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任颜复九如何聪慧机敏,他也绝对想不到,这两位巅峰武道高手,用上各自真实力量的一场交锋,竟然仅仅是转眼一瞬间就已经结束了。而这场交手的胜败,眼下看起来已经十分明显——这位大内第一高手,御马监监事陆向寅,在那位独闯皇宫的怪老头手下,竟连一招都接不下来。
其实,身处于这场交锋之中的陆向寅,也并非是颜复九眼中那般毫无还手之力。二人身形交错的一刹那,陆向寅使出的是整套绕指柔掌中,自己最为得意的一招——千丝万缕。这招掌法,是聚集了体内压缩过后的高浓度真气,在极速飞舞的指尖之上,化出一道道肉眼不可见的真气丝线。就仿佛在双掌之前,推出一张真气聚集的透明网格,再配上他引爆自身经脉而激发到另一个层次的身法速度,真可谓是天罗地网一般,避无可避!
但是,尽管陆向寅这一招已经融入身体记忆之中,多年练下来早是出神入化一般,但仍然还是被刘半仙以铁撬棍这种极为不堪的“武器”,仅用了一招便给正面撼破。自己也落得个喷血倒地,生死不知的下场。
说来原因也并不复杂,刘半仙只是把他自己的真气灌注到撬棍之中,经过真气强化的棍身自然也变得无坚不摧。他轻轻向前一弹,棍头直指陆向寅双掌推出的真气网格正中。所谓以力破巧,便是这个道理。任你十面埋伏,我便一往无前!
这只铁棒最终还是轻轻点在了陆向寅胸口之上,此时陆向寅的护身真气已被彻底破开,只要刘半仙手中铁棒轻轻往前一探,这位“道宫三杰”之中的老二陆向寅,便会落得个毙命当场,给他那老恩师南阳真人赔罪去了。
刘半仙之所以在最后一刻,会对出了杀招的陆向寅手下留情,皆因为他心里也十分清楚,哪怕自己不出手,如陆向寅这般强行提运真气,也定然会落个经脉尽碎,力竭而亡的下场。即是故人之徒,便多留给他一些时间,来安排后事吧。
而刘半仙胸前的爪痕状伤口,也并不是被陆向寅亲手所伤。只是在他以铁棍破开那道真气网格的一瞬间,被四散而开的压缩真气给划破了皮肉,也有小部分气息,顺着伤口侵入了自体经脉之中,自然也就受了些不重的内伤。
刘半仙的伤势本身就不算重,再加上孙白芷的精心照顾之下,自然也就愈合的极快了。
而刚刚送走柳执的孙白芷,迷迷糊糊地走回了卧房之中。才刚刚睡了两个时辰,就被“下班回家”的刘半仙给捅醒了。
“听门外的小学徒说,方才有一个内官太监来过?”
孙白芷闭着眼睛,用鼻子发出了一个“……嗯”,而后又转了个身,看样子是打算继续睡个回笼觉。
“知不知道让你去给谁看病啊?”
刘半仙问完之后皱了皱眉,因为孙白芷的呼噜声已经响了起来。他见孙白芷实在困的厉害,也没有再次弄醒他,只是转身走到了医馆内堂的方向。刚推开门,就看见沈归瞪大着一双眼睛,无神的看着房顶。
“小子你什么时候醒的?伤口怎么样了?”
“早醒了,现在浑身都痒……”
“那怎么没见你抓呢?”
“……你过来掀开被子就知道了。”
刘半仙好奇的上前一掀被子,只见沈归正被牢牢捆在床板之上,犹如一只待宰的肉猪一般,根本动弹不得。
“嗯,孙老二做事还是很细致的。你现在伤口的愈合速度,要比普通人快上很多,所以痒起来的程度,自然也是远超于常人的。就只当是被很多只蚊子给同时咬了,忍一忍就过去了。”
沈归看都没看这个站着说话不腰疼的老头,仍然是一副生无可恋的样子,两只看着房顶的眼睛睁的大大的,也不知道脑子都在想些什么。
而幽北三路的皇帝陛下颜狩,昨日在听过了颜复九的回报之后,竟然没有大发雷霆。他只是脸色惨白地呆坐在椅子上,一言不发。直到掌灯时辰,他才来到了供奉历代祖先牌位的永灵殿之内,一整夜都没有出来。
次日天明本该是惯例的朝会之日,也因为颜狩的“灵堂自闭”而取消了。除了为陆向寅伤情奔走的柳执之外,整个皇宫都仿佛陷入了冰封的状态。虽然没有人知道,那天具体都发生了些什么,但北门之外的英雄冢,却实打实地添上了千余号的坟茔。
颜狩怎么也想不通,这片大陆上为什么会存在着天灵脉武者。原本他也清楚,无论自己练出了一支何等骁勇的强军,无论自己建造了如何坚固的城墙,在天灵脉武者的面前,都如同嫩豆腐一般脆弱。
可如今,闯宫的这位天灵脉的武者,又用实际行动,告诉了一件自己不想面对的事实:连同坐下的龙椅在内,他这个应运而生的真龙天子,这个教化万民的幽北皇帝,也同样是天灵脉武者砧板上的肉而已。这个皇位他究竟能坐几年,还得看天灵脉者的脸色。
这种任人鱼肉的姿态,其实在颜狩看来,也并不算陌生。他这个皇帝,财政大权握在李登手里,军权落在郭云松手里,自己不过是个应声虫般的傀儡皇帝,是象征意义绝对大于实际意义的一个标志而已。他也一直都相信,只要是李登或者郭云松二者,有谁生出了一点点废帝的心思,那自己这个九五之尊的身子,便立刻摇摇欲坠起来;若是这两个老贼联合起来,想要捧起一个新皇帝,也比从南市场捧出一个新花魁,难不倒哪去。
但这般赤裸裸的生命威胁,还是他头一次遇见,也是真的吓到了颜狩。他第一次实打实的感觉到,自己麾下的那些虎贲甲士,战斗力是那样的可笑。尽管那支太白卫,也曾有着天下第一强军的赫赫威名。
他也第一次发现,无论自己麾下战将如何骁勇,士卒装备如何精良,都抵不过天灵脉者的一个念头而已。
如此看来,这天下间称孤道寡的皇帝们,又有谁,不是一场笑话呢?
这种超脱人力范畴的天灵脉者,究竟还有多少?而我们这些平凡人,在这种绝对差距之下,所谓的努力还有什么意义呢?
认识到了普通人和天灵脉巨大差距的颜狩,瞬间便被现实打倒在地。他算计郭云松、他和李登明争暗斗;他想除掉沈归、他想合纵连横一统华禹;他有雄心壮志,他有鬼魅伎俩;他有忍气吞声二十年的隐忍韬晦,也有灭最爱的妃子满门老小的狠辣果决。
但是这一切,摆在天灵脉者面前,都犹如孩童一般可笑,那么自己这么多年,究竟在干什么?
就在宣德帝跪伏在永灵殿之中一天一夜之后,太子颜昼忽然无召而来。他只是跟殿前侍立的总管李清耳语了几句,便轻轻推开了永灵殿的大门。无视了自己父皇那屈辱中带着伤痛的怒喝,只是上前对颜狩耳语起来。
没过多久,颜狩大声吩咐着李清传膳,又一把抓住太子的手,爷俩就这样一前一后的走出了永灵殿的大门,一直来到了东暖阁中。颜狩就连用膳的时候,都没放开太子的手。他大口的吃着酒菜,不住嘴地和大儿子聊起闲天。而玲珑剔透的太子,也把原本还颓废万分的宣德帝颜狩,哄得是高高兴兴,连饭都比平时多吃了半碗。
而让宣德帝颜狩转怒为喜的,倒不是太子门下有什么能人,可以诛杀天灵脉武者,为颜狩扫除心头巨患。而是他为自己的父皇,带来了一个能排忧解难的好消息。
太子那几句耳语,其实是告诉颜狩说,据他收到的可靠消息,西疆那位密宗活佛,与北燕那位寂空禅师,在前些日子举行的一场开坛辩经大会上,双双坐化了!
不过是死了一个和尚一个喇嘛而已,又怎么会使得颜狩转怒为喜,还重振了壮志雄心呢?
首先,这坐化的两位高僧都是出家礼佛之人,又分别是西疆与北燕的护国法师。不过最重要的,是他们二位都是这片大路上,久负盛名的天灵脉武者!
当初颜狩对郭家的恨,都从郭云松转嫁到了郭爽,此时又转到了沈归身上;而如今在那一场奇耻大辱之后,他也彻底的恨上了每一位天灵脉武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