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竹封只能干急却毫无办法,这是个诡异的无头案。
他随上面委派下来的捕头亲自去过原康心的家,的确找不出丝毫痕迹,空荡的屋里就连一个脚印都没有留下。整个住所里里外外被打扫得干干净净,别说奢望脚印,就连屋梁上的蜘蛛网都看不见一丝。
足足三天所有扑出去的人都没有搜集到任何线索,按道理,原康心做了一辈子老好人,平日里与人无冤无仇,不应该出这档骇人听闻的怪事,可到底是什么人又对他们一家做了什么事呢?
一周后,终于到了原康心预定退休的日子,竹封端起一杯酒倒在了地上,算是祭奠原康心的灵魂。他本不愿相信老前辈已经遇害,只是今天早晨一道命令让他不能不相信。
连续六天没有休息的竹封,前脚刚踏进衙门,还没有来得及沟通最新的线索,就接到州府突如其来的指令。州府要求衙门所有的捕快即刻停止调查原康心一家十口消失案,并未按常理先与衙门捕头沟通,直接武断地将此案列入悬案,以备候查。这道命令来的是一张红纸,红纸黑字写得明白白,众捕快也只得强忍住悲愤之情,木然地停下手上的活。
竹封并没有任何表示,只是在亲耳听见这蹊跷的命令,亲眼瞧过唐突的红纸后,早早地回去睡了一觉。
他需要休息,他需要好好地休息。
需要休息当然是因为他有计划,如果你非要问竹封有什么计划,他只会告诉你顺藤摸瓜。那瓜就是红纸的上签名的人。
那不是他们州长的签名,而是一个未曾知晓的人名,从捕快的谈话中得知此人应该是帝陵特派下来处理康原心一家消失一案。
午夜,天很黑。竹封也黑着脸,比脸更黑的是他的心。他本不想黑,可今晚必须要做一件很黑的事,他也就只能难得黑那么一次。
一把黑剑已经别在了腰间。这是一把偷来的剑,一把不能不偷的剑。传言,这是武校要贡献给皇帝的礼物,是一把罕见的绝世古剑。
自古以来,宝剑配英雄,使剑的侠客要是打听到哪里有古剑,恨不得要亲手品上一品才肯罢休。竹封并不为了品,他想着既然是要献给皇帝的宝剑,那不用看,无需掂量都一定是宝剑。
所以在这小道消息传到竹封耳朵的时候,他没有犹豫,当机立断,靠着已有小成的轻功出其不意地在大白天就顺走了这把剑。他知道,武校绝对料不到有人敢干这掉全族脑袋的事,也绝对不敢声张,最多也就是暗地里再多花点钱收购一把古剑了完这桩事。
这的确是上古宝剑,东西到手的竹封兴奋得一口气跑了足足三十里路,直跑到闲人罕至的苍天老林里才停下脚步,双手捧起宝贝,细细地端摩这这把无名古剑。古剑在他手里锋利、轻巧却异常温顺,竹封只轻手抚弄了几下,先前还桀骜不驯的剑如今就不再射出凶悍的寒光。
竹封很欣喜,就像去迎春楼寻欢作乐一样,把这把古剑抱在怀里,又亲又看,爱不释手。待他细细抚摸之下,才发现这古剑剑身凹凸不平,似有字迹,在来回抚摸了好几次,才逐一读出那浅雕的字。
“月?”
“黑。”
“雁。”
“飞。”
“高!”
“月黑雁飞高”竹封自言自语道,对着怀里躺着的红颜投过欣赏的眼光,善识人意的剑也发出阵阵龙吟迎合着他的话。竹封忍不住一嘴就亲了上去,“我和你很配啊,我学的就是轻功和剑法,你说是不是?”
从此竹封手中就多了一个行走江湖的伴侣:“红颜剑”。
今夜,竹封正带着这把红颜剑,借着昏暗的月光,在屋顶上来回腾挪,直往州府的客栈飞去。
州府的门很好找,州府的客栈也很好找,好找是好找,就是不好进。
要不是竹封的轻功小成,那是避不过客栈门前两边壮汉瞪得老大的眼睛。
从帝陵来的人就是不一样,这种二更时刻,一般的看守早就昏昏欲睡了,难得有如此专业的看门人。
客栈里,依旧灯火通明,竹封在飞越围墙后,已经从嘈嘈杂杂的声响中分辨出歌妓劝酒的妩媚声。
他轻手轻脚地飘落在屋顶上,没有发出一点声响,屏住呼吸的他揭开那琉璃瓦,瞧见里面的人,顿时大吃一惊。
里面只有两个衣不蔽体的男人,却有三十六个全身赤裸的秀色女人。
对糜烂的场景,竹封并不感到意外,帝陵来的是什么货色,光从那命令就可以看得出来。
竹封吃惊的是其中一个男人的模样。这男人一身横练的肌肉竟能反亮着烛光,看样子硬气功已登峰化极,除开那猥琐得让人呕吐的相貌,那脸上的刀疤又是那么多么地眼熟。
“武虎?”这名字再一次被竹封提起,也激起他的回忆。这男人是武虎,那么旁边的人是谁呢?
早在前几日,竹封一想起原康心,就不能不想起老前辈时常称赞的小孙女。联想到最近日益猖獗的拐卖案,莫非是“匹夫无罪,怀璧其罪”,有人看上了小姑娘,老前辈不肯,索性来个满门抄斩?
这是最恐怖最黑暗的假设,竹封最开始并没有这么肯定,直到今日所窥见连武虎这种人渣都能堂而皇之地在州府的客栈寻花问柳,看来为夺人所爱,杀个把人也不是什么难事。
竹封并没有冲动得一扑而下,毕竟除开一身气功拳脚了得的武虎,旁边那位也不是善哉。
鸳鸯钺不是每人都能练的,此刻却被藏在武虎旁边男人的袖子里。在竹封的武校,全校就只有一个武师能教,历年毕业学生也就寥寥不过百。而他的武校在整个商国排名前三,从这里就可以看出,出门在外敢使这种兵器的,没有一个好惹,更何况从开怀畅饮的男子微弱的气息中,竹封断定,这男子还精修过上乘内功。
不说这屋里两个身怀绝技的壮年男子,慢慢静下心的竹封还从门口的方向听见四个有力的脉搏气息,那必定是这两个都保镖。
说起交手,竹封除了几次武考时露过几手轻功,其他任何时候都没有用过剑法。哪怕是被人故意找茬,想逼他出手,竹封都是脚下生风快速避开是非之地,远离是非之人。
竹封并不胆小,也不是找事者嘴中的懦弱,只因师傅传授的剑法杀气太重,重到短短十步就要有人为之殒命;剑锋实在是太利,利得挥剑行走千里都无人能滞顿施展开来的剑法,阻挡手中的剑势。
这是专为杀人而练的剑法,专为楼下这种该死却仍活得好好的人准备的。
竹封在等,在等一个最佳的动手时机,并希望他们醉酒后能多说几句口无遮拦的话,尽可能地多获得更多消息。
很遗憾,那桌边的几坛酒已被喝尽,屋内的两人正各搂两位舞女准备离开房间找地方享乐的时间,竹封从那荒诞的戏谑中也没有听到想听的东西。
所以,苦等良久不得收获的竹封很愤怒,出奇地愤怒,这愤怒让原本今夜就黑心的他显得异常狰狞。
竹封就这么从屋顶上用力一踩,破开那琉璃瓦,顺着噼噼啪啪的碎瓦的声音,稳稳地落到了地上。
随即歌妓啊啊的尖叫响彻整个客栈,两个男子已经放下手中的万物,怒视地看着竹封。
竹封并没有动,也没有先发制人,愤怒的他仍在等,在等该来的人到齐。
门外一直侯着的四个保镖已经趁赤裸的歌妓一拥而散的空档围住了竹封。此起彼伏的哨子声还有咚咚急促的步伐,都预示着今夜注定会很是热闹。
破瓦而入仅仅不到几个呼吸的间隔,这小屋里已经异常拥挤。
屋内的两人都是见过大场面的人,对竹封的破瓦而入却不能不慌张,这世间怎会有如此轻功了得的人?
随后赶到的一众保镖都是历事无数的精英,什么情况没有遇到过,只是今天这闯入者实在是怪异。
全身黑衣蒙面人,一语不发地站子屋中间,明明腰间的剑已经兴奋得嗡嗡作响,他仍能按兵不动。不动的还有屋内的两位主子,分不清形式的众人只能按兵不动,在屋外围起来,静观其变。
“你是什么人?”武虎对眼前扰了自己兴致的黑衣人很是不满,微醉的他刚惊叹那轻功无痕,转眼瞄见来者腰间的挂着的黑剑,顿时提起的心暗自松了一口气。
武虎练的是硬气功,不敢说一定刀枪不入,但就对付使剑的高手,的确是绰绰有余。如今的剑法就出自那几个门派,高手使的剑招翻来覆去也就那十几套老掉牙的套路。对身经百战的武虎来说,闭上眼睡大觉都能数出来里面的条条框框,况且眼前这剑看上去也并不怎样,不外乎黑了一点而已。
武虎没有动,问完这句后又恢复了懒散,毕竟这周边都是自己的人,光一等一的好手就有七八个。如今这来者已经错过了先声夺人的最佳时机,孤剑闯入的他还能翻了天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