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迷魂药生效较为缓慢,莫如雪怕再生事端,遂出手打晕李檀仑,与红梅合力将李檀仑在床榻上五花大绑。一阵折腾,两个瘦弱的女子累得满头大汗。红梅插好门,关紧窗。她虽十分感激莫如雪,但同时也有甚多疑问。
“多谢妹妹相救。我听妈妈说,你是家中遭遇变故才来满月楼。如此雪儿妹妹为何会功夫,又为何有这迷魂药?”
莫如雪坐在地上用衣袖扇风,她喘着气道:“红梅姐姐,实不相瞒。我……我骗了妈妈,我入满月楼……是为寻人。”
凡是来烟花之地的女子,或多或少都有些不可告人的原由。这点红梅很清楚,于是便不再多问。她看了一眼不醒人事的李檀仑,担忧道:“不管初衷如何,今日你我都得罪了李公子,以后的日子怕是不好过了。”
莫如雪一脸泰然,她撤下床榻上的屏风,安慰道:“红梅姐姐莫怕,待李公子一醒妹妹自有办法。”
红梅叹道:“如此不信你也无法。其实,我们有些相似,你入满月楼是为寻人,而我入满月楼是为等人。”
时至夜半,街上打更的声音在喧闹嘈杂的满月楼中隐隐约约。
莫如雪问道:“姐姐不是被妈妈收养作干女儿?”
红梅淡淡地说道:“那只是妈妈用我来赚钱的噱头,我自小有位订过婚的郎君,两家约定到了成亲的年龄便完婚。然天不随人愿,十岁那年爹娘相继染病离世,我被大伯解了婚约,卖到此处。”
那位如意郎君名叫祁空邈,家境并不富裕。红梅和祁空邈订婚,皆因祁空邈的父亲救了落水的红梅一命。从那以后,红梅和祁空邈齐眉并肩,一起长大。当年红梅刚被卖到满月楼,祁空邈每天都偷偷摸摸来瞧她。老鸨知道了这件事,差点派人打残祁空邈。红梅求了三天三夜,老鸨才肯罢休。
祁空邈最后一次见红梅时,发誓要为她赎身。红梅为不失身,便学习琵琶做歌妓,她一直在等祁空邈接她回家,就这样不知不觉过了八年。八年间,祁空邈没有来满月楼与红梅相见,所有人都认为祁空邈忘了当初的誓言,但红梅却坚信,祁空邈一定会来。
青梅竹马,两情相悦。莫如雪不禁想起了莫齐秋和林思柔:“原来世上有情人常难团聚。姐姐可知,你那如意郎君去了何处?”
衣袖在手中绞来绞去,红梅低着头说道:“我四处询问,得知他曾在昭王殿下的府上做管事,后因相貌过于出众抢了昭王殿下殿下的风头,被关进牢狱。”
莫如雪不可思议地说道:“竟还有这等事?”
红梅点头,默默不语。
嘴上虽如此说,但莫如雪并不惊讶。燕国的昭王殿下韩纪黎颇好男风的事她略有耳闻,据说府上为韩纪黎做事的人都相貌出挑。韩纪黎爱饮酒,每次酒后兴起便会随意寻人行床笫之欢。祁空邈大概是因相貌过于出众被九王韩纪黎盯上,又因不肯与韩纪黎行苟且之事才被打入了牢狱。
躺在床榻上被五花大绑的李檀仑与韩纪黎相识,莫如雪心生一计,问道:“姐姐想不想救你的如意郎君出来?”
红梅脱口道:“自然是想,哪怕用我的命来换也值得。”
莫如雪附在红梅耳边,说道“我有一法可让姐姐的如意郎君出来,只要姐姐肯配合我……”
一炷香后,李檀仑睁开发红的双眼。他使劲挣扎了几下,发现自己被人绑在床榻上。由于嘴里塞着一团布,他只能发出呜咽的声音。眼前出现了两个方才一直说要伺候他美人,都打扮的花枝招展。
莫如雪冷哼一声,将刀架在李檀仑脖子上:“李公子,睡得可好?”
红梅凑过来,娇声道:“李公子,凡事留一线,不要强人所难,懂否?”
李檀仑惊恐万状,浑身颤抖,他不住地摇头点头,嘴里的呜咽声断断续续。莫如雪与红梅会意一笑,扯下李檀仑嘴里的布团。他连连求道:“懂懂懂……我错了我错了……雪儿姑娘饶命,红梅姑娘饶命!”
刀刃凑近几分,莫如雪低声笑道:“奴家今日饶过你,明日你若来寻仇,那奴家与姐姐岂不是亏大了?”
李檀仑裤子湿了一片他哆哆嗦嗦地保证道:“不敢寻仇,不敢寻仇,绝对不敢!”
红梅坐在一旁,不紧不慢地喝着茶说道:“李公子,口说无凭,总要拿出诚意啊。”
李檀仑咽了口唾沫,反反复复重复道:“我有的是钱,还有珠宝……”
莫如雪的刀刃又送上几分,她摇头道:“啧啧啧,奴家要的可不止这些,李公子的符信可随身携带?”
李檀仑想都没想便说道:“没……没有……”
刀刃已划破皮肤,莫如雪轻叹道:“没有,那奴家若搜出来可怎么是好。”
脖子又凉又疼,李檀仑带着哭腔说道:“在,在外衣里。雪儿姑娘拿走吧,求雪儿姑娘饶我一命。”
红梅起身从外衣中搜罗出李檀仑的符信,眯眼说道:“李公子的符信在奴家手里,烦请李公子以后多点奴家。若是别人把奴家哄得心花怒放,奴家可能会随手将李公子的符信赠予他们。”
李檀仑的脸瞬间变了颜色,他哀求道:“别别,我什么都听雪儿姑娘和红梅姑娘的……”
莫如雪收起架在李檀仑脖子上的刀,与红梅一同坐于旁边。她正色道:“既然如此,奴家问什么,李公子便答什么。”
红梅见李檀仑长舒一口气,遂笑着问道:“李公子与九王爷关系如何?”
“关系、关系……”李檀仑结结巴巴地回道:“只是普通的关系,昭王殿下与我年纪相仿,为了钱势我常去殿下府上拜访,但殿下与我并不亲近,甚至可以说是生疏。雪儿姑娘,我并不受昭王殿下待见,你与昭王殿下的恩怨我并不知情,求雪儿姑娘红梅姑娘放过我吧。”
莫如雪重新抽出刀,拿在手里来回比划,她突然将刀插进桌子,厉声说道:“普通?为何奴家记得李公子常与昭王殿下进出风月场所,除此之外,李公子的令尊似乎也常出入昭王府。”
李檀仑吓得紧闭双眼,说道:“雪儿姑娘不要误会,那都是被、被逼的……我说的句句实话,雪儿姑娘放过我吧!”
红梅听罢,重重将茶盏放到桌上,冷哼道:“奴家姐妹二人也不会随意杀人,李公子能不能活着,全看日后的表现了。还有,不要以为奴家是女流之辈,便杀不得你,有时候奴家可杀人于无形。”
“红梅姐姐别吓坏了贵客,”莫如雪嬉笑一声,转头对李檀仑说道:“放过李公子可以。但请李公子下次来时多带些钱财,顺便——将昭王殿下也请来。”
百花齐放,万紫千红。白云低垂,秀色无边。野草青青,春风抚细柳,燕筑新巢,白絮作飞花。翌日正午,李檀仑就把燕国的昭王殿下韩纪黎请到了满月楼。
韩纪黎衣着雍容华贵,腰间的玉佩叮当作响,他一进门,红梅便过去迎接:“公子相貌堂堂,一表人才,奴家不知不觉变被公子所吸引了。”
一双色眯眯的眼睛与李檀仑极其相仿,韩纪黎拿折扇挑起红梅的脸蛋,说道:“难怪李兄向我推荐你,果然美丽。”
李檀仑在韩纪黎后面不住地点头哈腰:“红梅姑娘,这就是常说的韩兄。”
一阵琴声传来,是烟花之地常有的曲子。韩纪黎朝帘后问道:“帘后的姑娘可否出来一见?”
莫如雪莲步轻移,一副欲语还休的模样。她斟满酒,行礼递给韩纪黎道:“奴家见过韩公子。”
韩纪黎将酒一饮而尽,两位美人一左一右环绕在身边,他乐得合不拢嘴。韩纪黎虽好色,但却极懂乐韵。饶是喝得大醉,他依旧能对莫如雪和红梅所奏的曲子评头论足。
“雪儿姑娘,可有新的曲子能否弹与我听听?”
莫如雪握着绢帕,思道:“奴家前几日遇一晋人,得一份晋国的曲谱,只是不甚收悉。韩公子看这样如何,奴家过几日等练熟了便弹与韩公子听。”
韩纪黎来了兴趣,醉眼朦胧地问道:“哦,满月楼还有晋人?”
莫如雪放下七弦琴,声音小到仅红梅和韩纪黎可以听见:“只是偶有一两人而已。说道晋人,韩公子可曾听说燕晋和亲之事。不知是否误传,那晋国和亲的公主竟迟迟不来。”
韩纪黎吃下红梅夹的菜,大笑道:“非误传,确有其事。和亲的不是公主,而是林府的一位郡主。”
莫如雪以绢帕掩嘴,声音略带笑意:“韩公子又说笑了,此事传闻甚少,韩公子又如何知晓。”
推开红梅送到唇边的酒,韩纪黎认真道:“不瞒姑娘,姑娘听到的大多是假的。劫持和亲卫队的是来路不明的马匪,当今主上怕伤两国和气,秘密与晋国商议,并下令燕国境内不许有任何关于此次和亲的传言。其实那马匪也不是来路不明,是……”
“韩兄。”
关键时刻,李檀仑在一旁擦汗制止道:“韩兄,噤声啊。”
韩纪黎自觉失言,摇着折扇道:“今日到此为止,多谢雪儿姑娘。本……公子有些醉了,还是改日再听姑娘的乐曲吧。”
莫如雪不觉失了神,她没想到消息竟是被燕国国主下令封锁的。眼下事情迷雾重重,也许,接近昭王韩纪黎能得到一些有关林思柔的线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