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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龙骑士巴曼俯瞰脚下。
在他视野里迅速铺展开来的是为夜幕深深笼罩的大地,不见万家灯火,只有零星几点大都市的灯光点缀,就像不小心溅到一幅漆黑幕布上的几滴白墨水,然而拥有四分之一龙族血统的巴曼夜视力极佳,清清楚楚地分辩出掩藏在深沉夜暮下的秀丽景致,宛如在白昼视物一般。
无数色彩在他的浏览下脱去夜色,还以本来面目,但给人最强烈冲击的还是绿银两色。绿色是森林、是山川、是沃土,是生命的颜色;而银色的河流、湖泽和溪涧是神明失落凡间的星之碎片,反射出无数空中之火,与月争辉,两者交织谱写出一曲最状阔的咏春歌剧,迎面扑来的风也不再带着摩斯海峡的腥潮咸味,而是夹杂着浓厚的花香,青草的芬芳,甫融的极北雪原干燥的凉气属于北城埃特拉的独特气息。
“春天到了”年轻的龙将轻声一叹,胸中涨满归乡的情怯。
这时,前方一只飞龙调头向他靠近,飞龙的主人,巴曼的副将肯特朗声汇报:“阁下,已经看得到雷南郡了。”
“好,在空浮舟站前面的广场降落。”巴曼扫视了一圈周围的部下——当初他带去支援东城的总共有百名龙骑士,经过与兽人族的一役,只剩下七十人。但七十只飞龙降落平地的声势仍然非同小可,于是他又补充了一句:“注意不要惊扰了民众,现在是晚上。”
“好像没有这个必要了。”
龙骑士们正轰然应声,肯特插口,手指一幕让余人诧异不已的景象,那是上百颗火球定点抛掷的奇景。
“那、那是什么!?”龙骑士们纷纷惊喊,连巴曼也不禁咋舌。在他们视野彼端,雷南郡的一角冒出令周围的灯火为之失色的冲天火焰,在浓厚的夜色中割出一抹鲜艳的红,灿烂夺目,喧哗的声浪顺着晚风隐隐传来,可见市民的惊讶不亚于他们。
肯特喃喃道:“是陨石群落术吗?”
“哇靠!那不是传说中的禁咒吗!”一名龙骑士大叫,“你少瞎掰了!真要是陨石群落,别说雷南郡,整个埃特拉搞不好也化成灰了!”
“可是没听说有其它炎系魔法能够操纵那么多火焰球啊。”
“或许有一群暴徒在那儿闹事。炎系法师多数都比较暴力,就像修习水系魔法的术士都是冷冰冰的僵尸脸一样。”龙骑士们越聊越起劲,压根没将嘴里的“暴徒”放在眼里。这是埃特拉飞龙骑士的共同特征:无论面对怎样强大的敌人也无所畏惧,一往无前。阵前逃走对他们是最大的耻辱,更甚于败北和死亡。正是这毫无瑕疵的骁勇,成就了龙骑士威震大陆的最强兵种的地位。也因此,埃特拉虽是魔导国面积最小,军备最少的城市,却最少为战乱波及。
巴曼挥挥手打断部下逐渐跑题的热烈讨论:“多言无益,我们这就赶去探探情况。”龙骑士们齐声叫好,只有一人提出异议,还是肯特:“阁下,赛雷尔大人应该已抵达那里,有他在,属下认为我们没必要多此一举。何况雷南郡的内务,当由总督自行处理。”巴曼一窒。
“肯特你不要扫兴好不好!我们这是路见不平,拔刀相助!”
“就是!身为埃特拉人,我们自然有出力的义务!”
“沙姆那个笨蛋,软脚虾!凭他哪挡得住那些个暴力法师!”
好几名龙骑士大声鼓噪。肯特没有生气,沉稳地道:“那么赛雷尔大人总能独力摆平闹事者吧?”余人无言以对,眼中更浮现出对北之贤者由衷的敬佩。
突然,巴曼击了下掌。
“贤者大人不会出手,因为他得保护邱玲小姐!”
“邱玲小姐也会来吗?”余人一怔。
“嗯他们好像一直在一起的”巴曼回忆己城满愿师已有点模糊的五官,他一个多星期都在摩斯海峡为击退兽人族指挥做战,之前也只和那个少女有过短短几次交谈,印象就不是很深刻,但感觉也不坏就是了。他记得最牢的,是邱玲总像连体婴似地粘着北之贤者赛雷尔-史汀不放,赛雷尔走东她绝不往西。巴曼回想起他留在军官宿舍的波斯猫宠物:沙耶在他出公务之外的时间里,也是这个样子,好可爱;还有他的风信子,不知道怎样了,前天有下过雨,希望别给淋坏了不过朵琳公主应该会帮我照看它们。
想起北城长公主朵琳-欧斯达温柔含笑的芙蓉秀脸,巴曼心头一热,再也克制不住思乡之情,大声号令:“出发!这种小事不用麻烦贤者大人,交给我们青龙骑士团就行!绝不放过那群闹事份子!”
“哦哦——”
龙骑士们精神的应和响彻云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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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
醒来的时候,分不清梦境与现实的差异,直眨了七八下眼,杨阳才猛然想起昏倒前的情景。
她身处的是一个完全黑暗的空间,杨阳试着伸出手,马上就摸到一堵冰冷的岩壁。看来还是个狭小的地方呢——她嘀咕。
“哎唷!”刚撑起上半身,杨阳顿觉颈后根一阵闷疼,忍不住呻吟。她一边揉捏痛处,一边叹息自己终是没有逃掉,还被打晕关进这样一个鬼地方。
“好痛啊。原来电视上演的不是骗人的,敲脖子真的会晕,幸好那两个混帐没打我肚子,不然搞不好隔夜饭会呕出来。”杨阳直觉认定打昏自己的是那两个士兵,完全没料到犯人其实是哈梅尔商会长博尔盖德。
她小心地确认自己的方位,没一会儿就手测出这是一间不足丈余的小室,为了测量高度,她摇摇晃晃站起身,接着又头重脚轻地栽倒在地,摔得颇惨。
“可恶!这牢房的主人也太吝啬了吧!连盏灯也不施舍给犯人!这么黑叫人连站都没法站!”杨阳自言自语,一方面是真的生气,另一方面是为了驱散心里的恐惧。人在黑暗里尤其容易产生不安感,何况她现下和同伴分开,独自待在这陌生又诡异的环境里,自然会感到心慌。蓦地,她一弹指:“对了!”
我怎么会忘了我还会一个光系魔法呢!看来我身为魔法师的自觉还不够。
“周围的自然之力,请聚集在我的手中——照明之光。”
杨阳合拢两手食指,熟极而流地念出当初折腾了她三天才学会的咒语,也是她习得第一个魔法。但是等了好一会儿,不见半点微光出现。
“怎么回事!?”杨阳不信邪地又试了几次,依旧老样子。她不禁怀疑是不是自己魔法水平退步了,这时几道微弱的光芒闯入她的视界,深深刺痛已习惯黑暗的双眼。
眯眼适应了一下,杨阳看清光线来处,也明白了法术失效的原因。
她身下是一个魔法阵,发出光芒的是四颗镶嵌在圆周上的水晶球。虽然杨阳尚未接触在魔法中属于高级技巧的魔法阵的相关知识,但看这阵仗也能猜到用途:这是个专门关押术士的魔法阵,那四颗水晶球能够吸收魔力,再反馈给施术者。也就是说,若杨阳刚刚施展的是攻击咒文,现在她就躺在地上呻吟了。当然,这种魔法阵容纳的魔力是有限度的,像这个魔法阵就只能关住七段以下的术士,但对杨阳而言已经是绰绰有余了,凭她现在的水平,恐怕连个一段也捞不到,博尔盖德还高估她了。
研究完魔法阵,杨阳猜测那个不知名的监头大概是看见她使用了“风石压”,才做此布置,但是这也未免太当她抬起头,借着水晶球的光望见头顶一扇紧闭的石门后,她心中的困惑转为确认。
不对,不可能是奴隶买卖,没人会吃饱饭没事做对一个又不是什么国色天香的奴隶施加这么严密的看管,白白浪费财力,那么是谁?我刚来到这个世界,还没结下什么仇家(虽然在地球也没有),到底是谁这么大费周章地关住我?
杨阳觉得自己好像陷入一团迷雾,全然摸不透事情的前因后果。突然,她眼前一黑,悴不及防地跌了个仰八叉。原来是照明之光的效力到头了。
“呜,我忘了,我的法术最长记录是三十秒。”杨阳揉着后脑勺哼哼唧唧爬起来,回想起神官也有一次类似的失误,那次忘记的结果可比这回严重多了,差点吓破她和昭霆的胆囊。但是如果可以选择的话,杨阳宁愿回到被无名氏神官种种乌龙魔法荼毒的那段生气又快活的时光,甚于现在独自身处这片混乱,面对深不见底的黑暗发呆,懊恼自己的无能与智慧的浅薄,就像那场与双头哭虫的战斗一样。
我什么时候才能变强呢?可以不用他人的救助昂然立于这天地之间?
轻声一叹,杨阳靠向一堵石墙,并拢双脚,手臂环住膝盖。她并不担心会被永远困在这里,神官会来救她——尽管没有理由,但她就是这么确信。自青年回应了她的呼唤的那一刻起,这份信任就无意识地根植在她心底。杨阳之所以叹息是因为不甘心自己总是被救的立场。
算了,万事开头难,只要继续努力,我总有一天也会成为一个对他人有用处的法师的。杨阳宽慰自己,拨散心头的乌云后,她头一个想到的是那些让她心系挂念的人们,黑眸浮起忧虑。
神官他们现在不知道怎样了,希望别和我一样中了偷袭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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雷南郡总督沙姆细细打量眼前的三人组。
领头的青年如博尔盖德所言留着一头罕见的过肩银发,修长的身材罩着月白色的衣裳,秀丽端正的五官漾着开朗亲和的微笑。如果沙姆不是打算暗算他,真的会对这样讨喜善意的笑容产生好感。他身后的男女只有十来岁,男的似乎还要小一些,生得一个俏一个酷,此刻一致板着脸,眼神充满警告意味地瞪着他,只差没在额头写“快把人还来!否则——”。尽管论气势是比那青年狠上许多,但沙姆还是没把他们放在眼里。
事实上,沙姆现在十分轻视这三人。虽然博尔盖德千叮万嘱他不可轻敌,但是等亲眼见识了所谓“劲敌”的庐山真面目后,涌上他心头的第一句话仍是:“什么!就这种货色!?”——一个黄毛丫头,一个黄毛小子,一个黄口孺子组成的队伍。这样的队伍,居然要哈梅尔商会长投入五名白银剑士(注:剑士分五级,从上到下依次为黄金、白银、红铜、黑铁和青瓷)、三名八段法师和两名A级赏金猎人;还要搭上他府里近百名部下?沙姆不禁觉得博尔盖德太小题大作了,虽然其中一个是北之贤者的师弟,可沙姆看他一副文弱好欺的模样,实难相信他会有什么惊人技业。先前他进办公室时因为没看到脚下高高的门栏,给雷南郡总督行了个“五体投地”的大礼,若非地毯够厚,他那张俊脸早就破相了!这么毛毛躁躁的家伙,沙姆真怀疑他究竟是不是稳重端严的赛雷尔的师弟,搞不好是个冒充的。
但既然他的上司已计划好一切,他这个做下属的也只好照办。反正敌人越好对付,他就越轻松,省得掉脑袋。而且这三人来的时机也很巧,正好赛雷尔和邱玲前脚走,沙姆不禁认为连幸运女神也站在自己这边,当下他就照事先背好的台辞开始说话。
“你是说阳已经离开这里了?”
听完沙姆的说辞,神官诧异地眨眨眼,昭霆和耶拉姆更为这个意料之外的发展错愕不已。沙姆点头强调:“不错!很抱歉我们误会了那个少女,真正的犯人另有其人,我们已经查清楚了。”
“那、那她现在人呢?”昭霆追问。友人的冤情得到昭雪的确是好事,可因此找不到人就不好了。她心想今天是怎么回事,老跟表姐失之交臂,霉星高照吗?
“有位叫博尔盖德的先生把她带走了。”沙姆顺利投下饵,不意外地看到三人露出惊讶的表情,“不知为何,他出钱保释那个少女,还拿出许多证据替她开罪,然后一等我们调查清楚,正式释放她,就马上把人带走了。博尔盖德先生留话要你们三位移驾‘金鹿旅馆’,他在那家店预定了席宴为你们接风,当然那个少女也在那里等着与你们汇合。”
“那个博尔盖德”耶拉姆无法置信地喃喃自语。昭霆跳起来,一边欢呼一边拉神官的袖子:“好样的!我真要重新看待那个浑身铜臭味的老头子了!走啦、走啦,神官先生,我们去见阳!我们去吃饭!”
神官任她拉起,状似无意地问沙姆:“请问,总督认识博尔盖德商会长吗?”沙姆一怔,随即满脸堆笑:“身为埃特拉人,谁会不认识堂堂第一商会的主人呢!其实我蛮好奇的,你们是怎么和那种连我都巴结不上的大人物结识的?而且博尔盖德先生还称呼你们为恩人,对你十分推崇。”神官连连摆手,神色羞赧:“啊,那个,只是小恩惠,没什么大不了的!”
沙姆一瞬间有些不忍将这个单纯的青年致于死地,但他很快就抛去动摇。比起他人的性命,沙姆还是更宝贝自己的小命和乌纱帽。
“那么,我让部下送你们一程。”
“这个不用了吧。”
沙姆笑呵呵地道:“就当是我对你们的陪罪吧,毕竟我关押过你们的同伴啊。”神官这才没有继续推辞,于是六名孔武有力的士兵在总督的传唤下入内,朝三人行了一礼后,带他们走出办公室。
昭霆蹦蹦跳跳地一马当先,心里涨满雀跃之情。神官和耶拉姆悠闲地跟在她后面,再后头是那六个士兵。
“神官大人。”
“嗯?”
“为什么打走出办公室我就觉得气氛怪怪的,是我的错觉吗?”
“不是错觉,我也感觉到了。”神官祖母绿色的眸子浮起尖锐的笑意,然而他的唇角仍旧保持开朗的弧度,让人丝毫看不出破绽,“有股讨厌的刺痒感盘据在脖后根,说白点就是杀气啦。”唉,那位总督的部下实在是好无能!如果不是他们太白痴,我还想看在他刚才那么搏命演出的份上,给点面子暂缓出手,装作上当去那家旅馆看看热闹的说,现在什么兴致都飞了!那两个跟踪博尔盖德的家伙就不知比他们厉害多少倍,起码没令耶拉姆惊觉,当然要瞒过我还是不可能的。
少年沉默半晌,小声问:“莫非博尔盖德没有放弃?”
“废话!像我这样的天才可不是到处都捡得找的!”
“可是为什么会在总督府?”
“很简单,沙姆和那老家伙是一伙的。”神官耸耸肩,耶拉姆声音一沉:“那么杨阳——”
神官眼神一冷,双唇抿成一线。耶拉姆见状,会意师父动了杀机,也暗暗绷紧身体:“现在出手吗?昭霆谁带?”神官缓和神情:“我来吧,你下手别太狠,那帮家伙只是拿薪水才做这种事。”
“嗯。”
下一秒六个士兵只觉眼前一花,已不见银发青年的身影,同时其中两人感到颈后一凉,便即着道。瞬间帮徒弟摆平两个包袱后,神官迅速退回,抱起昭霆朝正门冲刺。只慢了一步,耶拉姆也解决了剩下四个追上来。
“啊——”当昭霆回过神惊叫时,神官已冲破大门的防线奔进一条小巷,将她轻轻放下。这回耶拉姆足足慢了六拍才抵达。
“怎么回事?”昭霆也是反应灵敏的人,一见师徒俩凝重的神情,立刻猜到事情有变。神官将总督和哈梅尔商会长暗中联手,扣压了黑发少女做人质,意欲置他们于死地的推论简要叙述。
昭霆不解:“他为什么要这么做,我们和他又没仇?”
“因为我是赛因的师弟。”神官苦笑,“而博尔盖德和赛因是仇敌。”
“所以他就要杀你?”昭霆瞪大眼,“而且那个赛因居然有仇人”
“是政治上的对手。不过政敌有时比寻常敌人还要不共戴天,总之这次我好像是救了个不该救的人,连累了大家,害得阳也被抓了。”神官十分内疚。昭霆啐了一声,用力拍打他的肩膀:“你说的这什么见外的话!咱们四个是一条船上的人,自然有难同当,有福同享!安啦,你的敌人就是我的敌人!何况这次也不是你的错,全是赛因先生惹来的事端。”神官被这番充满江湖道义的发言感动得眼泪汪汪。
“不,也不关赛因先生的事。”耶拉姆插口,“别忘了真正的坏蛋是谁。”
“呵呵呵,不错。”神官和昭霆醒悟过来,绽开一模一样的阴狠笑容,喀啦喀拉扳弄十指,透出浓浓的暴力意味。耶拉姆发现这两个人的本性说不定非常相似,果听得两人齐声道:“博尔盖德还有那个死胖子总督你们等着吧!竟敢惹到咱们,简直是吃了熊心豹子胆,待会儿就揍得你们满地找牙!”
“”
耶拉姆突然十分怀念杨阳,他现在才明白那个少女的重要性。这次没有她踩刹车,这两头人形暴龙一会儿会做出怎样惊天动地的大事,他连想都不敢想,何况那个刹车阀如今还成了数亿马力的起爆剂
幸运女神到底是站在哪一方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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创世历1037年净之月(4月)2日,雷南郡的市民度过了一个难忘的失眠之夜。以“蜜蜂与蝗虫”酒店的爆炸为序幕,一系列混乱宛如泛开的潋漪般扩大到整座都市。先是总督府无故起火,然后一些市民看到许多警卫和术士从“金鹿旅馆”周围涌出,神色慌张地奔去救火,可是等了半天不见火势减小,那群救火队就像半途消失了似的。直到总督府附近的人家提着水桶出来,才发现失踪人口全在门口的草坪上躺成一堆。在“山顶”的赫然是肚皮朝上,仿佛一条死去的金鱼的总督,额上有三个黑墨水的字迹“死肥猪”,肚子上一条长布直垂到“山脚”下,写着“我是罪人,请逮捕我”一行鲜红的狂草总督本人已失去意识。众人将他救下后,很烦恼要不要马上叫醒他,最后决定还是等想法子擦掉那几个用特殊墨水写的字再叫醒可怜的总督比较好
另一方面,也有几个市民目击一位银发披肩,气质就像月光般温雅文静的青年施施然走到哈梅尔商会分部的正门口,亲切地向两名守卫问好,守卫们也很和气礼貌地回以微笑和问侯,然后他们就被踢飞到两旁的民居屋顶上晕死过去。在哑然的注视下,银发青年一边喃喃道“对不起”一边提足踹门,两扇镂金镶玉的厚重楠木门板在披着良家子弟外皮的凶暴罪犯脚下轻易碎成无数破木板。青年毫不犹豫地从大开的门洞里闯进去。四周的市民直至听到里头传出震天价响的斗殴声,才回过神,急忙跑去宪兵处报告有胆大包天的恶匪上第一商会长的地盘闹事,在那儿从总督府的目击者口中得知包括总督在内,雷南郡所有上层管理人员全部被送进了医院抢救这一爆炸性的消息一传开,整座城为之沸腾,犯罪率一夜间暴增好几个百分比
没有人知道,这一切骚动的起因只是一个人,而且这个人还完全不知道地上的变故,此时,她正在哈梅尔商会分部的地下仓库一角思考一个非常重要的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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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肚子好饿哦~~~现在几点了?”
黑发少女抚着不断发出抗议声的肚皮,挤出没什么中气的声音。在这个只有黑夜没有白天的鬼地方,根本感觉不到时间的流逝。她也不想浪费力气只为看表施展照明之光,那会大大加深她的饥饿程度。说来幸运,她的手表没有被敌人拿走,杨阳猜想可能是牢头不知道怎么拆的关系,而飞焰因为有神官施加的魔法,除了她,也没人能拿下。
“呜呜~~没想到会落到这么凄惨落魄的地步,早知道就不坚持来雷南郡了。”杨阳自怨自艾,接着一转为怒吼,“都是那家伙的错!那个该死的红发暴力男!窃夺唯叔叔容貌的大混蛋!若不是他,我哪会被抓!他倒好,脚底抹油逃得没影!天理~~~我要天理啊~~~”越吼越火,她情不自禁地捶打地面,但只捶了两下就停下来,“不行,一发火肚子更饿了,我得冷静、冷静,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反正我记住他的名字了——维烈-萨克。”
杨阳咬牙切齿,蓦地一愣:“咦,萨克?我好像在哪听过这个名字?”她凝神思索:是哪个城主的名字吗?记得五个城主的名字是
咕噜!一声现实的呼唤打断了她的回忆,杨阳垂下头,再次敲打地面:“可恶,我不想做个饿死鬼啊~~~这里的牢头是怎么回事?特地把我关在这里只是为了饿死我么?就算再吝啬的牢头也该给犯人伙食啊!饭~~~我要饭~~~”
少女已经不顾形象地哀嚎了,这时仿佛上天垂怜,天花板发出喀一声细响,正中紧闭的石门被缓缓拉开,强烈的白光投入黑暗的地牢,在地上烙下一个四四方方的白影。杨阳以为是那位牢头终于良心发现送饭来了,一跃而起,揉揉被强光刺得泪水只流的双眼,不想一个熟悉的嗓音从头顶洒落:“阳!你在里面吗?回答我!”
“昭霆!”杨阳失声道,一时难以接受这么让人惊喜的变故,脑子好像被揍了一拳似的一片空白,只有几个字不断盘旋飞舞:来了,他们来了
棕发少女振臂欢呼,满脸喜色。褐发少年从她旁边探出头,平日冰冷的容颜也绽开一丝极淡的笑意,如释重负地道:“太好了。”
“来!快抓住我!”昭霆朝洞里伸出手。杨阳刚举起手,又无力地跌坐回地。两人见状大惊:“怎么了!?受伤了吗?他们拷打你?”
“不我只是太饿,没力气”
耶拉姆和昭霆面面相觑,半晌,昭霆建议:“那我去找点吃的给你?”该死的博尔盖德!居然连点食物也不给她表姐吃!
“现在时间很紧,你再忍耐一下好不好?”担心在前厅担任诱饵的师父,耶拉姆硬起心肠道。杨阳点点头,勉强振作精神,摇摇晃晃爬起来:“好对不起,麻烦你们把我拉上去。”
杨阳一手握住昭霆的手,一手拽住耶拉姆的皮鞭,在两人的帮助下爬出地下室。一回到地面,她就被昭霆紧紧搂住。
“太好了,太好了”棕发少女泣不成声。杨阳先是不好意思地抠抠左颊,随即也情不自禁地回抱住她。这一刹那,杨阳深深感激上天,让她和昭霆一起被召唤来这个世界,现在又让她们重逢。
耶拉姆静静注视这对相拥的表姐妹,没有打扰。
“我担心死了!怕再见不到你!”昭霆哭诉一路寻觅的辛酸痛苦。杨阳苦笑着拍拍她背:“好了好了,这么大人还哭鼻子,我这不平安回来了?”她的目光无意识地越过友人的肩头,四下巡视,却没有找到那抹怀念的身影。
“神官呢?”杨阳发现自己的声音又干又涩。
“为了方便我们救你,他去引开敌人的注意了。”
杨阳心头的失望立刻如春阳融雪般消失了,转为惊讶和担忧:“他一个人吗!?”
“神官大人不会有问题的。”耶拉姆坚定地道,语气充满对师父发自心底的信赖。杨阳略略心安,又想起神官在双头哭虫一役表现出来的惊人实力,这才真正松了口气。如果她知道银发青年此刻正和好几名高段法师和白银剑士对战,刚放下的心恐怕又会提得半天高。
“对了,抓我的人到底是谁啊?”杨阳环顾周围,发现他们身处的是一间摆设豪华的客厅,名贵的南城地毯被掀起扔在一边,门口倒了两个看起来像是守卫的男人。昭霆狠狠地道:“是博尔盖德那贼秃佬!”
“他!?为什么?”杨阳大吃一惊,接着想到一个可能,“难、难道是我的身份不小心暴露了?”昭霆和耶拉姆一怔,后者摇头道:“不知道,神官大人只说博尔盖德和赛因先生有仇,所以连带想除掉他。”
“赛因先生?对了”杨阳还没说完,身后传来一声巨响,一个身穿术士长袍的男子和着大量的石块碎屑飞进来,重重撞上她正对的墙壁,口吐白沫晕死过去。三人都吓了一跳,杨阳转过头,看到被打破的墙外站着一个她熟悉的颀长身影,正以不亚于他们的惊愕表情注视他们:“咦!你们还没走?”当望见黑发少女的瞬间,澄碧的眸闪过“太好了”的神色。不知为何,杨阳觉得脸微微一热。
“对不起,神官大人。”耶拉姆跳起来。
“赶快离开。这里的保镳倒都是硬角色,我恐怕没办法分心保护你们。”说话间,银发青年也不忘闪躲两名剑士的偷袭,同时一发“炎龙破”将二楼的走道轰成两半,让上头施法施到一半的术士们掉下来,“快点!记得在哪碰面吧!”
“是!”耶拉姆毫不迟疑地拉着两个少女朝后门奔去,杨阳回头喊到:“等等!你不和我们一道走么?”
“博尔盖德还欠我一笔帐没还,放心,我随后就到。”
神官挥挥手,确定三人平安退走后,立刻展开反击,水索一挥就令两名缠斗不休的剑士失去意识。瞥了眼大厅里横七竖八躺了一地的商会守卫,他踌躇了一下,还是没有补上一剑,转身奔向楼梯。
刚踏上二楼的地表,从断裂的走道尽头又冲出大批人马。青年微一冷笑,心道:博尔盖德手下旁门左道倒不少,也不乏真正的精英,可惜欠缺统一的指挥体系,是日子过得太安逸了吗?哼,马上就让你们尝尝大意的下场。
合上手,他用古代语飞快念诵一段咒文:“蛰伏的大地幻兽贝希摩斯,回应我的力量,从沉眠中苏醒,将百倍的重力施加我的敌人——重力风暴!”
惊呼。众人在发现自己的身体无法动弹的同一刻,对方以难以置信的速度发动了第二波攻击:“掌管大气的风之神,听从我的指示,扫荡我的敌人——龙卷风!”
当晚,雷南郡的市民们目睹了一幕奇景——都市里刮起了苍蓝色的巨大风卷,而且旋风里还有哈梅尔商会分部的的半个屋顶和一打保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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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巴曼大人。”
肯特的视线从远处的龙卷风调回来,落回身后的上司脸上。不用一个指示,青龙骑士与铠甲同色的青眸里射出的怒火已明白告诉他下一步该怎么做。
“全体人员,升空!”他挥手,七十只飞龙便振翅飞起,带起大量的草屑。为了不惊扰城里的民众,他们特地在这片郊外的坡地降落,打算走路进城,一方面也是不想让北之贤者发现,但看现在的情况,显然没有这个必要了。
竟敢在埃特拉的领土上撒野,嚣张的家伙!我一定要把你碎尸万段!
巴曼右手牢牢握住鞍上的龙枪,遥望不远处的雷南郡,在心里发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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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感到脚下传来轻微的震动时,第一商会长手抖了一下,白玉茶杯溅出几滴琥珀色的液体,洒在他领口上。
“那伙该死的龙骑士!”博尔盖德诅咒,直觉认定是飞龙制造的人工地震,却没料到这股震动其实是来自无名氏神官打坏的一堵墙,而且是关押黑发少女的那间房间的墙。
喝了两口红茶降火,他把注意力调回手里的文件。
为了寻回他的准生意对象,也为了避开神秘的跟踪者,博尔盖德不得不躲回老家也就是这个分部,把解决神官等人的任务交给沙姆。虽然有点担心无能又懦弱的沙姆会否搞砸他的计划,但一来他对派去支援的部下很有信心,二来也布下了天罗地网,三来还有人质在手,所以博尔盖德认为应该不会出什么问题。
派去搜查佣兵王下落的探子们还没回来,于是商人无聊地命令部下呈上无名氏神官的简历翻来看。他并不担心找不到贝姆特,雷南郡是他的地盘,希顿再会躲也多不了多久,他担心的只是贝姆特会不会屈服于希顿商会长的巧言令色下,改换合伙人。如果真的变成那样,他也只好采取一些不入流的手段,谁叫这个世界的竞争就是这么激烈呢?
博尔盖德皱眉翻过几近空白的覆历表,心想这是什么玩意儿。当看完后面一张简历时,他喷出了嘴里的茶。
机密程度:五颗星。(绝密)
本名/不详。出生年月/不详。收养人/加卡德-瑞姆席德(大贤者)
经历:一岁从玩积木中推出因数分解公式;三岁取得学者学位,修完魔法三段,被喻为圣域有史以来不世出之奇才;五岁学会五系魔法成为“五叶草”,同年被提拔为最年轻的神官;七岁打败当时圣域第一高手取得神官战士资格(空手对剑);九岁学完圣域所有课程,全览魔法典籍,全修武技课目,无所事事下加入冒险家公会,不到半年取得S级赏金猎人证;十二岁匿名参加首都少年武斗大赛,一路过关斩将却在决赛主动弃权,最后由十二岁的王储诺因-史列兰-德修普不战而胜;十四岁获颁圣骑士勋章,本人在授章仪式上询问仪礼官元帅拉克西丝-爱薇-德修普“当了圣骑士可以喝酒吗”,在得到否定的答案后把勋章丢在地上离开了会场。当天两百十八名参加者一半得痉挛症,一半进了疯人院,大贤者加卡德气得心脏病复发,在病床上连呼“逆徒”,第二天他宣布大贤者的继承人除此“逆徒”外无第二可虑人选
就在博尔盖德捏着这份资料喷茶瞪目的时候,传来啪一声钝响——他房间的大门被一只大脚踹飞,重重掉在地上,接着响起一个他印象深刻的开朗声音:
“哎呀,你在啊?”
银发神官两手插腰,站在玄关。博尔盖德毫不意外地放下杯子,站了起来。如果看了那份只能用恐怖形容的覆历他还怀疑眼前这人的实力,他的神经就不正常了。现在博尔盖德深切懊悔为什么没早点调查清楚,那他就不会犯下向不该出手的人出手的愚行了,他还注意到青年月白色的衣服到处溅着斑斑的血迹(其实这是神官在写八字狂草时不小心沾上的),可想而知他那班护卫的下场;而且他既然找到这里,代表他和沙姆的关系也博尔盖德那精于计算的大脑此刻更是动得飞快,想找出一个扭转局势的法子,因而没注意对方正打量室内。
“原来如此,这房间的隔音设施做得有够彻底,难怪外头闹翻天你还像个死人似地坐在里面没反应。嗯,你在看什么?”神官好奇地抢过对方手里的文件,瞄了一眼后,脸上浮起陶醉的色彩,“啊啊,原来是在看本天才的光辉史,早说嘛!不过亏你能找到一本,我还以为有关我的资料全被老头烧了或藏起来了,真不亏是号称‘万事通’的哈梅尔商会(博尔盖德心道:我怎么没听说有人这么称呼我的商会?),太感谢了!好,这本东西归我了!我要带回去贴在墙上!”他老实不客气地把文件往怀里一塞,上下扫视对方,眼中透出不怀好意的讯息。
“你你想干什么?”博尔盖德被他看得一阵发毛,立持镇定,“我警告你,千万别乱来,因为”
“因为那个女孩还在我手上——是想这么说吧?哼,我还以为你会更聪明点呢。”神官冷笑一声,搭住他的肩膀。博尔盖德顿觉仿佛巨岩压身,连根手指也动弹不得。
“别说阳已经被我救回去了,就算她还在,凭你现在的立场,有资格和我谈条件吗?快点!把答应的东西交出来!”
神官用和真正的流氓没两样的语气恶狠狠地威胁,佐以寒酷似冰的眼神,全身散发的肃杀之气,吓得博尔盖德两脚发软,哆哆嗦嗦地问:“什什么啊?”他是真的不明白对方想从自己这里拿到什么东西,要钱,只需把旁边的锁密柜砸开,就可以尽情地拿。不过看来还有商量的余地,这就好!只要留他一条命,金山银山他也给!
“还用问,当然是车子啦!”神官不耐烦地大吼,换来博尔盖德张口结舌的瞪视,“你不是答应过,一到这儿就白送我们一辆载满货物的大车吗?别说你已经忘了!要一时拿不出用现金垫也行,我这个人是很好说话的——哦,还有到冒险家公会解除契约。放心通情达理的我知道你很忙不会叫你亲自跑一趟,只要写封短信让我带去就行,当然跑路费一个子也不能少。”今晚被这家伙折腾得足足累掉半条命,绝不能便宜了他!
博尔盖德嘴唇开闭了三十次,才确定对方不是开玩笑。几乎是半失神地写完信,他一边颤巍巍地从柜里取出钱袋,一边哑声道:“为什么?你有这样的才智本事,连史汀那小子也望尘莫及,却甘于在那个贫困的边境小村当个名不见经传的小神官?你只要投靠我,别说日后飞黄腾达立于万人之上,光说取钱这种小事,就不必如此大费周章,直接去我金库,要多少”
“够了。”
神官打断,平静的声音却令博尔盖德打了个寒噤。他淡淡笑着,秀丽的唇线勾起的弧度却比夜晚的露水更清冷,祖母绿色的双眸不见往日的温和开朗,只有一片凛冽的冰芒。四目相对的瞬间,博尔盖德感到一股寒意由脚底沿着脊椎迅速向上延伸,四周的空气变得像铅一样沉重,一种分不清是冷是热的威压感紧抓住他的心脏,令他呼吸困难。哈梅尔商会长不是没见过世面的人,他自恃就算在几位魄力与威仪兼具的城主面前也能保持自己的步调,但是此时此刻,面对这个看上去还有几分文弱的青年,他却切切实实感到畏怖。
“不要想研究我的生活方式。”神官的声音仍是清清朗朗,甚至让人感到一股音乐的魅力,博尔盖德却觉得每一个字都像烧红的铁钉,深深扎进他的灵魂,激起震憾与恐惧相融的战栗感,化为最坚固的枷锁,不仅绑住他的身体,还有所有的勇气和自信。这是绝不能与之为敌的人物——他仅剩的理智提醒。
“我们是两个世界的人。好好珍惜你拾回来的性命,今天我不杀你,只是因为我暂时还不想动手罢了。”
捞起桌上的信和钱袋,年轻的夜盗恢复愉快的表情,挥了挥手:“剩下的不用我交待了,你是个聪明人,不是吗?”语毕,修长的身影就矫健地翻出窗子。
夜风卷起雪白的帘布,轻轻拍打在商人凝固的脸上,让他感到一股刺骨的凉意,这才发现自己从头到脚都被冷汗打湿了,劫后余生的安心感充满他的心,让他控制不住地往地上坐去。
“聪明人啊”博尔盖德苦笑了一下,他的确猜得出青年没出口的警告,就一句:不许再来烦他。
从此哈梅尔商会长再没想起或提起这五天经历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