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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05章奈何（2）
那个小丫鬟有一张玲珑剔透的脸，中上之姿，一双杏眼生的好看明亮，看着褚伽陵时却隐隐透着恨光，那便是愤恨的厌恶杂合起来的眼神。
褚伽陵陡然一惊，嘴角不由得上下翕动：“芸香？怎么会是你？”
芸香轻轻一笑，黑暗中阴森的可怕：“王后娘娘，好久不见。”
芸香的脸变得陌生，再也没有曾经那阳光明媚的笑容。她盯着那张脸，心底无法滋生的难受，那是陪她从府邸出来的丫头啊，从小到大她都一直陪着她，为什么，为什么连她也要出卖自己？
“为什么？”
她的声音低不可闻，浑身无力地跌在地上，从楼上掉下来的水滴又开始滴滴答答地落下来，仿佛这是她的死亡倒计时。芸香笑容狠戾，走到她的身前，忽的伸手打了她一巴掌。随着“啪”的一声，芸香又反手抽了过去，脸上火辣辣地疼，她颤抖着使劲控制着手抚向脸上，眸底已散发不出什么感情：“江汮奴，你……不得好死。”
江汮奴微微一笑，转过身来，百濯香的清香四溢：“那至少，也要你先为我铺路。”
她一步步地走向褚伽陵身旁，拿起桌上的铁烙，垂下眸子随意看了眼，妖艳的凤眸里含笑含俏含妖，红唇微张，勾魂摄魄，“褚伽陵，你输了，一塌糊涂。”
褚伽陵松开手，紧紧地抓着湿透的衣袖：“大王尚在生辰，你岂敢杀我！”
她蓦地转头看向江汮奴，眼前这个狠辣无情的女人将自己身边所有信任的人都收买了，如今她一无所有，除了一条命，还能有什么？牢中不知从哪吹来一阵风，将她的头脑吹的清醒。晃了晃头，她想从地上爬起来，奈何自己全身无力，只得又重新跌在地上。
丹唇轻启，那一抹妖艳的嘴唇红得刺眼：“妾可并未曾想害过王后娘娘，不过是……想看看王后娘娘的命大不大，能不能熬过大王生辰了。”
汮奴的声音清冷，并不拖泥带水，却能时时刻刻散发着狠戾的柔情。
她听着那完全陌生的声音，心中猛然一颤：“你想对我私自用刑？”
江汮奴微微一笑，雅致的玉颜上毫无遮挡的放荡：“是。”
漫不经心地，她答：是。
她缓缓移步，拿着那个烙着“奴”字的铁烙，放在火上烤。火苗一点点窜起，放肆地卷舌着铁烙，将它烤的通红。
褚伽陵恨恨道：“芸香，我何时曾对不起你，让你如今要如此报我！”
“娘娘从未对不起奴婢。”芸香接过汮奴手中的铁烙，上下翻着细细打量，又忽然将那绝情的目光看向褚伽陵，“芸香生为一个奴婢，为谁卖命都是一样。与其跟着娘娘趟这趟浑水，不如跟着江妃娘娘坐享其成，您说呢？”
“好一个坐享其成！”褚伽陵看向江汮奴，“要杀便杀，我取人头便是，不用劳烦江妃娘娘兴师动众。”
江汮奴微微一挑黛眉，秀丽的眼睛将那一抹波澜隐去，眸子瞬间恢复平静，轻笑道：“王后娘娘放在不是还跪在我的脚下么，怎么这会又在我面前耍性子了。”忽又转头看着伽陵，微微眯眼，“不过娘娘未免也太看得起自己了，您如今已是阶下囚，杀了你本宫何须兴师动众，今日不过是恰好想起，便顺路过来取罢了。”
“江汮奴，我以前真是看错你了！”伽陵用尽全身力气想爬起来，却忽而被芸香死死地将脑袋摁在地上不得动弹，轻微的“啪”一声，她的头上倏的留下一股鲜血。
“江汮奴！”她不顾头上的疼痛，一双水眸放出狠光。
鲜血有着猩红的腻味，顺着她的半张脸一点点流下来。
汮奴缓缓俯下身，轻微一笑：“不愧是王后娘娘，死到临头了却还有这身傲骨。”
芸香献媚似的一笑，道：“可惜她终究还是不敌娘娘您，这一身傲骨也是白费了。”
头上的鲜血一点点顺着流下，流到她的腮边，狰狞可怖。看着眼前的芸香，原来没有了利益的仆人，终究都是如此背信弃义，仗势欺人，看着眼前对她冷笑的芸香，她心中一阵短暂的伤痛，瞬间泪如雨般狠烈地砸下。
她轻轻一笑：“江汮奴，你的下场不会比我好过，我就算……就算在阴遭地府也会等着这一日……”
啪！
话还未说完，芸香狠狠地一巴掌抽过去，让褚伽陵半边脸都红肿起来。她用手轻微碰了一下，那半张脸瞬间又火辣辣地燃烧起来。她却丝毫不在意一般，抹去嘴角那丝鲜血，道：“用不着你如此护主，还有你，我也不会让你好过！”
“娘娘这话的意思，以为你这个废人还有东山再起之日吗？”芸香阴冷一笑，只听江汮奴轻声道：“闭嘴！”
音量不大，却将寒意足足表现在了这一句话中。她轻轻转过身，纤弱的身体仿佛一吹便倒。一丝阴寒掠过眼底，嘴角却妩媚一笑：“废话少说，动手吧。”
看着汮奴那一个微笑的动作，眼底掠过一丝恍惚，仿佛眼前站着的不是要处自己于死地的江妃，而是那个在院子内玩竹蜻蜓的小丫头。
她小时候爱穿粉色，扎着两支调皮的小辫子，在后院的亭子里跑了一段路，竹蜻蜓刚一飞上天就直线落了下来。她沮丧了一声，亭子内坐着一个正在绣手帕的少女，看起来比她大了几岁，正微微笑道：“汮奴，慢点跑，小心掉到水里。”
小汮奴仓促之间“哦”了一声，忽而拍手笑道：“伽陵姐姐，你看我的竹蜻蜓飞起来了，我就说嘛，这样做是准没错的，你还不信。”
她的后半句话是对身旁的另一个女孩说的，那个女孩很不服气地说道：“兄长不是这么教我的，那个是往右边转的！你给我！”说罢身上去抢汮奴手里的那个竹蜻蜓。
“伽蓝，放手！”褚伽陵轻轻一喝，“她是客人，你须多让让她！”
都说光阴转瞬即逝，过了这么多年，唯独这一幕始终难忘。长大了后就会发现，曾经傻傻地哭傻傻地闹都是多么的可笑，可是却再也回不到那个时光了……
她嘴里说恨，但是看着和她从小玩到大的伙伴，心里却怎么也恨不起来。不是汮奴变了，只是时间变了，错不在她，在人心……
江汮奴见她眸里倏的有一束迷离的光，不知想起了什么，合了几瞬的眼，忽然睁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