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纸鸢

温叶曼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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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快去给本公主捡纸鸢。”

    女孩儿骄纵又稚嫩的命令声传入太极宫中。

    扰了刚刚才睡下的郦妩的清静。

    这宫里大大小小的女人,真是片刻都不得安宁。

    喉咙干涩,嗓音嘶哑,撑着身子唤了声:“绿盈。”

    “是。”

    绿盈正要出声警告她们。

    “别出声,去看看宫墙外是谁?”

    “是。”

    郦妩晃了晃脑袋,拿着枕头包住自己的耳朵,在床上打了两个滚,才堪堪将心里的郁气压下去了些。

    “是哪个倒霉催的破孩子,尽干这些扰人清静的破事。”

    她抱怨了几句。

    绿盈回来得很快,回禀道:“听那群宫人的言辞,好像是九公主,也不晓得多大了,看着还是个小胖娃娃呢。”

    “九公主?是嫡公主?”

    郦妩眯了眯眼。

    绿盈点头称是。

    她这才想起,几年前跟着三表兄去听说书,说是宫里的皇后老蚌生珠,想怀嫡子继承大统,却没想还是个公主。

    算算时间,这九公主也不过三岁。

    “你们这群狗奴才,敢不听本公主的,本宫要禀告母后打你们的板子,把你们的屁股都打开花了,哼!”

    奶声奶气的小女孩儿却一点都不讨喜。

    “公主饶命啊!不是奴婢们不去拿,是皇上下旨不允人进去的,抗旨杀无赦的。”

    “唔唔唔……”

    一时间哭声遍地。

    她听着这魔音贯耳,烦不胜烦,把头发抓得乱蓬蓬的。

    “绿盈,去给我把那个纸鸢撕碎了扔出去。”

    “是,奴婢马上去。”

    绿盈应得欢快。

    不一会儿,小女娃哇哇大哭的声音就响彻了太极宫内外。

    “呼……”她吐出一口浊气,听着这哭声反倒是心情舒畅极了,“果然是皇后生的,讨人厌的功夫只多不少。”

    “太极宫的人听着,本公主这就回去告诉父皇母后,让你们都通通杖毙……哇哇……”

    “那我就在这里恭候。”郦妩垂眸,低声笑道。

    *

    凤仪宫

    今日初一,是惯例皇帝来皇后宫中的日子。

    一大早,皇后就浓妆淡抹,盛装款款,正红色的宫装,红珊瑚的头面,打扮了一个时辰,然后又叮嘱宫人在小厨房备好了皇上爱吃的膳食。

    好不容易等人下了朝。

    就在栽种着几棵桃树下饮酒。

    “皇上,这酒如何?”皇后生产后一直没调理好,枯黄的面容抹了好几层粉衬得白了些,扯出了几抹笑意,脸皮子都僵了。

    “一般般。”

    皇帝冷着眸色饮酒。

    这可是她出生那年酿下的女儿红,到如今也藏了有四十年了,酒味香醇,怎么会是一般。

    她瞧了眼这院子里稀稀落落的几棵桃树,指尖狠狠掐着自己。

    挤出几分笑。

    “这几日桃花开了,凤娘闹着到处放纸鸢呢,也不知道回来用膳。”

    皇帝不言语,一口膳食没吃,只顾着饮酒。

    闷了半晌,才叹了声:“太极宫那里的桃花才开得最好。”

    皇后跌坐在石凳上,只觉全身冰凉。

    郦凤哭着跑进来,紧紧搂住了皇帝的大腿。

    “父皇!父皇你要为儿臣做主,儿臣被太极宫的那帮奴才给欺负了!哇哇哇哇哇哇……”

    皇后心里憋了一股子火,又是太极宫。

    人死了还不能安宁了是不是?

    “跟母后说,太极宫的那帮奴才……”

    话还说完,就被皇帝给打断了:“太极宫只有一个奴才,况且他们都不能出来,是怎么欺负到你头上去的?”

    他把抱在他腿上的小娃娃拉开了。

    威压的气势压得人喘不过气。

    “是不是你放纸鸢,掉到太极宫里,没人敢帮你拿?”

    凤眸眯着,眸色深沉。

    胖娃娃不敢哭嚎了,低着脑袋说:“他们撕碎了儿臣的纸鸢丢了出来。”

    “皇后要好好管教孩子了,凤仪宫禁足半个月,万圣节让惠妃办了。”

    他拂袖而去。

    皇后一张脸铁青铁青。

    皇帝行到太极宫的角落处,凝视着漫过墙头的桃花枝,嘴角轻轻勾起。

    他步伐无声,轻声召唤龙一出来。

    “龙一,太极宫里如何了?她……还好吗?”他眼眶微红,像是喝醉了酒,又像是难过委屈,万种情绪哽咽在心头。

    那是眉眉给他留的唯一的念想了。

    他暗地里让十个锦衣卫保护她,还帮她与沈家通信、挖地道出宫、教她各种本事,让他们每月描摹一幅画像带给他。

    从五岁到十四岁,从一个胖娃娃长成一个亭亭玉立的少女。

    他都见到了。

    幸好她长得不像他,像他就不好看了。

    眉眉是举世无双的美人,那孩子也是。

    “启禀皇上,七公主昨日犯了一场癔症,哭喊不止,高烧了一会儿,其他如常。”

    “这孩子,终究还是恨朕啊!”皇帝眼眶愈发红了,似乎要垂泪,他摆了摆手,“下去吧,她有事再回禀朕。”

    龙一跪着应道:“是。”

    内力高深莫测之人,无人窥其动静。

    太极宫内还是一派温馨平和。

    绿盈小嘴儿还在叭叭叭地说:“那个胖娃娃还敢威胁我们,要杖毙我们,真是不知天高地厚,我们又没有出去……”

    “不对,我们出去了,还出过宫……完了完了,那该死的皇帝不会真的知道了,要杖毙我们吧。”

    “也不对,虎毒还不食子呢,那奴婢可怎么办……”

    脸上一会阴一会晴的,看得郦妩“噗嗤”一下笑出声来,“小丫头,有我的一口吃的就有你的,就算是杖毙我也跟你一起,你怕什么呢?”

    “可是奴婢还不想死呢,奴婢上次出宫还没逛够八大胡同呢?”

    郦妩突然板着脸,严肃的问:“八大胡同是谁带你去的?是不是三表兄?嗯?”

    “是。”

    刚刚还泫然欲泣的绿盈都忘了杖毙一茬,对着沈三少爷满心愧疚。

    “给我多请两个管家婆子,全都要脸上有麻子、膀大腰圆,要能将三表兄一手提起的那种,让三表兄好好学习什么叫洁身自好。”

    绿盈有气无力地说:“是。”

    她瞟了眼只顾着愧疚的傻丫头,心里也松了口气。

    怕这丫头还揪着杖毙那茬子不放。

    不至于弄死她们,但是像现在这么逍遥的日子怕是没有了,都是一个纸鸢惹得祸,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