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灵玥都不知道自己是如何摸回到寝殿的。
一夜未曾好好休息,她打算睡个回笼觉。岂料她睡的正香,嬷嬷一直在唤她起身梳洗。她只好翻过身去,闭着眼说:“嬷嬷,我被母后禁足,今日就无需这么早起身梳洗了吧?”
“公主殿下,今日皇上在含元殿设宴,皇后娘娘一早便差人来,叮嘱公主莫要误了时辰。”嬷嬷说道。
灵玥只好不情愿的起身。心想母后日理万机,这些琐事倒是记得无比清晰,想来万一迟了,又要挨罚。跪了一夜,双腿酸痛。如今还要拖着这双残腿前去赴宴,还是为太子殿下接风洗尘的宴席,怎能不令人神伤?
她一脸木然的坐在桌前,被嬷嬷打扮的花枝招展,却也无可奈何。
嬷嬷说,各式场合穿戴自要符合宫中规制。像今日这样的场合理应穿戴如此,这是规矩。奈何她平日里最不喜欢穿的莺莺燕燕的,跟孔雀开屏一样。
此时她瞥了一眼铜镜,“还好我有这盛世容颜,自然穿什么都好看。”她内心一阵小窃喜,陶醉的差点忘乎所以,一起身腿的酸痛感又将她拉回了现实。
一路上都是些窃窃私语,什么太子殿下仪表堂堂气宇不凡啦、什么满腹经纶才华卓然啦,什么英姿飒爽无人能及啦,灵玥也不知她们从哪听得只言片语竟能传成这般,无聊至极。
放眼望去,一个个穿的姹紫嫣红,搔首弄姿,真真让人看不下去。才来回两三天怎么就看出满腹经纶才华卓然了?真是世风日下啊。
含元殿今日布置可谓富丽堂皇,好不气派。
大殿两侧各两排席位井然有序,绵延至大殿门前,席位上各色点心、果盒按规制整齐划一,只待客至,婢女们穿梭期间给已至宾客续茶。
灵玥待指定位置坐罢,子苏已在她左侧桌端坐。
按规制,她跟宁王殿下自然皆在高台落座,下面熙熙攘攘皆清晰可见。文武百官陆续而至,竟有不少世家小姐在第二排列席。
这哪是接风?分明是相亲来了吧。
看罢,她转头问子苏:“皇兄,你腿怎么样?”
“无碍,不过一夜而已,小事一桩。”子苏云淡风轻的说。
“你还真是坚强啊,我的腿酸痛不已,好不容易才走到这的。”灵玥看了一眼桌上的点心,蓦的想起昨晚之事,心里骤然一阵担忧。
“皇兄,皇兄,贡品之事。。。”未等子苏听清,她的声音已经被淹没在人声鼎沸中。
“皇上驾到、皇后娘娘驾到、太子殿下驾到”
众人皆至桌前跪拜请安。待皇上皇后落座,一句众卿平身,所有人等方才起身回到座位。此时灵玥一抬头,方见慕北辰正坐在对面。
灵玥素不喜参加此等盛宴,就位进茶、音乐起奏、进酒、进馔赏赐皆有规制,十分繁琐。她每想起父皇落座之后,漫无休止的跪叩之礼就要开始了,父皇赐茶要叩拜、司仪授茶要叩拜、将茶饮完要叩拜。。。待传完冷膳、热膳,还未及进一口,父皇赐酒又是一番叩拜,百官至御前祝酒更是三跪九叩,宴会完毕还要叩拜。。。整个宴会下来,足足要跪三十三次,叩九十九回才算圆满。
平日里她已觉腰脖抽筋,何况昨夜跪了一宿,双腿尚在酸痛。
总算挨到进舞环节,崔尚书特地禀明其女雨嫣特向太子殿下献舞一曲,恭迎太子殿下回宫。
慕北辰还未回宫的时候,皇后娘娘便跟皇上商议了太子此番回宫的安排,最好能尽快将太子妃人选定下来。
眼前这位想必是皇后属意的太子妃人选。
只见那群舞者中间,一名女子缓缓而立,伴随曲调旋律,优雅起舞,一会儿慢舒广袖,一会儿急动莲步,进退之间仪态万千,妩媚的望向太子殿下。
此举当真是激起了灵玥强烈的好奇心。
慕灵玥抱着认真看热闹的态度看向慕北辰,他竟只顾低头饮茶,似乎感觉到了她的目光,抬头看着她,她用眼神示意他看看那妙人,他只冷漠的看了一眼,便又顾自饮起茶来。
“哎!真是不解风情!”灵玥遗憾的摇摇头,也着实为这美人惋惜。转而望向子苏:“皇兄皇兄,怎么样?可还入眼?”
子苏貌似仔细品鉴了一番,而后点点头,“妙哉妙哉,看这舞姿婀娜,仪态万千,是个妩媚多情的美人,不可多得。”跟子苏达成了一致,她亦觉得非常愉快,不似对面那位古板之辈。
她悄悄看了一眼上位的父皇母后,皆没人注意到她。于是向子苏那侧挪了挪身子,用手指勾了勾,让他附耳过来“可是只可意会不可言传?”,子苏听罢,二人同时哈哈大笑起来,差点忘了仪态。
岂料这时对面那双眼睛正死盯着她,吓的她赶紧收起笑容端坐起来。
于是于慕灵玥而言,宴会复又轮回到最初的无趣中。
一曲舞毕,雨嫣叩拜寒暄过后,被皇后召至身前,音乐复又奏起,皇后与其低吟几句,只见授意在慕北辰身旁添置了新座,其意不言而喻。
雨嫣正欲往那个方向走去。
岂料此时,慕北辰突然起身说:“父皇、母后,儿臣久不在宫中,以致与诸位至亲兄妹疏远,此番回宫,为表儿臣愿与诸兄妹同乐之意,恳请父皇母后恩准皇妹坐于身侧。”
瞬间大家面面相觑,灵玥此时也处在满头黑线中,这是什么路数?拿妹妹挡桃花的节奏?此时雨嫣倒很识趣,率先打破了沉默:
“太子殿下兄妹情深,理应如此。”
“过来”慕北辰一脸盛气凌人的态度,这是什么诚意?灵玥极不情愿站起身却未挪步。
孰料他竟然快步至灵玥身前,抓起她的手臂就走,灵玥下意识的反抗,他越用力。
大殿之上拉扯总有碍观瞻,他看出她的不情愿,便在她耳边低声一句:
“昨夜之事。。。”
灵玥如五雷轰顶,不再挣扎,转而满脸堆笑的跟他去了对面端坐。
可怜美人雨嫣只得坐在了她原先的位置上。
她期待慕子苏能拯救一下她,子苏看出来端倪,并无搭救之意,便与身边美人搭讪,以此故意回避灵玥的眼神。
灵玥见无望,只好乖坐在慕北辰身侧,此刻她只觉度日如年,只盼宴席快点结束。此时侍女前来斟酒,他用手一挡示意退下,转而向灵玥说:
“斟酒。”
“啊?”灵玥一脸茫然,心想:“即使我再不受待见,大小也是个公主,不是使唤丫头,落水之事都过去两天了还在耿耿于怀,寻机报复,真是小肚鸡肠”
“斟酒。”他又看了她一眼。
灵玥强行控制了一下情绪,平复了一下满腔的怒火,拿起酒壶给他斟满,咬牙切齿道:“太子殿下,慢用。”他倒十分坦然的执起酒杯一饮而尽。
“想吃什么?”慕北辰冷冷的问道。
“何必假装客套?”灵玥心想,于是说:
“不饿。”
“你确定?”
“确定。”灵玥狠狠瞪了他一眼,没好气的说。
“布菜。”慕北辰说道。
“啊?我?”灵玥指了一下自己,正疑惑,心想“他竟然让我给他布菜?这厮是使唤上瘾吗?真是岂有此理。”
“布、菜。”他一字一顿道。灵玥正欲发作,忽见皇后正望向这侧,只好又堆起笑脸,说:“是,太子殿下。您看,您想用哪道菜?”
他不说话,给了个眼神指向其中一盘。
灵玥只好夹了菜至他碟中,方小声说:“慕北辰,你别太过分,你拿我挡桃花也就算了,还使唤个没完没了。今天我就给你个面子,尚且不跟你计较。反正再有半个时辰,宴席就该散了,我就再也不用看见你了。”
“因何?”他不解道。
“因何?你莫不是忘了?拜你所赐,我被禁足一个月,而一个月后,你就离开了。”灵玥顿了顿,开心的说:“所以啊,你没有机会了。”一脸挑衅。
“我自有办法。”他淡淡说完押了一口茶。
虽然丝竹之声,声声入耳,但灵玥竟有一种不祥之感,莫名袭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