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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祖孙的声音越来越远，谢老头这才抬起了头，不知怎的，他忽然叹了一口气，“哎！”
这声悠长又悲凉的叹息声，好像是他在为自己而悲伤。
冯姨和黄小虎两个人相依为命，孤苦伶仃，却照样可以活得幸福。
他那么一大家子，自己却照样成了孤家寡人。
陆征是收拾了灶台才出来的，灶台的边边有点不行了，他修了一会儿。
卫菁菁按照谢老头的意思，没去提醒陆征谢老头的想法，而是去了里面带孩子。
陆征出来看见谢老头还在这里，甚至还在帮他做家具，他的眉心不可察觉地一拧，朗声说：“谢老师，怎么还在？我自己来就成，您别累着了。”
他倒不是觉得谢老头做得不好，谢老头有那么多年的经验，他做得很好，可以说是又快又好。
但是通过下午的事情，陆征却并不想再这样了。
下午的时候他有意说了要分工钱给谢老头，谢老头却义正严辞地拒绝了，然后自己做的同时还在指导陆征怎么做。
陆征清楚，他以前的时候也不是没有被这样指导过，很像老师傅在指导自己的徒弟。
他挺开心能学点儿新东西的，但是对谢老头的那个意图，他却并没有什么想法。
所以说话的语气也有点耿。
谢老头不介意，他笑着说：“等你呢！我有话想和你说，你先坐下。”
陆征深深地看了谢老头一眼，想了想，还是坐下了。
他一坐下，谢老头就迫不及待地问了：“陆征，你可有再学木工的想法没有？如果你有的话，我可以教你的，我做你的师傅，不收钱，也犯不着用那些什么虚东西，只要你喊我句师傅就行！”
他的条件可以说是开得很低了，之前拜师，谁不是正正式式的？送礼送钱不说，还要请人做见证，甚至有的还要跪拜。
谢老头之前不是没有被人这样拜过师，但是他现在不想要这些虚头巴脑的东西了，只要人真正想学，他就教，只要陆征喊一声师傅，他一定倾尽自己的毕生所学。
他想到这里就脑子都是热的，一脸的兴奋，正想继续再说下去的时候，却遭到了陆征冷冰冰的拒绝。
“不了，谢老师，我不打算再继续学下去了。”
陆征这句淡淡的话，像是一道惊雷一般打到了谢老头的心里，他不可置信地看着陆征，问：“怎么了？你下午的时候不是学得好好的吗？我也看出了你的本领，你是有天赋的，要是再继续学下去的话，你以后肯定是个能超过我的手艺人的……”
谢老头的话还没说完，就被陆征给打断了，这次陆征的语气要更加的直接了当，他一刻都没有犹豫地说：“谢老师，我叫您一声老师是因为您在我心里就像邢老师一样，是有本事的人，我承认自己对木工是很有兴趣的，但是我没有再继续学下去的打算了，抱歉。”
他的话说得很直接，一点余地都没有留，其实陆征的心里也很难受，他看着谢老头的脸色从刚才的兴奋变成了颓然，自己也觉得很不是滋味。
曾经做一名好的木匠也是他的信仰，不过这次进城，他看见了很多，临海的城市能迎来更多新的产业，他在城里的时候没少乱转，看的东西更不少。
谢老头被陆征的一段话打了个措手不及，他瘪瘪的嘴唇几度张开却又合上，最后干巴巴地愣着脸问了一句：“为，为啥呀？你，你不是也挺喜欢的吗？”
陆征的语气软了下来，他的眉眼也跟着一低，“我去过木材厂，那里面现在就已经有很多新技术的东西在用了，以后打家具犯不着就用得了人工手打，有更便捷的方式，而且做得也不会差，机器的失误和对材料所造成的浪费甚至比人工的少，长期算下来的费用也比人工便宜。时间上来说，你也知道，我们这样的木工打一套家具需要耗费不少的时间，并不方便。”
“我想说的是，我们能做的事情，以后都能被别的东西所代替，而且何止是技术容易被代替，就连材料都很有可能，所以我不想学了。我要养家糊口，总不能依仗一个会渐渐没落的行业，这样不行的，我有自己的想法，抱歉了谢老师。”
陆征说完，就起身了。
谢老头被说的心里很是破灭，他看得出陆征的喜欢，又惊讶于陆征的清醒，他自己不愿意相信不愿意提及的事情，都被这个小伙子一针见血地说了出来。
他觉得愤怒，可是更多的是无奈。
“那你觉得什么才能挣钱？有一门手艺，怎么都饿不死！”他气急败坏的说。
陆征把手放在了谢老头的肩膀上，“也许吧，但是谢老师，饿不死容易，活得好是很难的。”
“我送你回去。”他说完之后就兀直走在了前头。
谢老头深深地叹了一口气，无奈地跟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