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刑术所说的“心理陷阱”其实和他们之前在天地府,绝世楼地下坐窟中遭遇到的那些机关大同小异。铸铁仙是一个很懂得人心的家伙,他每次设置的机关,其实上针对的都是人的心理阴暗面,这次也不例外。
上面的示意图虽然说清楚了,机关的种类和作用,但总的来说,太多详细的事情没有说明了。最重要的一点就是,这个机关怎么才算是彻底启动?千年前设计出来的东西,不可能做到有感应装置吧?所以,这两个骷髅头从冒出水面之后,到机关彻底启动,肯定是有时间限制的。
刑术凑近船头的那个骷髅头,用手电仔细照着,寻找着。
谭通探头问:“刑术,你在找什么?”
刑术没回答,白仲政在一旁道:“他应该是在找机关的计时方式,这是很大的问题,没有计时装置,你根本不知道其中的毒箭什么时候才会发射出来。”
许久,刑术叹了口气:“没有发现任何计时装置。”
谭通脸色变了,看向其他人,白仲政和阎刚对视了一眼,都没有说话,这对船上四个人来说太恐怖,也太煎熬了,谁也不知道毒箭什么时候会射出来,也许下一秒?也许一分钟后?也许十分钟?也许半小时?
谁知道呢。
众人都明白,这种心理陷阱机关可怕之处就是在这里,让你随时都绷紧神经,随时都做好去死的准备,又随时思考着——为什么我要死?为什么死的不是其他人?
在这种环境下,几乎所有人都会想到自保,几乎所有人都会下意识朝着其他人身旁躲去,但是那没有,必须有个人中一箭,哪怕是把背包放在前面去中一箭。
终于,谭通开口了:“我坐……去吧!我来!”
谭通满脸是汗,还勉强朝着众人挤出个笑容:“总得选出一个人吧?船上四个人,就数我最没什么用处,万一我出了事,你们还可以想办法救我,但你们三个人要是谁出了事,就会拖累整队人,这样,我前后各背一个背包,塞满东西,一个人去挡着,总比两个人挡着吧?这样就不担心到底是哪个骷髅头会射出毒箭了,前后都有抵挡的东西!”
谭通说完就去抓身旁白仲政的背包,白仲政一把按住他的手,微微摇头,就在此时,船尾和船头又开始冒出水泡,随后从水下冒出两个类似弩弓模样的机械,在机械之上,还有一支长达50厘米左右的利箭!
刑术和阎刚看着船头方向,谭通和白仲政看着船尾方向,都发现了那怪异弩弓下面带着的一些齿轮状的东西,那些东西慢慢翻转着,拉紧了上面银白色的弓弦,随后发出了“咔嚓”一声响。
“咔嚓”声发出之后,四人浑身都抖动了下,好半天才慢慢将憋住的那口气慢慢吐出来。
白仲政朝着谭通微微点头道:“看见了吧?别逞英雄,就这两支强弩的力道,你再俩背包都没有,一样可以贯穿你!”
满脸是汗的刑术道:“先前只是第一步,现在是第二步,到了这一步,咱们依然不知道弩弓中的毒箭什么时候才会射出来。”
阎刚点头:“我明白了,这种机关设置的目的,就是为了让咱们内讧,因为人人都不想死,都怕死,开始就给我们施压心理压力,让咱们害怕,从心底恐惧,而且还不知道毒箭到底什么时候会射出来,正常来说,若不是咱们四个,换做其他人,肯定已经用某种方式挑选牺牲者了……”
但是牺牲者并不是笨蛋,正常人都会想出谭通一样的办法,双面背上背包试图抵挡那种毒箭,接下来的第二步就是让人看到那巨大的弩弓还有弩弓上的长箭,这样一来,先前选出来的牺牲者必然会退缩,因为先前他同意去“牺牲”,完全是建立在他相信背包可以抵御毒箭这个基础之上。
当他看到真正的弩弓和毒箭之后,就会萌生退缩的念头,这是百分之百的,随后队伍中就会产生内讧,也许大家会强迫牺牲者继续,亦或者牺牲者在巨大的恐惧压力之下,先行对其他人下狠手,将自己的存活率提高。
这种设定,无论是在千年前,还是现在,一样管用。
“我有个办法。”刑术左右看了一眼,“现在,你们都按照我所说的做,小白,你趴在船尾的左侧,阎刚,你趴在船头的左侧,你们俩刚好可以岔开。”
白仲政和阎刚不明所以,但基于对刑术的信任,立即照做。
随后,刑术又道:“炮王,你趴在中间,挤在他们两人之间,趴下,千万别动。”
谭通也立即照做,刚趴下去,却发现刑术直接坐在了他的背上,也就是坐在了船的中心位置,还将所有的背包都挂在了身上。
白仲政、阎刚也发现刑术想做什么了,立即翻身就要起来,刑术厉声道:“都给我趴下!”
两人一愣,维持着那动作,被刑术坐在身下的谭通火了:“你他妈逞什么英雄!?给我起来,说好了我来的!”
“炮王,先前弩弓冒出来的时候,你已经怕了,就算真的让你顶上去,关键时刻,你也许还是会躲开,不是我不信任你,这是人之常情,没什么大不了的。”刑术坐在那看着正对着的弩弓,“再说了,我是雇主,如果不是我,你们都不会来这个鬼地方,所以,我有责任保护你们,让你们平安离开!”
刑术说完,白仲政和阎刚先前想说的话,都说不出来了,阎刚也沉默不语,他知道刑术说的是实话,他的确是怕了,其实在弩弓出来之前,他还是有信心的,但看到那弩箭之后,他真的怕了,他想到自己还没结婚等等一系列的事情,越想越怕,甚至也冒出了“凭什么让我去顶着?”这类的念头。
许久,白仲政终于开口问:“刑术,你……有没有什么事情要交代的?”
刑术摇头:“没有,我的保险柜里面有遗书。”
“啊?”阎刚很诧异,“你来之前留了遗书?”
刑术再次摇头:“这是习惯,每个逐货师大多都会这么做,从我第一次独自出远门开始,我师父就让我写遗书,如果这次平安回来,那就把这封遗书收起来,下次出门之前,再重新写,毕竟每过一段时间,一个人的积累和得失又会变得不一样,因为谁也不知道自己离开之后会遭遇什么,会发生什么,很多事情不是自己能够掌控的,哪怕是再聪明,再谨慎的人,也架不住所谓的‘天意’,对吧?”
刑术说完,笑了,笑容刚浮现在脸上,就听到机括发出的声音,紧接着,船尾的那个骷髅头后方的弩弓上的弩箭被发射了出来,直接命中了刑术跟前的背包……
趴在刑术身下的谭通愣住了,他半天都不敢扭头去看,而阎刚则是立即扭头看去,白仲政也同时扭头,看到的却是坐在那的刑术低头看着没入背包之中的那支弩箭——弩箭穿透了他跟前的两个厚厚的背包。
“刑术!”白仲政终于喊出声来,刚要起身,却被刑术喝止。
“别动!机关还没有撤下去!”刑术微微抬头看着白仲政,“你们千万别动,等着,一定要等到机关撤走,要是机关不撤走,我们再想其他的办法,如果我死了,我的尸体你们还可以留着用,明白了吧?记住我的话!”
阎刚侧头就那么看着,攥紧了拳头,他知道那弩箭的箭头肯定是刺进了刑术的身体内,否则刑术不可能说“如果我死了”之类的话。
过了一会儿,骷髅头和弩弓慢慢落进了水下,阎刚和白仲政立即翻身起来,船头的阎刚一翻手用登山镐重新抠死船只,白仲政则到了刑术跟前:“炮王,你先别动,我看看刑术怎么样了!”
白仲政取背包的时候,发现不容易取下去,再仔细看着刑术的脸,他的脸色此时发红,而且红得厉害,嘴唇也变成了紫色,明显是中毒了。
“刑术,刺得深吗?”白仲政抓住背包,“如果深,我就不能把背包取下来,如果浅,我就慢慢拔出来。”
刑术低着头,眼前已经有些模糊,但还在强撑着:“不……深吧?我感觉不深,最多只是箭头刺进去了,但我肯定是中毒了。”
白仲政看了一眼前方的阎刚,阎刚点点头,白仲政抓着背包道:“那我就慢慢拔出来了,你忍着点。”
刑术微微点头,白仲政又道:“炮王,你千万别动。”
“知道!”谭通在刑术身下咬牙道,“放心,死都不动!”
白仲政慢慢取下背包之后,最后扒下来那一刻,刑术咬牙哼了一声,等取下来吼,白仲政才看到刑术的胸口中间偏右的位置有个血洞,看样子不深,但可怕的是流出来的全是黑血,这已经足以证明箭头是真的有毒。
随后,白仲政将刑术搀扶起来,谭通小心翼翼搀扶着他,白仲政立即与阎刚一起,朝着前面划去。
就在此时,谭通却道:“喂,我们是不是应该掉头回去?”
“为什么?”白仲政没反应过来,不过倒是和阎刚一起停手。
谭通道:“我们去的是玉窟,应该去药窟,去了药窟,说不定能找到解毒的东西!”
白仲政看着阎刚道:“炮王说得有道理!”
阎刚点头:“那我们松开,顺流而下回去吧。”
三人商议妥当,而刑术此时已经几乎失去了意识,脖子一歪靠在了谭通的身上。
就在三人将登山镐松开,准备让船顺流而下回去的时候,却看到来时方向有灯光闪烁,他们立即停下,在那等待着,过了一会儿,便看到萨木川、徐有的船划了过来。
船尾的白仲政立即问道:“萨木川,出什么事了?你们怎么走这边了?”
萨木川只是微微摇头,一脸的怒气,反倒是坐在船尾的徐有歪头道:“还用说?出了点状况,我们被凡孟耍了。”
白仲政三人一愣,谭通立即问:“到底是怎么回事?”
萨木川将之前的事情说了一遍,说完后,徐有补充道:“一个小时过去了,那栅栏都没有打开,足以说明凡孟是不愿意打开栅栏了,但最重要的是……刑术怎么了?”
徐有此时才看到靠在谭通身上的刑术已经奄奄一息。
白仲政大致简单说了下,徐有则是笑了。
他笑的同时,萨木川和白仲政交换了位置,跳到这艘船上来,查看着刑术的伤势,做简单的处理,而谭通则怒骂道:“你笑你妈个毛啊!”
徐有依然笑:“我是在笑,刑术这是运气好,他肯定是死不了的,只要穿过地下河,到了前面的药窟,他就有救了。”
徐有说完,众人一愣,萨木川猛地回头看着他,坐在徐有前方的肯特也扭头看着他。
白仲政立即问:“你糊涂了吧?我们这条路去的是玉窟,不是药窟!你们先前走的才是药窟!”
徐有收起笑容:“这三个洞哪个是药窟,哪个是玉窟,哪个是银窟,那都是凡孟的一面之词!”
徐有话说完,在场人都愣住了,都明白了他话中的意思——唯一知道三个洞窟是什么的凡孟,故意反着说,把玉窟说成药窟,把药窟说成玉窟,只有中间的银窟没变。
白仲政咬牙道:“这个杂种,难怪当时他突然产生了那么大的变化,口口声声说要救贺月佳,他要走药窟,让我们来玉窟拿线索,实际上他是骗了我们,他的目的地是去玉窟拿线索,让我们走药窟,而且三个洞窟是单独的,虽然都有离开的出口,可方向都不一样,加上玉窟那里他知道有栅栏机关,他在里面只要不开启,我们也没有办法追进去!”
白仲政说完,谭通又道:“没那么简单,他既然知道真正玉窟的那个栅栏机关,说不定也知道这边的开关,他不仅是想设计自己去拿线索,更设计要害死我们。”
“不是害死我们。”阎刚看着刑术道,“是害死刑术。”
萨木川微微点头,徐有笑道:“脑子终于开窍了?他很清楚刑术的为人,也知道面对这种选择的机关,刑术百分之百会自愿牺牲,只要刑术一死,他最大的敌人就消失了一个,这个杂碎根本就不笨,之前一路上的种种,都是他故意露出来的破绽,就是让我们以为他只是个狂躁,想达到目的,却不动脑子的白痴。”
阎刚此时却是冷笑了一声:“不过这样也好,如果这边是药窟,刑术也应该活下来,这样一来,下次再遇到凡孟,不需要任何犹豫,直接宰了他就行了!”
萨木川、谭通和白仲政都使劲点了点头,肯特看着众人点头,也立即跟着点了下头。
徐有指着前方道:“走吧,救人要紧!先救下刑术,其他的事情之后再说,而且,我们手中还有一个最大的筹码……”
说到这,徐有将手按在了肯特的肩头,肯特一愣,不明所以地回头看着徐有。
而徐有则是露出个诡异地微笑朝着前方的众人。
而在真正的玉窟那头,凡孟和元震八正处于争吵之中,而远处的贺月佳和贺晨雪听到他们的争吵,心已经完全凉了,因为她们从两人争吵的对话中已经听出来,他们所处的洞穴是玉窟,根本不是什么可以救下贺月佳的药窟。
元震八一把将凡孟推到洞壁上,拿着手中断了半截的拉杆,举起来道:“凡孟,你太卑鄙了!你一开始就算好了,你一开始就知道栅栏那个机关,所以,你上岸之后,第一时间找到了可以打开栅栏的这个拉杆,然后直接掰断了!你的目的就是不想让其他人再过来!”
凡孟靠着洞壁,带着浅浅的笑容看着元震八,一副无赖的表情。
元震八指着洞穴深处:“而且,这里不是什么药窟,根本就是玉窟,就是刑仁举留下线索的地方!你***为了利益,连你老婆的命都不要了!”
不远处,贺晨雪抱着姐姐贺月佳,怒视着远处的凡孟,而凡孟只是抬眼看了看她,立即将目光移开,打了个哈欠道:“那又怎样?你想杀了我?那你来吧,你杀了我,谁带你出去?嗯?只有我知道真正的路在什么地方!而且,我和我老婆的事,是我的家事,和你没半点关系!你看没看见,我的小姨子,正在恨着我呢,那又怎样呢?”
元震八提着那断掉的拉杆:“凡孟,你是我见过的人当中,最卑鄙最无耻最没有下线的杂碎!”
凡孟则笑道:“你那话前后矛盾,开始还说我是你见过的人当中,然后又说我不是人,是杂碎了,你说话条理不清,再重新组织下语言吧,我可以等你,没关系,如果你不想让我等,你可以让开,我要进去办正事了,明白了吗?”
元震八站在那,怒视着凡孟,最终还是往旁边挪了一步,让凡孟整理了下衣服大摇大摆走过。
凡孟走过贺氏姐妹身边的时候,连正眼都没去看,只是抓起背包,拿着手电朝着洞穴深处走去。
元震八慢慢走到贺氏姐妹身边,看着贺晨雪沉声问:“后悔吗?”
贺晨雪没有任何表示,只是低着头,贺月佳则是眼含泪水,紧咬着嘴唇,被咬破的嘴唇鲜血直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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