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南柯梦(四)

蜀道客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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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北宋灭亡后,蒋河用一年时间整合了旧部,拥护赵南登基,史称宋南帝,南宋元年,赵南命蒋河带兵,接回了被俘的宋北帝等人,宋北帝被金人追杀死于途中,秦淮重伤昏迷。

    秦淮的身体休养了半年方才好转,只不过性子却变得天翻地覆,昔日的温和儒生变得有些低沉,偶尔笑两下,笑意却到不了眼睛。

    南宋休养生息了一年方才喘过气来,开始考虑定国都的事情。

    秦淮出列恭声道:“皇上,臣聊以为洛阳是国都的最佳之选,洛阳地处中原,东临嵩岳,西依秦岭,南望伏牛山,北靠太行山又有黄河之险,届时易守难攻,不必再重蹈汴京城的覆辙。”

    秦淮本不欲插手此事,毕竟只是宋南帝选来彰显其地位罢了,但他听着朝臣的争论,突然想到自己之前和宋江的约定,便想搬到他所在的洛阳城去,也方便就近寻找他的下落。

    皇帝到底倚重秦淮,最后下了旨迁都洛阳,有那意见相悖的大臣忍不住酸言酸语道:“听说秦大人素来喜爱牡丹,这洛阳牡丹甲天下,迁都过后,想必大人又多了赏花的品种。”

    文人相轻嘴上功夫,周围的官员忙久了,可不会放过此等八卦,一个个放慢了步伐,竖起耳朵听着秦淮他们的交锋。

    只听秦淮轻笑出声道:“承廖大人吉言。”

    说完便留下廖侍郎原地惊叹,头也不回的走了。

    众朝臣们哪个不是人精,按照正常官场交道,当然也是马屁交道,此时该立刻否了私心,再聊表忠心,毕竟水至清无鱼。秦淮的做法倒是出乎他们意料,私底下相交的彼此飞快的对视了两眼,交换想法。

    这秦淮大人向来得皇帝倚重,行为更处事滴水不漏,却也难得会为百姓着想。今儿个殿前小风波一瞅,秦淮处事突然张扬,和其往常不符,这庙堂的风向恐怕要因其,再变一变。

    秦淮自从被俘救回之后,性情大变,不过也在情理之中,他身心扑在朝堂之上,还未成家,便被断了根,其弟又死于靖康之乱,秦家,也算是绝了后了。

    殿前的风波仿佛是个分水岭,自此之后秦淮开始极其注重享受,他又素来有才华,恰逢宋南帝重文抑武,三年间秦淮当上了宰相,一时风光无两,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何至于此?”

    蒋河今日邀了秦淮在府中饮酒赏月,他叹了口气,有些陌生的看着秦淮。

    秦淮昨日里通敌叛国之罪,抄了将军杨帆的府宅,“你我皆知道杨帆的为人,通敌叛国绝不可能,此事给我些时间,我一定查个水落石出。”

    “你还不懂吗?”秦淮出声打断了蒋河。“当今圣上可不是赵北那个草包,他忌惮你们武将手里的兵权久矣,这次的事情也不过是借口。”

    秦淮皱着眉接着说:“你是天下兵马大将军,万民敬仰,要是再不敛藏锋芒,下一个杨帆,可就要是你了。”

    蒋河无奈道:“抄家是皇上的命令,那建议南人南归,北人北归,又以河北人归还金国,中原人送给刘豫的,是你不是?”

    秦淮道:“是,这不是朝堂内外早知道的事情吗?”

    蒋河苦笑:“你这才是通敌啊。”

    秦淮把杯中的酒水一饮而尽,笑道:“我都是按照皇上的意思办事的。”

    蒋河一时无言,二人对座着在月光下默默饮酒,秦淮本就不胜酒力,很快便醉倒在了石桌上,蒋河静坐了片刻,从怀中掏出一张薄纸,上面写道:

    “将军你骑马向前走,身后的江山我来守。”

    字迹自成一派风流。

    “死赖着不睁眼干嘛?”熟悉的嗓音在秦淮耳边响起。

    果不其然,他一睁眼变看见了站在他面前的宋江。

    他笑道:“怎么每次我一睁眼到这里,总能碰见你,住桥上了不成。”

    宋江白了他一眼道:“当然是我每天都会过来,看看你会不会突然出现。”

    “初见时我还没有你高,现在我都三十而立了要。”宋江不由的有些感慨。

    在这里的秦淮,相貌还是十八,久别的重逢,总是令人喜悦。

    宋江带着秦淮回了家,给他泡了他喜爱的碧螺春,琢磨了半晌,开口问道:“上次发生什么事了,你突然哭着来,又突然消失,担心死我了。”

    秦淮顿了顿,问道:“你还想当将军吗?”

    宋江道:“心之所向,虽老不能阻,唉......原本还不知道怎么跟你开口,娘亲的身体越来越糟了,恐怕就这两年了,然后前些日子我的生父找到了我,想让我回去,我拒绝了。”

    秦淮喝了口茶,摇着杯盖,说道:“我在我那个朝代里,当了宰相,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不过别人都唤我奸臣就是了。”

    宋江盯着他问:“那你觉得你是吗?”

    秦淮放下茶盏,久违的认真道:“宋江,我没得选了。”

    宋江向来了解秦淮,他那个在自己说要当将军打天下时,他说身后的江山交给他守的文弱官员。

    他仿佛能听出秦淮说没得选的绝望,他在呼救,他说没得选,只是想人来给他个别的选择。

    于是宋江上前抱住了秦淮,温声道:“会之,我们过的是人生,不是话本里的故事,我们可以有很多种选择。”

    秦淮没有应声,不过宋江的前襟处有些湿润,他没有再讲话,轻轻的安抚的拍着秦淮的肩头。

    与宋江相见的日子并无规律可言,秦淮睁开眼的时候在蒋府的厢房内,有时候他也会混乱,宋江到底是确有其人,还是他自己分不清梦和现实。

    他盯着铜镜中不再长的胡须,不明显的喉结,眼神暗了暗,便自行洗漱完出了府。

    早朝时分相遇在殿前,秦淮和蒋河目不斜视的相擦而过。

    有些人,出门在外,只能相见陌路。

    秦淮百无聊赖的想着,他死了之后,倘若真的会有替他难过的人,除了宋江,便是蒋河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