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唯爱母亲

释弥子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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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接了雀儿的帕子,被雀儿带入宅院,竹剑儿就有些飘飘然了。

    离母亲的房屋越发近了,竹剑儿的心反而开始打鼓了。虽说她记挂着母亲,渴望着和母亲见面,可是她从未想着如此唐突地去见母亲。

    都重来一次了,她不是应该主动一点吗?

    失落的表情从竹剑儿脸上一闪而过。

    雀儿拉开门幕,向竹剑儿做出一个“请”的手势。

    “有劳你了!”

    竹剑儿故作轻松地踏入屋内,把内心波动的情绪彻底掩埋。

    原本在堂屋内做针线的女人早就等得不耐烦,一心一意地巴望着竹剑儿的到来。

    当竹剑儿的声音从窗户外响起的时候,那女人就已经放下了手中的活计,支支吾吾地转了又转才在竹剑儿入门的那一刻轻声唤道:

    “你来了?”

    这样温柔的声音,竹剑儿已经很久没有听过了。

    十多年来,竹剑儿奔波于江湖之上,再没有见过一个与母亲相似的人。

    每当她陷入绝境的时候,每当她找不到希望的时候,都是母亲的声音在她耳畔响起,指引着她前进的方向。

    如今这个母亲就在自己面前,她又如何不感激,如何不愉悦呢?

    “娘亲,是你吗?”竹剑儿下意识地抱住自己母亲,话语中带着些微的鼻音。那是她在抽泣的证明。

    母亲和蔼地摸了摸她的头,还按住了她的肩膀,把她的脸儿往自己的面前放了又放,才再一次把她搂入怀中。

    “傻孩子,娘亲还在这呢。你不过才昏迷了几天,哪里就成生离死别了!”

    堂屋里,一声叹息绕梁而行,那是竹剑儿对过去的感伤,也是寒孟氏对女儿的怜爱。

    竹剑儿无法告诉母亲自己经历的故事,更无法告诉母亲,她原本的命运。

    那些悲哀的往事该由她一个人承担,那些不幸中的大幸也合该变成幸福波涛中的一朵不算惹眼的浪花。

    这种浪花不会将幸福本身吞没,只会给幸福的生活增添上几分格外的美好。

    竹剑儿疯狂地点头。

    她的眼神中充满了虔诚,她的表情中流露出一丝难以描述的卑微。

    她竭力地抒发自己对母亲的爱,她只想着用自己全副身心使得母亲快乐,可她却没想到自己的这一番举动让母亲茫然无措。

    “竹儿,你可要振作啊!”

    寒孟氏拉住竹剑儿的手,有些心疼地说道。

    在寒孟氏的眼里,竹剑儿永远是自己的宝贝儿,永远都值得她珍惜。

    竹剑儿的卑微神色并没有被寒孟氏放在心上。

    寒孟氏知道,竹剑儿只是怕了。

    寒孟氏更知道,像竹剑儿这样的家中长女,更需要她的鼓励。

    “我的儿,可是又做了噩梦?”

    母亲的话总像在竹林里摇曳的小溪一般,汲取了竹的生机,更飘逸着竹叶的芳香。

    这般温柔的母亲着实让人心碎,也不枉被父亲推掉了迎娶名门贵女的机会,只给她家下了聘。

    为了这位值得尊敬的母亲,父亲花费了心思,可惜,在关键的时候母亲的家世不但没有起到任何帮助,反而添了乱。

    那段日子母亲哭的极多,可是每次在父亲的面前她总是笑着,仿佛她只要笑着,这天就不会塌下来了,这个家族就还能像过去一般的延续着。

    可惜到了最后,都只是家中人的一厢情愿而已。

    谁都没有想到,这分明在父亲手中发扬到极点的寒家,竟然在父亲走后就陷入了彻底的危机。

    朝中有谁人不知父亲的美名,可又有谁人愿意为了父亲伸出一只援助之手呢?

    竹剑儿想尽了办法,不停的寻找父亲的亲友,可是这些人都以浅浅的一句话回绝了竹剑儿的求助:“贵府血脉已断,何苦再争一个清誉呢?”

    兰叹已过,父亲紧随,越发苍老的母亲终于无法忍受这般苦涩,在一个晴朗的天气里安详而去。

    寒兰叹身上的罪名越来越多,可竹剑儿却越发不知所措。

    她那幼小的妹妹,也应是女眷,才免除了祸端。就连妹妹日后长大了,竹剑儿都没有向他提及这些事情。

    因为妹妹还只是一个女儿,无法像男子那般继承家业。

    “不曾,只是担心妹妹特来一看!”竹剑儿猛地把头从母亲的怀里一收,险些吓坏了母亲。

    听了这话,母亲倒是轻轻地捏了捏竹剑儿的耳朵,语气中尽是慈爱:“是是是,我家竹儿说的都对,谁也没有咱们的竹儿乖!”

    这是母亲最爱念叨的一句话。

    可实际上在她养的这三个孩子中,最不乖的就是竹剑儿了!

    竹剑儿总是会用强迫的语气要求母亲实现他那些不切实际的用,可每一次母亲都会试着去满足她,哪怕为此恼火了父亲。

    竹剑儿很怕父亲的怒火,母亲也很怕。可是与父亲的怒火比起来,母亲更不希望看见竹剑儿的委屈。

    中间的人是最难的。

    处在中间的人要么就是被两边的人利用,一旦失去了利用价值就会被两方同时舍弃。要么这中间的人就是被两边的人夸耀,就算她做了再多的傻事也能够被这两方人原谅。

    母亲永远是这个中间人,也永远是竹剑儿心目中做得最优秀的那个中间。

    竹剑儿多么希望自己能够成为母亲,像母亲那样到处周旋,将平淡的生活中开出一朵甜美的莲花。

    可母亲则多么希望自己能够像竹剑儿一样活得潇洒,活得自在!她也在心底期待着变化。她希望自己可以去追求自己想要的生活,能够遇见自己想要遇见的人。

    可是,于她而言,她的一生是极为幸运的。

    能够遇到他的丈夫,有了他的孩子,就已经花费了她一生的运气了。

    竹剑儿扑向母亲的怀抱,温温柔柔地来了一句:“最爱娘亲了!”

    “娘亲也最爱你啊!你最省为娘的心了!”寒孟氏一边回话,一边给竹剑儿整理头上的碎发。

    那在外面赶路赶久了的竹剑儿,头发都散乱了。

    风也柔,水也清的,把竹剑儿的心都沉醉了。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一阵痴笑声:“姐姐来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