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迟夏和骆寻到余吉的时候已经是后半夜了。
黑子等在他们一开始住的客栈,带他们去案发地。
“寻哥,你们要不要先休息休息啊?”看到他俩的脸色,黑子还是忍不住问道。
“先过去看看情况吧。”骆寻搓了把脸,嘱咐迟夏:“多套件衣服。”
迟夏的确感觉到了空气中的霜气,依言多套了件衣服。
三人很快上了黑子的车,骆寻这才问:“怎么就忽然发现尸体了?余吉还有个孤儿院,我怎么没听过?”
“那地方废弃很久了,地方也比较偏,之所以发现尸体,是赵所和小魏从榆滨回来的路上发生了车祸,路给堵住了,他们就绕了这条道,赵所眼睛尖的很,经过孤儿院废址的时候发现了血迹,当时就和小魏进去检查了,这才发现的尸体。”
“那里现在有多少警力?”骆寻又问。
“应该也就林大哥,曹哥,还有赵所,小魏这这几个,中途又调了派出所的人过去,我不是不方便过去嘛,被派遣过来接应你们了。”
“归来和钱伯呢?”迟夏忽地问。
“他们啊,走啦。”
黑子也有点疑惑:“钱伯走的晚点儿,我叫兄弟送他到的机场,至于归来……我们都不知道他什么时候离开的,我去医院给他送饭的时候才知道他也走了,留了个纸条,也没说去哪儿。”
迟夏眯了眯眼:“苏荷姐也没回来?”
黑子摇头:“没有。”
“屠国安呢?情况怎么样?”她又问。
“好着呢,我十分钟打个视频盯着,他们不敢偷懒。”
迟夏和骆寻都没再问下去,黑子好几次想问问他们的情况,嘴巴张了又张,最后还是说:“你们歇会儿吧,到了我叫你们。”
迟夏和骆寻同时应了一声。
又是接近一个小时的车程,黑子车技很好,一路开的平稳,迟夏和骆寻没熬住,都睡了半小时。
下车时已经明显感觉到空气的冷气,骆寻拢了拢衣服,看着眼前掩映在朦胧天色中的废址。
“还挺远的。”迟夏也走上来:“肖征的尸体出现在这里绝不是巧合。”
骆寻点了点头,抬步往前走,又问黑子:“黑子,宁法医到了吧?”
“到了到了,比你们早了会儿。”
黑子罩着手电筒将他们送到门口就停下了:“寻哥,我就不进去了,不过我就在外头,待会我再叫兄弟们给你们送点吃的喝的过来,有什么事你随时跟我打招呼啊。”
“好。”骆寻一拍他的肩:“谢了。”
“哎呀你可别这样,搞得我还挺不好意思的。”
黑子抖了抖肩:“警民一家亲嘛这不是。”
骆寻笑了笑,和迟夏进去了。
两人很快就找到了林文觉他们,一上去就看到一排尸骨。
迟夏和骆寻眼眸一沉,走上去问林文觉:“情况怎么样?”
林文觉转头看了骆寻一眼,担忧一闪而过,很快肃然道:“情况比我们想象的要糟糕的多。”
他指着那一排尸骨:“尸骨的数量还在不断增加,我现在都不敢想象这里到底有多少具骨头。”
“肖征的尸体呢?”迟夏问。
林文觉带他们往另一个光亮比较足的地方去:“老宁也刚到不久,老曹和小赵正帮着在尸检。”
三个人走过去刚站定,曹斌和小赵连招呼都没来得及打,宁弈头都没抬就道:“这人不是他杀,是自杀。”
“确定?”骆寻蹲了下去,看到那张毫无生气的脸。
一开始从看守所那边得到的资料,这个男人看起来十分普通,但如今他毫无声息地躺在冰冷的土地上,骆寻才发现他闭上眼睛时正气凛然。
“确定,割腕自杀,死亡时间是十二个小时前,从割腕到彻底死亡,中间经历了很痛苦的过程,他身上有很多伤,主要是枪伤和刀伤。”
“他身上有什么能证明身份的东西吗?”迟夏过来问。
“没有。”
林文觉回答他们:“但发现尸体的时候,他的面容很安详,心口处放着一包这个东西。”
他掏出个证物袋递过去。
迟夏目光一滞,林文觉递过来的证物袋里正是一包花籽,和乔立夫给她看的一样。
宁弈看了眼迟夏,又去看骆寻:“他的血都流到了一个地方,老林他们也是发现不对劲,挖开那个地方,从那儿开始发现的白骨,我听老林说你们最近在查这个人,又是刀伤又是枪伤的,这人什么身份?”
“同志。”骆寻深吸了一口气说。
别说宁弈和小赵,这下就连林文觉和曹斌都愣住了。
骆寻当时只让大家私底下查一查这个人的下落,但并未告诉他们这人的身份。
“他的代号,是花匠。”
迟夏缓缓开口,说出了乔立夫告诉她的那句话:“愿以吾辈之鲜血,灌以万千花朵迎风而立,这包花籽,是他的上级和他的暗号。”
清早的霜气裹挟着每个人,一股难言的悲伤萦绕在每个人周围。
先是宁弈叹了口气,他朝着一旁的小赵伸手:“清理工具给我。”
小赵立马反应过来,他单膝跪在地上,打开工具箱,从里头拿出了简易的清理工具。
“来帮忙。”宁弈蹲了下去:“帮他把身上的脏东西弄干净。”
所有的人都沉默无言地蹲了下去,接过从小赵手里拿过的工具,替他清理身上的杂草,也为他擦去脸上的霜露和泥土。
从头到脚,包括双手的每一处褶皱。
最后,他们又整理了一番他的衣衫和头发,宁弈处理了他手腕的伤口。
随即,他们几个人自发站成一排,身形挺直,面色凝然而又充满崇敬地对着地上的那具尸体敬礼。
远处,赵所正好看到这一幕,他脸色一沉,扯住了身边的魏国良。
“师父,怎么了?”魏国良不解地问。
“让兄弟们停下手头的动作。”赵建国面色沉重地说:“都过来。”
魏国良也看到了不远处的情况,不由得惊道:“师父,那是……”
“快去!别吵,小声点!过来列队。”赵建国低声呵斥了一句。
魏国良心中隐隐有些猜测却不敢问出来,赶紧招呼了派出所的同事过来。
一行人列队而立,赵国良站在最前。
在熹微的晨光刺破一抹昏暗之时,赵建国声音洪亮地朝着那个方向喊道:“敬礼!”
纵然大多数人都还对此不解,但随着这一声铿锵的敬礼声,他们也都明白了这一敬的意义。
总有千百人,不惧自身死。
我愿乘风而起,挡住雨露风霜。
骆寻他们的目光和远处的赵所遥遥相对,他们在无言中静静地默哀,直到赵所喊了一声:“礼毕!”
所有人的胳膊才放了下来。
赵所带了两个人过去问骆寻:“这具尸体,要送回去么?”
“要。”
骆寻说:“赵所,请一定妥善安置,会有人来接他回家。”
赵所眸光闪烁:“请组织放心,我亲自送回去。”
“麻烦了。”
赵所没再回答,叫人拿了简易担架过来,众人小心翼翼地将肖征的尸体抬了上去。
赵所脱了身上的警服,小赵和另外一名派出所的同事见状也将警服脱了下来。
三件警服遮住了肖征的身体。
赵所抬起担架的一头:“走,送同志回去。”
迟夏他们朝着赵所等人离开的背影,再次敬了个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