扶贫之路修远兮05(连载慎追!)

风动瓦弄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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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四章是生死一线

    季辞迅速用空着的手掏出手机,拨号,放在耳边,道:“……慕梓,快过来。有人发病了。”

    阿慕赶过来的时候,被小周搀扶着,是一瘸一拐的动作,像是慌乱之中摔了一跤。她米黄色的长裤上,紧紧攀附着一些湿泥。

    她努力向人群中望去,人群自动向两旁退开,为她让出一条道来。

    季辞低低道:“我探过鼻息了,没有呼吸,心脏已停。我记得,医学上判断最终死亡的依据是……脑死亡。”

    他黑眸沉沉,语气平缓地继续:“……我无法直接判断是否已经死亡,但我希望尚有一线生机。慕梓,你有什么建议吗?”

    阿慕语气有点艰涩:“……瞳孔对光反射、角膜反射、头眼反射、前庭眼反射、咳嗽反射全部来一遍吧。但确认脑死亡——也就是不可逆的完全死亡,还是需要仪器的,我现在无法确认。”

    她在那被称作“阿陈嫂”的女人面前半蹲下来,一番动作后,微微吁出一口气:“……有救。”

    那被称为“冯安”的大汉,一把攥住慕梓的胳膊,仿佛有望重获新生,憋足劲抓住最后一根稻草:“医生?医生!她没事的是吧?!这不关我的事是吧!”他抓得太紧,指关节隐隐发白,慕梓被抓得一痛,不禁“啊”的一声叫了出来。

    周易神色一滞,怒道:“你干什么?!”他奋力去拽冯安,却拽不动,甚至自己反而一个踉跄。

    季辞冷声道:“放手。想要她活命,就放手。”

    冯安慌慌张张地松了手,未待众人反应过来,他一八尺大汉,就这么往地上一瘫:“救救我……救救我……谁来救救我……”

    周易指着他的眉头,大骂:“说的没有素质的患者就是你们这种人!还没救治你就医闹呢,啊?就是你们这种人,才有了什么劝人学医,天打雷劈的说法!就是因为你们这种人,中国医学界未来希望渺茫,前途灰暗!”

    典型的打不过就开骂。慕梓只觉心中好笑,浑然忘记了胳膊上的淤青乌紫,抿唇拉了拉周易的衣角:“行啦,我没事,先把我包里放着的常备性|药物拿出来。先用药物吊着。”

    慕梓很快与本校医学系取得了联系,挂掉电话后,她的神色有些凝重:“治疗的方法不是没有,但那台机器在北京某医院,而且止一家有,绝无分店。”

    而如果要将病人送到北京,那一路颠簸艰辛……只怕是病人半路就断了气。

    季辞深吸一口气:“附近最近的机场,周易,去查一下。”

    小周低头在笔记本电脑上敲弄了一阵,道:“三小时车程。”

    季辞:“……算上最近一班机。”

    小周:“六小时后,我们能上飞机。”

    六个小时,生死时速。

    顾意突然开口:“我家在西双版纳有一架飞机,预计半个小时之内能赶到这里。”

    众人:“……”大佬厉害,给大佬跪。

    季辞眸光微动,却并未言语。

    顾意抬手,神色慵懒地打了个电话,待他挂断电话,便悠悠地望向季辞,轻声道:“怎么,都不带感谢一下我的?”

    这一声谢谢,再怎么说也应该是病人家属,而不是季辞来说。

    但季辞却容忍了他的无理取闹与胡搅蛮缠,淡声道:“谢谢。”顿了顿,又道:“这个人情,我记住了。如果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地方……请一定跟我说。”毕竟季辞心知肚明,顾意明面上只是在救治病人,但实际上也是在为他缓和干群关系。

    顾意笑了:“好啊,你说的。”他微微垂首,用左手把玩自己的耳钉,轻声道:“先欠着,不许赖账哦。”

    季辞瞅着他神色,自觉不妙,如临大敌般补充了一句:“在我能力范围内的事情。”

    顾意:“放心,你做得到。”

    季辞目光放向远处。晨雾还未完全消散,薄雾轻轻笼罩着竹林层层,让人看得难以真切。

    顾意的声音从背后传来:“看什么呢,看的这么出神?”

    季辞说了声“无事”,便淡淡收回目光,状似无意地问了声:“你真的是那边的人?”

    顾意:“那边?……哪边?啊,我祖宗十八代都是京户……”

    他装疯卖傻装得过于真切,季辞一时有些不知所措,只能一脸无语望向他。

    顾意将左手缓缓放下来,垂在腿侧。他的手细长而骨节分明,手上没有什么装饰。而他额前碎发微微掩去眼底神色,从季辞的角度又看不清他左耳耳钉,一时看去,觉得他莫名有点乖,不像平常展示出来的漫不经心却又锋芒毕露。

    估计是他此时的模样太能迷惑人,让季辞掉以轻心,以至于对方将左手轻轻搭上自己肩头的时候,他居然没有推开的潜意识。

    直到对方的呼吸近在自己耳畔,温热的气息轻轻裹挟在耳垂,季辞身躯才蓦然僵硬。

    全身的感官仿佛都集中在了左耳垂那一个点上。

    斯情斯景,默许不是,推开也不是,季辞呼吸都滞住了。

    顾意却低笑一声,松手放开了他的肩。

    他慢条斯理地向季辞展示自己手中的竹叶:“你肩上有东西,我帮你取下来了,用得着这么紧张?……我又不会吃了你。”

    季辞:……

    羞愤欲死。

    他把都到口边的“那你也没有必要靠这么近”默默咽了下去。

    不能跟智障计较,智障会把你同化,再用对付智障的经验完败你。

    顾意却难得真诚地没有回避问题:“是,我是那边派来的人。这也是你明确的看法,既然如此,我有什么好说的呢。你眼中的我是什么样的人,我就是什么样的人。”顿了顿,他又邪魅狂狷勾唇一笑,“我是一个演技精湛的卧底,就等着把你们一锅端呢。到时候我们的季副会就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涕泗横流了啊。”说罢,又抛过来一个wink。

    果然,正经不过三秒。

    季辞默默扶住自己的额头,心道:是,他可能是对方的人,但在生命面前,早已消亡了一切阵营界限。

    ……从这一点来看,顾意的立场暂且不论,他至少算得上是一个……看得见人命的人,而不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

    正思及此,头顶突然传来阵阵轰鸣声。

    冯安拼命向那个方向招手,“这里!在这里!”他方才被小周一番威胁加恐吓,整个人吓得瑟瑟发抖、眼泪汪汪,此刻仿佛恢复所有元气,疯狂挥着手。

    飞机很平稳地停下了。

    后座的两个并排座位已被拆下,若将病人斜放,正好容纳下病人。大家一阵手忙脚乱,将阿陈嫂架上了飞机。顾意随后上了飞机,紧接着是季辞。

    那叫冯安的大汉也忙不迭地挤上了飞机——他一个人便占掉了两个人的空间,一排后座都被他庞大的身躯填满,本来还算宽敞的飞机,此刻便显得有些逼仄了。

    小周和阿慕顿下了脚步,按照这种情况,他们只能跟挤一个两人座了。

    季辞沉声道;“病人家属呢?”

    小周心想,哎呦,我的老大呀,人都快挤不下了,你还有闲工夫惦记着人家家属呢?!

    但他还是一张笑脸,道:“哦,她在村里就一个丈夫,前日腿病,家里躺着呢,说还要邻居照看一下,来不了。”说完又忐忑不安地看了自家老大两眼,小心翼翼地问:“老大,你能往里面挪一挪,我们挤挤?”

    季辞依言往里面挪了挪,小周和阿慕依次挤了进去。但三个成年人,挤两个座位,终究是有些困难。

    坐在副驾驶位的顾意向后望了望。

    只见青年被挤得整个人紧紧贴在侧壁上,微微抿着唇,半仰着头部,使身体曲线与飞机侧壁更加贴合,以让出更多空间。

    这个姿势,使他的颈部线条毫无防备地暴露了出来,线条纤细但不显瘦削,在喉结处凸起,隐入白衬衫的掩映之中。

    而他的呼吸越发急促,靠在飞机侧壁上的左手微微颤抖,长睫微颤,唇线越抿越紧,额前渗出细汗。

    一瞬间,许多零散的画面划过顾意心头。自行车上僵直的脊背、青年滞住的呼吸、扣上冯安的手仅仅是虚搭的两根指头……

    顾意神色滞了滞,随后沉声对主驾驶位上的男人说:“王叔,你先留在这里吧,飞机我来开。”

    王叔:“……少爷,你没驾驶证。”

    顾意:“都无证驾驶两年了,现在说是不是晚了点?”

    王叔让出了主驾驶位,转头向身后望了众人一眼,道:“少爷驾驶技术挺好的,请各位放心。”

    小周忍不住道:“既然有这技术,考个证有那么难吗?”

    顾意答得一脸问心无愧:“忘记了。”在众人一票惊诧的目光中,他又补了一句:“那段时间考试太多,我以为这个已经考了。”

    众人:……无言以对。

    顾意自己移到主驾驶位上,空下了副驾驶位,道“过来坐。”

    他这话也不知是对谁说的,众人面面相觑。阿慕是最靠近副驾驶位的,便起身打算移过去。小周却一把拉住了她。他低声道“别跟这种居心叵测的人坐在一起。”

    阿慕弯眼笑了:“我不去,你去啊?”

    小周正要回答,却听角落里传来一声低低的“我去吧。”

    小周:“……老、老大?”

    阿慕和小周默默为季辞让开道路,小周的眼神仿佛是看着即将为国捐躯,毅然举着炸药包的烈士。

    季辞:“……别用那种眼神看我,我还想多活几年呢。”

    他说这话的时候,仍是微微低喘,这种不正常的状态终于连一向神经大条的小周都发现了。小周一把攥住他的衣袖,神色慌乱道:“老大,你怎么了?没事吧?”

    季辞:“无事。不必管我。”

    季辞的“无事”不一定是完完全全的“无事”,但至少是风险可控范围内的“有事”,小周对他此人了解颇深,心下掂量着人命关天,事不宜迟,终究是放开了他的袖子,说声:“老大,有什么事一定要跟我们讲啊!”

    季辞在顾意身侧的副驾驶位坐下,抬手给自己系好了安全带,慢慢缓下心神。

    方才小周挤过来的时候,所闻所触,是人的气味,人的体温。

    小周听到消息赶过来的时候,应当是有过剧烈运动,身上出了汗,打湿了衣衫,浓重的汗味无孔不入地刺激季辞的感官,和记忆中的味道缓慢重合,令他感到一瞬间的窒息。

    那窒息感就像笼罩的一片烟云,侵入五脏六腑,牢牢攥住他的心脏。那一瞬间,他感受到全身血液回流,直冲头顶,而心脏的律动越发沉重无序,像是叫嚣着要冲破胸膛的束缚。

    所有的感官都在准确无误地传达同一个讯息:逃!逃离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