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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小透过门缝看到那公子正在里面忙碌着。只见他将一根莲藕从袋子中取出,选择离藕尖稍远的藕节,用手顺势快速劈下,只见藕节连接处,随着“咔嚓”几声被断成了三小节。
小小心想他要用莲藕做汤么?坊间做法大多是,鲜嫩的藕尖段切丝凉拌,清爽脆口;藕尖再下来两段适合切薄片,清炒或加碎肉沫爆炒,各有滋味;而越距离藕根部,粉质物较多可与骨头类熬制做汤,味清甜淡雅,且藕肉香绵无比。那公子将莲藕去皮后横切两段,一段段洁白的藕节便被摆在木砧板上。
“偷窥无耻吗?”那公子将最后一个藕节清洗完毕,此时依背对着门,未停下手中活,似有分揶揄说道。
小小自知他在说的是自己,掩门偷窥的半边脸顿时红透了,心虚地退离门一米外,嘴角微微一撅不屑地说道:“谁偷窥你了,不就是做个莲藕汤嘛。”
那公子声音轻轻应了一声:“哦?”,还特意将声线拉长,略带着几分挑衅:“莲藕汤?”
小小意识自己说漏了嘴,惊慌、又不服气地撇了撇嘴,不再做声,也不再上去偷窥,只是站那里用小手闲拨着庭廊外摆放的盆景松,心里合计着如何能让那公子教她厨艺。
小小思来想去也找不到合适的理由可以让人家教她,毕竟不可能因为自己想学,人家就会教她。再说,这个世道女人不能学厨艺。如此一想,她觉得自己更无望了,她看了看庭前的藕花已悄然开放,无人欣赏亦能落落大方。
她从不想任由世间命运的安排,好比从小和她一起玩耍的莺儿。因家里贫困,便被用一头牛换去做了人家的童养媳。日夜操劳还不算,到了生育的年龄还要为人家生儿育女,真是苦命。小小越想心越坚定,为了头顶的蓝天有一片云是属于自己的,她迫切需要成长。
香气慢慢从里面飘溢出来,微带些甜米的香气,小小嘀咕:他不是在做汤?
“这是莲藕汤么?”那公子将门打开,一只手托着个白玉盘出来,玉盘里一片片红色藕片盘旋而上,且藕孔全被大米填满了,还被蘸抹上了幽香的花蜜。
“公子这是啥玩意?”每次有新菜式出来,小枫总会第一时间到场,生怕错过了最佳品尝时间,因为公子说过:菜冷了犹如隔夜,人疏了不如不见。
“就叫桂花糖藕吧。女孩子都喜欢吃甜点,嘉和妹妹应该也会喜欢的。”他望着莲藕的眼神甚是温柔,嘴角、眉眼都洋溢着微笑。
“你过来帮尝尝味道,这甜度女孩子能不能接受。”他直接唤小小过来试菜。
小小听到喊她试菜简直觉得自己太幸运了,很狗腿地跑过去,接过他竹筷下的一块藕片。入口有糯米和莲藕的软绵,还有幽淡的桂花香,这种夏秋味道的糅合,她仿佛从藕花深处跌落到了稀碎的桂花堆里。
“甜味刚好不腻。”小小看着盘里的藕片又开始日常演算着美食的制作流程。
“切断莲藕后将米塞进去固定住,放入加有红糖、冰糖的水中熬煮一个时辰,后取出放凉后切片摆盘,浇上桂花蜜。”小小根据自己的观察、味道,假设了具体的操作流程。
公子斜倚靠在门边轻声言:“只对了一半,你在厨艺上的确有些天赋,可惜少了些东西,终究也只是个平常人。”
“那天的青荷玉藕粥,你也说少了些东西,到底少了什么?”小小满脸不解,她打算今日一定要问出个原因来。
“你不过是寻常人,嗅觉、味觉有些差,不能品味出来也是正常的。”公子略过她的眼神望向满池的藕花。
这话说着让小小无比愤懑,瞬间又涨红了脸,她心想:终究也只是个平常人?你不过是寻常人?就算你厨艺再厉害,难道你就不是平常人、寻常人。
那公子似乎也意识到自己的言行的不妥,轻叹了一声,继续说道:“青荷玉藕选用的荷叶,不是未开脸的嫩叶,亦非是苦老的衰叶,而是刚舒展的团叶,经脉、叶质不老不嫩。用此熬制出的汤汁,亦不苦不涩。”细细向小小点明其中的关键。
小小心头一震,她未曾想过这荷叶的选材如此关键,难怪昨天她试了试自己煮的粥觉得味道不对劲。
“又如这桂花糖藕,如果单单只是用一种方法制作,它会如此绵软吗?答案你自己去锅里看吧。”公子没有再细言说下去,有些东西对于还没能力达到的人而言,知道再多也终究无用。再者,她不过是凡世里的一个平常人,一丝烹调魔力都没有。
小小望着他离开的身影,思索着这句话的意思:如果单单只是熬煮收汁它会如何?
当她将煮糖藕的锅掀开后,发现里面放置着个小蒸笼。小小内心又进入深思:难道是蒸熟的?不对!应该是先煮后蒸!对呀,我怎么没想到,如何单单只是熬煮,要不会有很重水味,要不就是莲藕被熬焦。可是都没有出现,那就是先熬煮,后改用蒸煮,既可以保留适当的软糯,又没有很重的水味。
小小此时甚是佩服,自以为找到了答案。她飞快跑出厨房去寻找那公子,她感觉这个人比自己老爹厉害得多。可惜她找遍了整个庭院都没发现人,只看见前厅桌子上留有一封书信,上面写道:
若修厨艺,需一颗玲珑七窍心。识其物,解其味,方懂用心之处。
萍水相逢,勿念。
落笔处题写着个:第一楼。
小小将信书折收起来,这两天发生的事情太多,她还没醒过神来。看着这空荡荡的庭院,再想起书信上的内容,心中猜测此人定不是寻常之人。
小小纵使心中多不顺畅,可家终归是家,况且还有疼她的娘亲。此事她打算先回家,后打算从长计议,人还需寻,厨艺也还得努力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