憋死了。

    “快,马上,马上就要到了”冲进了单元门我马不停蹄地跑到了电梯门前按下了按钮。在等待的时间里我的内心还在不停的焦灼着,脑子里不断闪现发生在公交车里的幻境,一分一秒仿佛不是时间的流逝而是生命的流逝。

    暗鲜红的电子数字照常变化着,“1”终于到了,电梯停顿了几秒后电梯门缓缓打开。电梯里没人,我赶紧进去按下了楼层按钮,看着电梯门关上我才放下了心。

    我愣愣的看着一串楼层按钮,一个人处在一个封闭的环境里是有点发毛,而且是在傍晚,一想起恐怖电影里的剧情,“电梯必有鬼”的定律在我脑子里转悠,不不不,我又不是小孩了怎么能信鬼?很快,还有五层楼就到家了。

    然而现实总是出乎意料,突然电梯内出现了异常的警报声,像是电梯故障时才出现的声音,而原本显示楼层的电子屏出现了一片乱码,“咚”的一声电梯厢内出现了剧烈的上下晃动,然后直直的下坠了三层,电子屏上显示的楼层数快速闪过了三个数字,楼层数上的箭头已经被一排滚动的警示条取代。

    我几乎条件反射般的紧靠电梯的一角,忽然有什么东西在我的头脑里闪过,我急忙调整了自己的姿势,改成了双手和后背紧紧贴着电梯壁,下肢半蹲,以最大程度减小电梯下坠产生的重力对身体的冲击。

    从没经历过电梯事故的我此时头晕目眩,不敢再看一眼显示屏,我怕最坏的结果是直接下坠到电梯井的最深处或者停在两层楼中间的夹层里。

    “停下来啊!”我闭着眼睛,内心拼命呼喊着,希望电梯能幸运的停在下一层。

    还好,电梯不动了,停在了第三层,电梯门自动打开。我也没注意显示屏是否恢复正常,飞也般地跑出了电梯厢。

    从今以后,我记住了,不管电梯的安全性有多高,我也不会选择坐电梯!不就是六楼,我豁出去了!

    只要走步行梯走三层就到家了,声控灯的话只要有勇气喊一声或是跺一脚就可以开灯了,当然是在不扰民的前提下。

    我成功打开了三至四层中间的电灯,虽然步行梯有点脏乱台阶还高,但不管怎么说它不会让我有生命危险。昏暗的灯光还是让我感觉有点怕,习惯性的打开手机来转移注意力。我解锁手机屏保,这才发现通知栏里多出了六个来自“妈”的未接来电。

    手机上显示的时刻已经是七点了,因为今天轮到母亲值班,我到家的时候需要给她打电话报平安,现在已经比平时该到家的时间晚了将近一个小时,这几个未接电话前三个发生在乘坐公交的那段时间,因为卷入幻境我不知道,后三个电话发生在电梯故障的那段时间,因电梯里没信号我又不知道。

    估计再晚一会看到这些未接来电她就要打报警电话了,想到这里我急忙回拨过去。

    “喂,妈,我刚刚···”还没等我解释,另一边就很焦急的打断我说的话。“现在到家了吗?”

    “还有两层,电梯出故障了我现在在走步行梯”

    “什么?出故障了?是不是又下坠了?你照我教给你的方法做了没有?”另一边传出的声音更焦急了,并且开始像连珠炮一样询问着我。

    “我照做了,还好电梯下坠三层后停下来了,妈你不用担心,我什么事都没有”虽然我一直在控制着自己的情绪,可是亲妈怎么可能听不出来我害怕的时候是什么语气呢?

    “回家后你记得把门关好,不要让陌生人进来,拿钥匙开完门后记得不要落在外面,我还有半个小时左右换班,已经上高中了这些事就不用我操心了吧?”可能因为职业的原因,越是工作忙的人语气越显得急躁,这种操心的话她已经说过不止一次两次了,我一个人在家也不止一次两次了,我想单亲家庭更能促进家庭成员间的融洽吧。

    但我这么晚才回家她会没有一点怀疑?

    正当我想着一旦被母亲问起“为什么回家这么晚”该怎么回答的时候,她正好就发话了。

    “对了,你今天是干什么去了,这么晚才回来?”

    “这个···班主任突然要开一节很要紧的班会,因为太突然了就没给家长群发信息”这个现编出的理由我自己都觉得蹩脚,简直是漏洞百出,教育局明令禁止放学后教师不能强制加课的,而且一旦加课,不管通知有多紧急也一定会第一时间通知家长的。

    “···哦,就说你这么循规蹈矩的孩子不会去干什么别的事嘛,这我就放心了”我听到电话另一边突然传来了按铃声,“在家要认真完成作业,有病人需要帮忙,我先挂了”

    “好,拜拜”

    慌得我手心都快攥出汗了,心跳都开始加速,毕竟我不擅长撒谎,有些事在正常的情况下我也下意识不想告诉别人,即使是家人也一样。

    已经走到六楼了,楼梯口距离家门还有一段距离,我边走边想着母亲在听到我那句谎话后的奇怪举动。

    “···哦,就说你这么循规蹈矩的孩子不会去干什么别的事情嘛,这我就放心了”回想起她说的话,说话之前沉默了几秒,我知道她说话的习惯,在边思考边说话的时候会愣几秒再说话,也就是说她很有可能听出了我说的话是谎话,但没立刻戳穿我,为什么呢?之前我从来没有晚了将近一小时才回家,正常情况下以她的性格在电话里就该刨根问底的,不会存在到家再问的可能。

    算了,想这么多干什么,自寻烦恼。还是想想怎么及时处理完一堆数量繁多的作业吧。

    说来也奇怪,电梯发生故障的那一晚上过后,再到第二天,再过了一个星期以后都没发生什么“灵异”的事情,刻板单调的生活一如平常,上课,考试,坐公交,公交站点,这些很大几率会被卷入幻境幻境的地点都没有发生任何事情,平静得让我有些神经兮兮,甚至想再体验一次幻境才让我觉得正常。

    中午午休的时候我和白石一起去学校对面的书店买学习资料,在资料区兜兜转转的时候恰巧碰见了熟人——一个极度沉迷科幻作品的究极狂热粉正在科幻专区里阅览着试读图书。

    “嘿!干啥呢!”白石猛地拍了拍这哥们的肩膀。

    “钻头开掘日常,还能干啥?放心你打他一拳他都不见得理你”我试图拉着白石开溜,上一次干扰“钻头”“开掘”的后果是差点引发一场“血光之灾”,把我打怕了。

    “呦,你们也在啊,放心,我不打你,上次是没控制好情绪”他罕见的放下了读了一半的书,向我解释道。

    和我说话的这个人叫何槿言,名字给人的感觉就像是一个水性杨花的人,他的性格也恰恰与他的名字相符,给人的感觉是个不紧不慢,不急不躁的人,很少看见他发脾气。

    “那就好,我提醒你要保持理智啊”我连忙后退了几步。

    “嗯?兵器面面观?还轰炸机?哥们你在干啥?”白石翻了翻他阅读的书,上面写的东西他也看不懂,随便扫了一眼就过去了。

    “有时间的时候我要和班上其他军事迷一起制作模型啊,低配模型,你们要一起来参加吗?”

    这就是我们叫他“钻头”的原因,双休日作业写完的时候第一时间就会四处找材料制作模型,我对军事科技类的知识也有一点兴趣,漫展上的偶遇还有之后军事模型展览会上跟他两次相遇,我和他喜欢的角色类型还有他的爱好以及性格都十分相似,因此一来二去也就熟了。

    他总是一个人行动,即使和他志同道合的人也有三四个,他还是不喜欢和别人一起走,主动打招呼的情况几乎为零,只和我们还有他们班级里那几个军事迷有共同语言。

    他也是第二个看过我的作品初稿的人,我也看到了他的作品。在公交车还有考场外出现的人要不要问问他是怎么回事?我十分确信凭空出现的那个陌生人就是在他作品里出现的角色。

    他也拥有和我一样的书签,能形成幻境的书签也不是市面上就能随便买到的东西,不可能是巧合。

    “我这种一窍不通的,去了会不会给你添乱啊?”

    “哎~你不是也经常看军事纪录片吗?再说了,就算你不会制作外形,上面的图案还有上色你应该会吧?”

    “上色倒是还好,图案的话万一我画残了岂不是整个模型都报废了?”

    “没事没事,偶尔也要交一交新朋友嘛,又不是在学校做,没人知道”

    “言哥,你们班有叫尹博阳的人吗?”

    “有啊,他还经常和我一起合作呢”

    “哦,他是我初中同学,最近才知道他在你们班,他提到过你”

    “你们认识?那你也加入模型制作组怎么样?”

    “好嘞,就这么安排!”白石和何槿言互相击掌,双方都很高兴。

    “那我们先回去了,有时间再见”

    中午的太阳十分毒辣,被阳光炙烤的地面简直能把鸡蛋煎熟,对普通人来说只是热了一点,但对于包括我在内的白化病群体来说如此强烈的紫外线简直能要了我的命。幸好我穿上了隔热性很好的衣服,至于透不透气就很难说了。

    我擦了擦脸上的汗,把兜帽的松紧带拉到最紧才走出书店。

    “同学们想着完成练习册上的习题,明天如果课上有时间的话我会适当讲解”地理老师的嘴里貌似在嚼着什么,摇头晃脑地走下了讲台,哼着小调离开了教室,看起来很开心的样子。

    已经是下午六点多了,由于学生处临时安排了补课计划,我们还要再上一节课才能放学,延长了在校时间也不错,起码躲过了外面的雨。

    我看着外面下着的瓢泼大雨,除了能听到淅淅沥沥的声音外面什么景物都看不到,白汤似的浓雾黏稠的挂在天上,掩盖住了天空原本湛蓝的色彩。我是很喜欢这样的天气,让我感到心安,也让我感到不安,谁知道纯粹的雾后还隐藏着什么东西。

    我把备用的折叠伞放在了背包里,万一放学后雨还没停也不会对我造成什么麻烦。

    “小白,都下课了还在学习啊,出去溜达会儿?”赵桓觉,我的另一个朋友,虽然和他关系不错,但他家和我家的方向不一致,还是白石和我同行的时间比较长。

    “外面下雨呢,难不成你想冲出去淋雨?”我懒得动弹,只是把书本挪了挪,给他留一个摊手的位置。

    “老石早就窜出去耍了”

    我瞟了一眼窗外的瓢泼大雨,“这憨憨脑子里的结构我终于知道了”

    “什么脑子结构?”他还在懵的状态。

    “都是水!”我对着窗户骂道。

    听到这他故意向后退了几步,打趣的笑道:“我也明白了一件事”

    这次轮到我懵了。“明白啥了?”

    “怪不得咱班的人都叫你蒲哥,看来都见过你打架的样子”

    “我打架?我怎么不记得了?”

    “你不记得我们记得可清楚了,要不不打架,打架就把别人吓死”

    此时我严重怀疑自己有暴力倾向,但凭我这弱不禁风的体质怎么跟别人打架?怕不是没等打架先来一阵风把我给吹飞了。

    不能让他再挖掘我“黑历史”了,得尽快转移话题。“老石带雨伞了吧?”

    他白了我一眼,“不然呢?要是老石脑子灌水,你脑子灌的就是水泥”

    “那你还说他跑出去了?”

    “逗你玩的”

    我突然有种被耍了的感觉,得找个理由暂时躲避一下。“对了,我去拿水杯接点水”

    “你快点啊”他向教室里看了我一眼,然后依旧背靠着墙保持“很拽”的姿势。

    也就几分钟的工夫,等我接满了水再出来的时候发现他没在外面等我,我边向前走着边寻找他,走着走着看见一班门口聚集了很多人。

    出于好奇的心态我也凑上去看看热闹,没想到他也在这里。

    “阿觉你怎么跑这去了?就几分钟的工夫你窜得也够快的”

    “嘘——”阿觉把手指挡在了我的嘴边,“你看里面那个女生,保准是全校爆炸性新闻!”

    我好不容易从人堆中挤出一条缝,隐隐约约看到了里面有一个女生站在窗台上,旁边还有很多人围着,不知道在干什么。

    正当我和阿觉想往前挤一点时,上课铃响了。想着别的班发生的事也跟我们没关系,我就拉着阿觉回去上课了。

    “同学们先阅读PPT上的课文,记住重点词汇,一会我找同学翻译”

    我一边看着PPT上的文言文,一边记着老师画重点符号的句组,万一老师叫到我也好有个准备。

    “同学们停一停”老师的话一出口乱哄哄的教室立刻安静了下来,果然大家都很害怕被提问。

    老师看着贴在讲台上的人名单,指着上面其中一个人名。“蒲邵寒,你来回答问题”

    果然是我,要是上课提问的概率相当于游戏里抽卡的概率就好了,十发九中。没办法,我只好认命般的站起来。

    “‘晏如’是什么意思?”

    我回忆了一下笔记上的重点,“是安然自若的样子”

    “嗯,回答正确”老师示意我坐下。

    “下一个词汇是‘戚戚’,有没有同学回答一下问题?”

    台下的同学们都低着头,或者看别的地方,都没有想回答问题的意思。

    老师扶额,一脸无奈,又在人名单上“扫荡”着。就在他准备提问人名单上的人时,偶然一抬头,看见了向窗外张望的某个同学。

    老师指着那个开小差的同学,“陶理,你又走神,我刚才说什么问题了?你给我重复一遍”

    陶理赶紧站起来,不好意思的挠挠后脑勺,“对不起老师,我刚刚好像听到了救护车的声音”

    “救护车?”老师有点懵,同学们也开始议论起来,班级里的气氛瞬间活跃了不少。

    “得了得了,别扯那些没用的理由,赶紧回答问题”大概是陶然上课开小差的次数太多了,而且救护车无论出现在哪都很常见。

    窗外的情况也就靠窗户一侧的同学知道,反正我在教室中间的位置什么都听不到,就算出了什么事跟我有什么关系。

    下课铃响后语文老师罕见的准时下课,一部分早有准备的同学们看到老师走出教室就立马拎上书包跑路。

    此时外面还在下雨,不过看样子貌似比课中的时候小了一点,打着雨伞应该不至于被淋湿。我拿上了伞和书包,准备叫白石一起走,没想到他也朝着我的方向走了过来,我和他就这么撞在了一起。

    “哎呀!我还以为你还得磨蹭很长时间呢,今天够快的啊”白石龇牙咧嘴的捂着头。

    “我还以为你会绕过讲台过来的呢今天怎么不按套路出牌?”

    “我同桌平常特别能磨蹭我只好绕过去了,今天他不知道什么情况溜得特别快,我就直接挪开他椅子过去了”

    “会不会是因为救护车?上节课下课的时候我跟阿觉看见了别的班有一个人疑似想跳楼,不会那个人已经跳下去了吧?”

    “看看去?”白石戳了戳我胳膊,“嘿嘿”笑着。

    我白了他一眼还在心里无限碎碎念“为什么我的朋友都这么喜欢凑热闹”,结果自己在他“怂恿”下还是老老实实的被他“拖走”。

    不知从什么时候起,我对“围观”这个词就莫名恶心,但内心有总有一种声音让我过去。

    走到楼梯口的时候看到了要与我们往相反方向走的阿觉,本是很正常的跟他打了个招呼,无意间的一撇居然看见白石有一点不乐意的样子,很快他就恢复了原样。

    我提到和阿觉一起凑热闹的时候他的表情就有点怪怪的,他是和阿觉有什么过节吗?本想趁这个时候问问白石下课的时候为什么跑出去淋雨,想了想还是算了,别人想做什么事我怎么可能管得着。

    放学后基本已经没有人去教学楼后面了,我回想着那个班要跳楼的那个学生站着的那扇窗户前对着一个小花园,到那里应该没错了。

    白石一脸兴冲冲的样子,越跑越快,本来我在体育方面就不擅长,长跑之类的运动能让我直接晕在跑道上,如此一前一后的追着,我早就已经气喘吁吁。

    “老白——你能不能跑慢点啊,我跟不上了!就这么想看跳楼现场?”

    白石远远的冲我喊着:“那当然——我还从没到过案发现场呢!”

    案发现场?怕不是看法制节目再不是刑侦网剧看多了?一回想法制节目里那些打了码的伤者我就一阵恶寒。

    好不容易追上白石,我刚想坐在石墩上歇一会就听见他在花园的另一边喊我。

    “蒲哥,快过来!我看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