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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于道并没有爬多久便离开了只能容纳一人的洞穴,来到一个宽达百米的地下大厅之内,他举着火把站在洞口的位置,先是观察着自己前方的地面,确定没有任何机关之后,这才慢慢地上前,来到大厅中间,高举火把四下观察着。
“盖谋?”唐于道看着大厅中的石桌、石凳还有石床,又走到旁边的一个类似马厩,摆有马槽的草棚外,取下一根干草,放在鼻前闻了闻,自言自语道,“真的是哨所?太奇怪了,闻所未闻。”
唐于道说着,朝着洞口看了一眼,发现刑仁举还是没有进来,他立即回到洞口,朝着外面喊着:“刑师父,里边很安全,你进来吧。”
“好——”刑仁举的声音从外面传来,唐于道听到回应之后,这才转身来,沿着大厅墙壁慢慢走着,看着墙壁上那些蒙古兵用武器划下的那些痕迹,推测着这里曾经发生过什么事。
许久之后,唐于道又回到了洞口,因为刑仁举还是没有进来,他只得趴在洞口,朝着外面继续喊着,但这次的喊声让唐于道惊恐不已,因为他听出自己的声音再也无法从洞中传出去了,而是在其中碰撞着,最终又反弹了回来——很明显,外面的洞口已经被人封死了。
毫无疑问,这个人只能是刑仁举。
“刑师父!刑师父!你为什么要把洞口堵上?”唐于道趴在洞口拼命喊着,“刑师父,你为什么要这么做?我们无冤无仇,刑师父!喂!刑师父!”
喊了许久,就在唐于道感觉到自己有些喊缺氧,脑袋开始迷糊的时候,突然间意识到自己身后有什么东西,当兵出身的他立即拔出腰间的那支毛瑟手枪,转身瞄准,却在看清楚身后人的瞬间,大吃一惊。
因为站在唐于道身后的不是别人,正是明明应该在洞外的刑仁举。
“刑……刑师父?”唐于道吃惊地看着满脸微笑的刑仁举,手中的毛瑟手枪却没有放下,他甚至怀疑眼前的人根本就不是刑仁举,而是草原上的妖魔所幻化成的模样。
刑仁举俯身用火柴点燃自己手中的火把:“你胆子挺大的,我让你进来你就进来,你不怕我害死你吗?”
唐于道放下手中枪:“一开始不怕,后来发现洞口被堵住了,就害怕了,到现在,我又不怕了,这个‘盖谋’肯定还有其他进来的路吧?”
刑仁举举着火把往里边走去:“我说我有遁地术,你信吗?”
“不信!”唐于道摇头,“我打小跟着师父走南闯北,见过的那么多怪事,大部分都是假的,人为的,我根本不相信这个世界上真的存在法术。”
刑仁举只是笑了笑,站定后问:“你认为这个地方,以前真的是哨所吗?有什么地方是不合理的?”
唐于道指着石桌、石凳:“石桌石凳不应该有,就算藏在这里的士兵需要,但以蒙古士兵来说,他们根本不需要这些汉族人家中的摆设,大多是席地而坐,还有那石床也是多此一举,另外,这里的马厩更是奇怪,对了,刑师父,我之前就想问了,你说这里的士兵每天都会出去朝着四方巡逻,但他们的马怎么办?不可能放在草原之上吧?更不可能藏在这里,因为洞口太小,不要说一匹大马,哪怕是一匹小马驹都无法出入。”
刑仁举走到洞壁边缘,用手敲了敲墙壁:“这个所谓的‘盖谋’是用一块巨大的岩石凿出来的,原本就是一个整体,凿好之后,再滚入深坑之中掩埋,主要目的就是为了坚固耐用,不至于在遭受强大外力的前提下崩塌。”
唐于道也上前用手摸着,又将匕首插进墙壁上那些石块的缝隙中,果然发现根本插不进去——石块都是后来雕琢出来,类似浮雕。
唐于道又问:“刑师父,那你是怎么进来的?”
刑仁举指着洞穴的顶端:“那里有一块活石,原本那块机关活石是为了逃命所用,如果人被封死在里边,可以踩在石桌上端,打开活石,再挖掘上方的泥土逃出去,但因为地质变化的关系,如今活石上面出现了一道裂缝,我就是从那里跳下来的。”
唐于道马上跳到石桌上,举着火把看着那个洞口,然后用手去拨弄上面那块石板,果然很轻松地就能打开:“太神奇了,蒙古人在那个时代竟然就有这种技术了。”
刑仁举摇头:“这不是蒙古人的技术。”
唐于道问:“那是谁的?”
刑仁举道:“我说了你也不认识。”
说罢,刑仁举从自己的包袱中小心翼翼地掏出一个卷轴来,随后示意唐于道从石桌上下来,自己再小心翼翼将石桌上的灰尘抹去,再将卷轴放在上面,左右四下调整了下方位后,后退了几步,看着石桌上的卷轴笑了。
唐于道看着卷轴,又看着刑仁举,问:“刑师父,这是什么?”
“一个错误的线索。”刑仁举淡淡道,“或许会害死很多人,但是那没关系,只要能隐藏住奇门的线索,我做什么都行。”
“奇门”两个字从刑仁举口中说出之后,唐于道浑身一震,但他并未问什么,而是看着刑仁举跪下,朝着那卷轴磕头,嘴里念念有词,像是在赎罪一样。
许久,刑仁举起身来:“走吧,我们可以出去了,谢谢你助我一臂之力。”
唐于道看着卷轴,点了点头,然后作势要搀扶刑仁举上石桌。
刑仁举则道:“你先上去吧,刚才我让你先进来,现在也该你先出去。”
唐于道摇头:“刑师父,您先请吧。”
刑仁举只是木讷地摇头,坚持让唐于道先离开,唐于道见他那么坚持,只得将火把插在一旁,率先踩着石桌,避开石桌上的那个卷轴吃力地爬了上去。
唐于道爬上去之后,将绳索放了下去,等刑仁举抓紧之后,再奋力将其拽起来。
刑仁举抓着绳索,朝着上方的洞口攀爬而去,加上唐于道在上端拉拽的关系,毫不费力就来到了洞口,就在刑仁举双臂依托着洞口想要起身的时候,额前突然被一支手枪顶住。
刑仁举依托在那,抬眼看着持枪的唐于道。
此时的唐于道像是变了另外一个人,先前的谦虚和尊重消失不见,满脸都挂着贪婪和冷漠:“给我。”
刑仁举摇头:“你要什么?”
唐于道冷冷道:“你身上所有值钱的东西。”
刑仁举点头,吃力地将包袱取了下来,放在旁边:“现在可以拉我上去了吧。”
“我还有那个卷轴。”唐于道指着下面,“你下去拿给我,再扔上来。”
刑仁举摇头:“我要是那样做了,你不会再拉我上去,肯定会将我埋在下面。”
唐于道看了一眼洞口所在的那个长达十来米的地面缝隙:“这个缝隙这么长,这么深,我可没那么多功夫挖土来填,我说话算话,你只要给我了,我就放你走。”
刑仁举叹了口气:“其实你回来找我,就是因为我拿出了金叶子,也判断我来这里的目的不简单,所以,你想跟着我,找机会发一笔横财。”
唐于道看了看四周:“别废话了,赶紧下去给我拿卷轴,快点!”
刑仁举看着唐于道,认真道:“那个东西你拿着没用,就算你解开了上面的秘密,你也没什么好下场,我刚才就说了,那是个错误的线索。”
“追查上面的线索我不感兴趣。”唐于道冷笑道,“但我可以卖给有兴趣的人,天下间,只要知道‘奇门’的,谁不想找到它呢?”
刑仁举苦笑道:“果然,你也知道奇门。”
“我知道你是逐货师,只有逐货师才会去找奇门。”唐于道活动着自己的脖子,“我以前是个盗墓的,我当然也听过奇门的传闻,只是我很清楚自己的能力,要不我也不会去吃皇粮当兵。”
刑仁举用戏虐的语气道:“但你当兵都当不好,最终当了土匪。”
唐于道朝着刑仁举身旁的地上开了一枪:“别侮辱我,我这个人脾气不好,万一下次再手抖,恐怕子弹就会在你脑袋上开好几个窟窿。”
刑仁举直视着唐于道的双眼:“好,我下去取给你,但是你别后悔。”
唐于道用还在发烫的枪口碰了碰刑仁举的脸颊:“只要有钱,做什么我都不后悔,快去吧。”
唐于道正说着的时候,突然听到一阵马蹄声传来,他立即抬头,看着不远处的山坡之上扬起了大量的土尘,他立即起身,手搭凉棚看着,随后便看到数匹马朝着这边疾驰而来,在其中一匹后,似乎还拖着一个什么东西。
“坏了!是马胡子!”唐于道立即蹲下来,“你快下去,我也下去!”
刑仁举笑了,摇头:“原来你怕死呀,可是我不怕,我不下去,有种你打死我!”
唐于道举枪瞄准了刑仁举,吼道:“我叫你下去,快点!马胡子来了,我们都得死!”
“反正你也要杀了我,不如和我一起死!”刑仁举笑道,“这样黄泉路上也有个伴儿不是吗?”
听刑仁举这么一说,唐于道这次是真的起了杀意,举枪瞄准刑仁举的脑袋,就在他要扣动扳机的时候,远处奔来的群马中的其中一人,举枪就射,直接打掉了唐于道手中的毛瑟手枪。
唐于道手枪脱手,飞了出去,落在地上,他也顾不上刑仁举,捂着发麻的手就朝着手枪的方向跑去,就在他快要跑到手枪跟前的时候,一条长鞭挥了过来,卷住地上那支手枪,再一拉,手枪直接被拽到了长鞭者的手中。
唐于道僵在那了,维持着那个俯身拿枪的姿势,而奔来的马群也顿时分成了两拨,一拨围住了刑仁举,一拨围住了唐于道。
唐于道缓了缓,平了平自己的呼吸和情绪,这才慢慢转身,挤出笑容,看向为首那个穿着旧式北洋军军服,手中提着一支步枪,马背后兜中边上还挂着另外一支步枪的大胡子,毕恭毕敬道:“马爷。”
唐于道刚说完,便看到了马胡子所骑那匹马身后拖着的那个东西,那是个人,而且还是与唐于道在几个小时前告别的土匪老大。
唐于道看到土匪老大的时候,傻眼了,因为土匪老大上半身已经被扒光了,血肉模糊的胸膛上还有好几个弹孔,明显已经死去很久了。
远处的刑仁举依然趴在洞口,小心翼翼地看着周围那些土匪,大致数了下,他们一共有8个,能看见的至少有13条枪。
8个人,13条枪,硬斗连半成胜算都没有,特别是在地面上。刑仁举闭眼在心中思考着对策,以及使用了相应对策之后会带来的结果。
“呯——”马胡子转身朝着土匪老大的尸体开了一枪,尸体被子弹击中之后,浑身一颤,吓得唐于道也是浑身一颤,好像那颗子弹击中的不是尸体,而是他。
“你是……老四对吧?”马胡子的枪口冲着唐于道,“你们这个窝叫什么名字来着?叫什么晋绥五杰?你是老四,四爷!大家叫四爷!”
马胡子的那些个手下哈哈大笑起来,唐于道头也不敢抬,使劲闭着眼睛,他知道,自己随时都可能吃一颗子弹。
马胡子拍马上前几步,来到唐于道身旁,用枪管支在他的下巴处,将其脑袋抬起来:“看着我,回答我一个问题。”
唐于道点了点头,马胡子看着四周的草原:“老子有没有说过,让你们五个杂碎都滚出这片草原?”
唐于道又点了点头,马胡子笑了,枪口一抬,开了一枪,子弹擦着唐于道的耳边飞过,将他的耳垂直接打掉。
唐于道捂着自己的耳朵倒在地上哀嚎着,刑仁举在旁边深吸了一口气,微微摇了摇头。
此时,远处又跑来四匹马,头三匹马上坐着被绑的土匪老二、老三和老五,他们的嘴都被塞进了破布,来到跟前之后,被马胡子的手下一个个从马背上拽下来,然后拖到唐于道的跟前跪下。
唐于道捂着耳朵,抬眼看着自己的那三名还活着,但已经被打得遍体鳞伤,瑟瑟发抖的兄弟。那三人也目不转睛地看着他,满脸都带着后悔,后悔来马胡子的地盘。
马胡子将枪横在马鞍之上:“到我这来觅食,可以,我说过了,没问题,但是你们得懂规矩,找到一块肉,你们得留下一半给我,我说过的吧?而且我还可以保证你们的安全,我他妈一个人维持着这片地方的治安,我也不容易呀,我拿你们一半不过分吧?结果呢,上次你们在这里抢了人家一个商队,把值钱的玩意儿都带走了,就给老子留了几壶酒,你们***当我是什么?土地爷啊?那点酒和几块烂肉就能糊弄过去?”
唐于道还是不敢说话,捂着耳朵的指缝中不断递出血来。
“不说话?”马胡子笑了,一扬头,旁边的土匪直接朝着老二后脑开了一枪,老二直接倒地,旁边的老三和老五吓懵了,堵着破布的嘴开始发出了呜呜的哀嚎。
唐于道看着马胡子:“马爷,我们知错了,求求您了,饶了我们吧,我们马上就滚,滚得远远的,永远都不再回来。”
马胡子抽了下鼻子,扭头看着刑仁举:“他是什么人?干什么的?为什么在洞里边?还有,他身上为什么还带着金叶子,为啥你的兄弟和你的身上也有金叶子?哪儿来的?他给的?他又从哪儿来的?”
唐于道想了想,立即一五一十将先前的事情说了一遍,但唯独隐瞒了卷轴和奇门的事情,也没有说刑仁举的具体身份,相反把刑仁举说成是个盗墓的,还与孙殿英挂上了关系,说刑仁举以前是孙殿英的部下。
马胡子翻身下马,来到刑仁举跟前,蹲下来问:“他说的是真的吗?”
刑仁举看着马胡子,摇头:“没说完,下面还有个卷轴,是个藏宝图,挺值钱的,他唯一漏了这个。”
马胡子扭头恨着唐于道,唐于道也很吃惊,完全不明白为什么刑仁举要说这个。
就在此时,刑仁举又道:“马爷,我是外来的,不知道这里的规矩,也不知道这是您的地盘,多有得罪,只要您留下我这条命,我什么都给你,我也能把下面那个卷轴给你。”
马胡子问:“卷轴是什么藏宝图?指的是什么位置?也在我地盘上?”
刑仁举摇头:“在阿尔泰山。”
马胡子皱眉:“阿尔泰山?那是什么地方?”
刑仁举道:“从这里往西边走,骑马的话,如果一路顺利,大概两个月能到。”
马胡子不屑地笑了:“你干嘛不说在天上呢?要在天上多好啊,我一枪崩了你,你上天帮我找回来。”
刑仁举深吸一口气:“是真的,我没必要骗你,马爷,我身上还有些古董玉器,虽然都是小玩意儿,但也值两个钱,也许换不了我们几个人的命……”
“等会儿!”马胡子扭头看着唐于道和剩下还活着的两个土匪,“你的意思是,你还想救那三条癞皮狗?”
刑仁举点了点头:“我能遇到他们,算是缘分,能救则救,这是我的原则。”
马胡子瘪了下嘴:“那就对不住了,你估计救不完,因为我算过了,你那点东西,加那个不知道在哪儿找的藏宝图,就能活仨人。”
马胡子说话的同时,一只手举了起来,紧接着,后方又响起枪声。
枪声过后,土匪老三直接倒在了地上,鲜血流了满地。
跪在那的唐于道和还活着的老五完全傻了,只是浑身颤抖着盯着自己跟前的地面,看着老三的鲜血逐渐蔓延到了自己的跟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