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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新邻居分开,我掏出钥匙打开家门,急切地脱下了鞋子。幸好今天明智的没穿高跟鞋,否则走这么多路,非残废不可。回到家的我瘫坐在沙发上,柔软的触感托举着我的臀部与腰椎,刚才想卸妆洗澡的念头完全被沙发牵制住了。
没想到新邻居居然是个警察,这种看起来过分热情又有一点点中二的警察同志,我还是离远一点好。今天刚认识就想拯救我这个“失足少女”,某天要是被他发现我是个天师,再把我以诈骗罪抓起来。我磨磨蹭蹭得脱下外套,听到楼上传来一阵阵脚步声——楼上突然住人我还有点不习惯。
吃完关东煮和饭团,我满意地打了几个饱嗝,瘫倒在沙发上玩了会儿手机。楼上的响动声渐渐弱下去,想必警察同志基本完成了他的安家大业,在凌晨两点安然入睡了。夜晚把它的安静还给了我,我慢条斯理地卸妆、冲澡、敷面膜,顺便看了一会儿电视剧。这都是属于女孩子的快乐时刻。
直到休息差不多了,我从包里拿出今天用过的透明小袋子,又从客厅的帆布包里掏出一本牛皮纸包裹的纸袋。拨开牛皮纸,是一本封面破损的书,它看起来有不少年头,每一页宣纸都沾染着古旧的黄色,薄如蝉翼。把书翻开,上面用墨水画着密密麻麻的符文和图案,初看很是诡异。
这是我千辛万苦花高价从旧书市场淘来的天师符法教材,据说还是个善本,某某大师亲自纂写。碍于从前的我疏于学习,又不信鬼神,现在的我只能洗心革面,从头学起,争做一个甜美又有用的无形天师。能买到这本书对我而言意义重大,它不仅意味着我现在所处的世界也有天师这一行业,更意味这个世界上的鬼怪体系是完整的,可以探究的,我距离解开自己身上的秘密更进了一步。
我从抽屉里拿出一张草黄符纸,以及同样是旧货市场淘来的笔墨纸砚,铺在茶几上。接着小心翼翼地翻开古籍,慢慢找到写着招魂之术的一页,用铅笔在旁边的宣纸上演练起来。以我现在半吊子的水平,招魂成功的概率主要依靠运气,如果用曹可的头发招到了别的什么牛鬼蛇神,那就真是请神容易送神难了。这次选择的符咒专用于召唤亡魂——即使预感牵引着我这样做——我宁愿什么都招不出来,因为如果曹可等下真的出现在我眼前,只能说明她已经不幸遇害。
我不想看到这样的结果。
在几次磕磕绊绊的演习过后,我郑重地用朱砂笔开始画符。屏吸静气,全神贯注,直到最后一笔画完,橙红色的光芒从笔迹中显现,在符纸上空形成了一个立体的图案。我把曹可的头发放在图案之中,那一根长发竟然悬浮于空——说明此符已通神力。我掐指念诀,顿时红光四溅,紧接着整个房间陷入无边黑暗。
我眼前出现了一个女人。她的头发一丝不苟的盘在脑后,头戴纸花,身着过分刺眼的大红色衣裙,显得她的皮肤不正常的白。她的舌头外伸;眼睛大而空洞,眼眶很黑并且过分向下凹陷,里面满是泥土,像是蓄满了灰褐色的血泪。虽然场面恐怖,但我依然能够一眼认出,她就是照片中的曹可,这根头发的主人。
“曹可”,我试探地叫她。
她似乎听到了,又好像没有,发出微弱的响动声,在漆黑中显得格外渗人。
“曹可,你能听到我么?”我又叫了一次。
这次她有了更明显的反映,嘴里呜呜的声音大了起来,那双空洞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我。紧接着,她突然变得激动,似乎想要扑向我却不能,脸上露出挣扎的痛苦,神情完全扭曲。她的手在空中胡乱抓握,我注意到她衣袖下的手臂已经干枯,表面也出现了大面积被啃食的腐败,露出了腐肉和指骨。她的手指很长,指甲尖利,上面沾满了深褐色的不明液体。
“你知道你在哪儿么曹可?”我试图安抚她,可惜并没有什么效果,随着她的挣扎,更多的土从她的眼眶和嘴里掉落出来。“你能听到我说话么?”
在询问了五六遍后,她的反应不再激烈,似乎是疲倦了。虽然她的眼睛洞黑,我还是能感觉到她正认真注视着我,漆黑中是她极大的悲痛。“我——我不知道。”
她回复了我。那是一种很钝的音色,甚至有嗡嗡作响的重音,像一只被装进密封罐子的鼓。“我喘——不上气,有东西压着我,我动不了——”
“别着急,慢慢说,你最后还记得什么?我是来帮你的”,大概是受到了曹可的感染,我觉得自己胸口也很闷,喘气困难。我既然能招到曹可的鬼魂,既说明她已经不在人世,也说明她没有正常落入轮回,她是枉死。
“我记得,有人联系我,说招募我去当演员,还给了我八万——后来我去了,然后,然后我就不记得了——”她嗡嗡的声音越来越微弱。
“你身边有什么你知道么?你还能听见我说话么……”我知道是我灵力有限,这场仪式坚持不了多久了。
“很黑——很,我浑身都很痒——”一阵迟钝后,她的声音戛然而止。接着,头顶传来电火花的声音,房间的灯重新亮起来,曹可的魂魄全然不见踪影。
只坚持了十分钟,看来我还得勤加修炼啊。我从抽屉里拿出一张红纸,用剪刀剪成两个手掌大的小人模样,接着在其中一个小人背后画了一个简单的符咒,把曹可的头发放到小人手里。掐指念诀后,背上有符的小人腾地站在了桌面上,手里握着曹可那根头发。其实这是我以前最擅长的一个符咒,主要用于寻找被我爸妈藏起来的红包或者零食,有时候耳环戒指丢了也能很快找回。
“拜托快点帮我找到哦”,我伸手摸了摸纸人的头,它亲昵地蹭了蹭我的手,凭空消失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