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窗外暴雨倾盆，自打小半个月以前到了京都，秋雨已经断断续续的下了好几场，天气日复一日的冷了下来。雨点劈里啪啦砸在门窗上，从外往里钻着冷风。雨丝时不时飘进屋里，落在脖颈上，冷飕飕的。
这些天越发地凉了，蕴才人抱了抱胳膊，觉得身上的鹤氅不太抗冻。郑妃的身上很瘦，冷风从身后吹过来，蕴才人打了个大大的喷嚏……这副身体也很不抗冻啊！
薛天凝坐在桌子对面，清了清嗓子，本想喝一口茶再说话，一低头便看见，茶杯刚刚已经被自己打碎了，满地白渣渣，唯一一块大一些的碎瓷片正拿在手上。
“你帮我倒杯茶，我把计划再跟你说一遍。再问就不帮你了。”薛天凝咳了两声，嗓子刺痒难忍。她每年一入秋就是如此，这些天似乎着了凉，嗓子比往年更难受了许多。
“哎好嘞没问题。”
蕴才人态度极其良好，毕竟看薛天凝现在这个样子，一拳能打晕十个自己。更何况待在郑妃的躯壳里这些时间里，蕴才人还发现了一件棘手的事，那就是自己会的那点巫术一点儿也施展不出来。
本来就不会个啥，现在啥都不会了。
蕴才人施法时依赖的青玉簪子在宁远殿，应该还自己的那副躯壳上插着，昨日本想让富春姑姑给她取出来，结果跟朱珵烨说了几句话以后，转脸就把这事给忘了。
“你慢点喝小心烫。”蕴才人把茶杯往薛天凝跟前推了推，自从发现自己没了巫术，她跟人说话那也是前所未有的怂。
“你硬气一点别给朕丢脸行不行，有朕在你慌什么。”木头塞子里，朱珵烨的声音很是嫌弃。
这边国舅爷正坐在朱珵烨身边说话，汇报着近日的安排，听见自家君上忽然来了这么一句，国舅爷赶忙低头称是，思前想后愣是没想明白自己哪里不硬气了。
“来你把手指头伸出来。”薛天凝嗓子实在不太好，说几句话就要喝喝茶。等她又喝了小半杯热茶，稍稍缓解了一下喉咙的刺痒，便对着蕴才人一伸手。
蕴才人犹豫了一下，把手递给她。还没来得及害怕，薛天凝手上的碎瓷片已经划过来，快准狠地刺破了郑妃光洁修长的指头。
血珠登时冒了出来，都说十指连心，指尖破了一个小小的伤口，愣是把蕴才人疼的一哆嗦。
“忍着点啊，我怕你又忘了，一次性跟你说明白了。”薛天凝抓着她的手，伸出一根指头抹了一下她手上的血。
两只手紧紧握在一起，血黏糊糊的沾在手上，散发出若有若无的腥味。
“你把眼睛闭上，闭上了记得更清楚些。”
蕴才人乖乖的闭上眼睛，眼前立刻看见了寿康宫。她下意识从新睁开眼睛，却发现周围的一切都消失了，翠微宫的房间不见了，四下里黑漆漆的。
再闭上，寿康宫又立在眼前。
再睁开，还是啥都没有。
她伸手摸了一把，桌椅板凳都摸不着了，似乎不是单纯的看不见，而是翠微宫消失不见了。
蕴才人刚想说一句好奇怪，就听见薛天凝不耐烦的说：“郑云英你今日是怎么回事，玩儿够了就把眼睛闭起来，我跟你说完话还要赶着回去呢！”
“哎好嘞。”
闭上眼睛，昏暗的光线下寿康宫立在眼前。
门前没有守卫，也没有小野猫。寿康宫一片寂静，听不见一点声音。
薛天凝推开院门，拉着蕴才人往里走，一直走到后院去。
那天超度冤魂时，蕴才人坐着的秋千架不见了，院子里的槐树也不见了，整个后院空荡荡的。蕴才人抬起头，就看见池塘边的观云阁上，一个大袖飘飘的女子倚靠栏杆，正在眺望远处。
女子的容貌姣好，身姿窈窕，要不是双目无神就更好了。那张脸美虽美矣，却没有半点神采，要不是女子的胳膊自己动着，时不时换个姿势，蕴才人多半会以为那是纸扎出来的假人。
仰着脖子看了她一会，云彩热就听见薛天凝喊了她一声：“别看了，又不是没见过，专心听我说。”
真没见过，差点问了一句这是哪位，还好你说的及时。
“就是她咯，三日后月圆，你赶着子时出来，从后院那个破洞钻进来，别让人看见了。不必多想，过来就行了。”
薛天凝的重点放在了行动的时间上，又跟她重复了好几遍，生怕她记岔了时间。
蕴才人很想问一句，这人谁啊，咋了啊，三天以后我们过来了干啥啊。
还有你们想干啥都是你们的事，我有没管过，干嘛前几日玩儿命地刺杀我啊？
木塞子里，朱珵烨的声音适时响起：“不必问。”
蕴才人点了点头，只好装作什么都知道的样子。
周围暗了下来，天忽然就全黑了，没过一会儿，银色的月光洒落下来，让一切都变得更加不真实。
她又抬起头，看见天上挂着一轮晶莹的圆月，月亮被观云阁的飞檐遮住了一半。银白的月光洒在那美人的脸上，那副面孔美丽而呆滞，无神的双眼像是两个黑窟窿。
“现在看着奇怪，注入灵魂之后就好起来了。”薛天凝和她并肩而立，一起仰望美人。
“嗯。”
注入啥灵魂……
等等你们不会是打算把我搞死了，捉来魂魄灌进这里边吧！！！
蕴才人一阵毛骨悚然，看了一眼薛天凝。
为啥啊我没惹过你们啊！
“她最近没出来跟你说什么吗？一直都没动静？”薛天凝感受到她的目光，便也转头问道。
“……没。”
蕴才人默默想，说来你可能不信，你说的一番话里边，我只听懂了三日后我得过来一趟，除此之外是真的什么都没听明白。
也不知道自己看起来是不是很心虚，是不是一看就不知道她问的是啥。蕴才人觉得自己手心又开始冒汗了，实在想知道，郑妃到底跟薛天凝还有惠贵妃密谋了什么。
不过至少就现在看来，大约的确不是在谋反。
所以这昏君目前还不需要自挂老歪脖子树。
薛天凝沉默了半晌，向栏杆旁的美人挥了一下袖子。那美人面无表情地转身，进入了屋子里，不再出来。
薛天凝说了一句“该回去了”，声音逐渐变得虚无缥缈起来。跟随着月光下的寿康宫一起，薛天凝从蕴才人眼前“沭”地消失了。
“好了，我数三二一，你就醒过来。三、二、一……睁眼。”
随着一声清脆的响指，蕴才人睁开眼睛，阴雨连绵的翠微宫重新出现在眼前。雨丝从窗外飘到了她的脸上，又是一阵冷风吹过，蕴才人仍旧打了一个喷嚏，身上阵阵发寒。
“着凉了？”
“好像有点。”
不提还好，薛天凝这样一问，蕴才人真的感觉脑袋沉重了起来，鼻息也变烫了。她晃了晃头，后脑勺也很疼，头昏脑胀的感觉越发明显。再咽下一口茶，嗯，嗓子也刺痛起来。
郑妃的身体太弱不禁风了，被冷风吹了片刻，看这意思是病了。蕴才人给自己倒了点热茶端在手里，只觉得眼下手脚都像是冻在冰里，透骨发寒。
“看你这个样子……她就要出来了，你可能会比往日虚弱一些，但是也不用害怕。这几天如果病了，睡下就好，要是不想让旁人起疑，便传太医来开几副药。”
薛天凝仍旧说着让人听不明白的话，她探过身子，摸了一下蕴才人的额头，又摸了一把自己的……还真的是有点发热。
“最近睡得怎么样？又整夜整夜地睡不着？上回你说每日只能睡两个时辰，现在呢？”
“挺好的啊。”
也许是略感风寒的缘故，蕴才人有点懵，脑子转的比平时更慢了。
细细一想，昨日刚刚占了郑妃的躯壳，早上照镜子的时候看郑妃面色红润，应当是休息得不错。更何况昨晚不到亥时，蕴才人还想再看两眼话本，虹珏就坚定果决地收了她的话本，开始例行公事的睡前美容工作。如此看来，郑妃的睡眠应该相当不错。
“夜里是不是又哭了几回？”薛天凝一脸狐疑，圆圆的眼睛仍旧来回转悠着，不知道心里琢磨着什么事。
“没……”哭啥啊为啥要哭，郑妃遇上啥不顺心的事了？
“害，你跟我还不承认啥啊，得好好休息啊，你把你自己搞病了，陛下也在北境一时半会回不来啊。”薛天凝满脸都写着“你这是何必呢”，撇着嘴不住地摇头。
这……
好么传闻当中郑妃情深意重无法自拔，居然是真的。
蕴才人心想朱珵烨这个昏君，动辄拿着厌胜回京都来，居然一次都没有来看郑妃。这昏君果然薄情寡义，话本诚不我欺。
两个人又心猿意马地客套了几句，薛天凝提醒她早点叫太医来看看，别又躺十天半个月耽误了计划，说着话便轻车熟路站起来，从屋子一角的八角柜里取出一把伞，踏着地上的积水离开了。
让人紧张了一整晚的见面交流结束了，待到薛天凝走后，蕴才人心里如释重负，但想到三日后要去寿康宫做些奇奇怪怪的事，心中又是一阵不安。
她在屋子里呆坐了一会，听着窗外的雨渐渐小了。淅淅沥沥的小雨下着，搞得她整个人都有点忧愁。
掌心刺痛了一下，蕴才人低头看了一眼，激动得差点跳起来。
郑妃纤细洁白的手掌心里，一个四四方方的红印亮起，伴随着轻微的灼烧感。“有虞君印”四个字渐次亮起。
她自打跟郑妃换了躯壳，就一直想找青衣仙人要一个售后服务，赶紧给她换回来。奈何扣了好久郑妃的手掌心，都快扣破了皮，也没能弄出来青衣仙人盖的戳。
昨日蕴才人想去看一下，宁远殿里边自己的那句躯壳的手掌上，是不是能找见青衣仙人的红戳。奈何宁远殿的宫人似乎都不大喜欢郑妃，好说歹说也不答应郑妃进门。
“不是，前几日蕴才人遇刺昏迷，我不是还来看过了吗？”蕴才人心想我可还记得，富春姑姑说了我昏迷那天郑妃来看我。
“那天霞丹不在，没能劝阻您，可是现在这屋子里不干净，您还是回去吧。”霞丹一脸坚定倔强，正僵持不下，虹珏已经找了过来，见到这个场面，虹珏狠狠跟霞丹相互瞪了几眼，然后扶着自家主子出去了。
虹珏修养不错，并没有说什么狗仗人势的话，预想中的尴尬场面没有发生，倒是着实让蕴才人松了口气。
等蕴才人往宁远殿外边走，还听见霞丹跟富春姑姑大声密谋：“您那天让郑妃娘娘进宁远殿里做什么！”
富春姑姑似乎也颇为后悔：“我想想也很后怕啊我现在就是很后悔嘛！”
虹珏冷冷地哼了一声，低声说“娘娘别放在心上，她们就是嫉妒你”。
也不知道郑妃到底干了什么坏事，后来蕴才人找机会问朱珵烨，朱珵烨听完以后非常淡定：
“朕也没太注意郑妃干了什么有损德行的事，不过想想也知道，应该就是宫斗啊，争宠啊，反正都得动手去害人呗，争宠还能怎么争，像她这种当红盛宠的妃子，恨她的人多的是。不过也不用太担心，过两天失宠了就好了。”
“……”
昏君误国。
除了腹诽一句昏君误国，蕴才人真的不知道她还能说什么。她彻底被朱珵烨给气笑了，甚至一度想要知道，朱珵烨跑到北境去是不是亲自去跟北辽求饶的。
昏君的事先不提，换了躯壳一天多下来，心心念念的红印终于出现了。蕴才人迫不及待地伸手摸了一下，手刚刚触碰到红印上，就觉得整个人狠狠哆嗦了一下，意识瞬间就模糊了。
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看到的仍旧是那个湖面，这里似乎永远是日薄西山，一轮红日斜斜地挂在天边，伴随着无边无际的晚霞。
这回见到的太阳很小，很远，伴着橙黄的云朵。
除此之外，蕴才人发现此次过来之后，一切都不大一样了。
原本平静的湖面上风波翻涌着，似乎这里也即将要下一场暴雨，站在湖边往水里看，看不见湖面下成群结队的小鲤鱼了。
原处的天边，蕴才人曾经看见的门楼浮现了出来，上面的牌匾一会写着“陈塘关”，一会又写着“天枢崖”，变换了许久之后，门楼渐渐隐去。
蕴才人这回是在湖心亭上醒来的，她环顾了一大圈，却没有看见青衣仙人，取而代之的是一个男的。他也正站在湖心亭上，身上穿着锃亮的铠甲。
那副铠甲上散发着淡淡的酒气，还有沉郁的血腥味。
这人手上握着一柄长戟，上面正往下淌着血。仔细看过去，蕴才人发现是这个人自己受了伤，粘稠的血就从他的手上往下淌，顺着他手上的长戟一直淌到地上。他却浑然不知似的，凹了一个威风八面的造型，昂首挺胸地站在在湖心亭边上看风景。
抛开这一拳一个小朋友的魁梧身材，他这浑身的血就很让人不安了。
“你是谁啊？”
蕴才人环顾了一大圈，没能看见青衣仙人，结合眼前这个人身上的血腥味，搞得她心里慌极了。也不知道神仙跟神仙之间，是不是也要争斗。
莫非青衣神仙跟这位大哥打架输了，地盘也被抢走了？
“你到底是谁啊？”蕴才人又问了一遍。
对方没理她，仍旧昂首挺胸地站着。
“神仙姐姐呢？你是谁啊为什么会在这？”蕴才人壮着胆子，提高声音再问了一遍，心想这是聋了还是咋回事啊。
这人原是背对着她的，听见她又喊了一声，便慢慢转过身来。蕴才人看着他一脸的胡须，浓眉大眼的很是俊朗，就是让人看着总觉得……这个人长得说不出的奇怪。
尤其是跟他对视的时候，蕴才人的心里一阵一阵地发毛。
看了好几眼，蕴才人这才反应过来是哪里奇怪，原来这人的一只眼睛里边长了两个瞳仁，两只眼睛四个瞳仁一起盯着她，浑身一副不怒自威的气场，搞得她现在直冒冷汗。
她吞了一口口水，伸手摸了一下耳朵。
很好，朱珵烨给的木头塞子没有在这，求助无门，只能靠自己了。摸完之后她低头看一眼自己的手，手还是她自己的小胖手。这倒是不错，到了青衣仙人这儿，躯壳也换回来了。
既然不是郑妃那具质若蒲柳的躯壳，想必巫术也多少有那么点儿，是以蕴才人多少还有了些底气。
“你是谁？来这里做什么？”四个瞳仁的大哥开口问道，声音低沉沙哑，他往前走了一步，身上的血腥味更清晰了。
蕴才人赶紧往后退了一下，心里一通胡思乱想着，也不知道青衣仙人到底去哪了，不会是真的被这位大哥给干掉了吧。
神仙也会死的嘛……
凡人死了还有魂魄，神仙能招个魂儿吗……
她这躯壳的事似乎没人管了……
“你你你你大哥你谁啊？我是来找神仙姐姐的，就是一个叫有虞君的青衣仙人，你咋在这啊？我跟她也不熟就是有点事来找她，你要是没啥事我就回去了，你要是知道我应该怎么回去的话就跟我说一声，不知道也没关系我自己走就行，你你你你别过来啊啊啊。”
每回青衣仙人跟她说完话，蕴才人都是忽然掉进水里，再睁开眼睛就能回到大明宫了。
那就蹦下去试试看吧，总比待在亭子里被这位大哥砍一下要好点。
蕴才人看着气场强大的双瞳大哥，已经准备翻过湖心亭的围栏往水里跳了。别的不说，就这大哥浑身的血，看着就让人想逃跑。
“神仙姐姐？哦，你叫她神仙姐姐啊。”
双瞳大哥看着她慌张的样子笑了起来，又听见这个称呼，脸上的笑意更重了。
他垂目笑着，似乎在回味这个称呼，过了一会，双瞳大哥抬眼直视着蕴才人，那双怪异的眼睛看得人贼害怕。
“那我就是神仙姐夫。”
“哈？”
“我说，你叫她神仙姐姐的话，我就是神仙姐夫啦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说话就好好说话，双瞳大哥自认为很幽默，仰着脖子笑得像个五百斤的傻子。
为啥，啥意思，你为啥……
哦，懂了。
这一天，蕴才人的认知又丰富了许多，原来神仙也是可以谈恋爱的。
同时她也意识到，狗死的时候，没有一对情侣是无辜的。
神仙也不例外。
说好的清新寡欲不食人间烟火呢？
说好的谈个恋爱结个婚生个小神仙就会触犯天条呢？
说好的六根清净不问俗尘呢？
有没有个司法天神过来管管啊这边有神仙谈恋爱啦！
牛郎织女的故事果然是骗人的。
“她好像有事出去了，我找她有事，因此就在这等她，你是过来做什么的呢？”双瞳大哥似乎心情很好，笑完之后又换了另一个威风凛凛的造型，仍旧在亭边站着。
蕴才人这下看明白了为什么双瞳大哥刚刚不愿意搭理她。
说不定是腿已经站麻了。
“我前几天过来见神仙姐姐，回去之后魂魄进入了别人的躯壳，我就是过来找她，看看能不能帮我换回来。”蕴才人气恼地说，心想我现在不想换了我就想回家。
她完全可以脑补到等会人回来了，自己站在旁边会有多尴尬。
“哦。”
双瞳大哥沉浸在自己谜之高兴的情绪里，根本没有听见蕴才人说了什么。他就是随口问问，反正情绪高涨的时候干啥都是快乐的。
“你们……很久没见面了？”蕴才人在湖心亭边上坐下，看着双瞳大哥心想至于高兴成这样嘛。
“嗯嗯嗯！”
双瞳大哥激动地点了点头，继续把长戟拄在地上，挺胸抬头地站着。
蕴才人想说打扰了我真的好想回去，戳了戳自己的手掌心。
结果下一秒，她就被一股力道往后拖去，从湖心亭的栏杆上狠狠撞了出来，仰面翻倒在冰冷刺骨的湖水中。
水瞬间灌进了她的口鼻当中，她没反应过来，深吸了一口气，旋即感受到了剧烈的疼痛。
非常好，这湖水吸一口很上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