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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着声儿,卫静姝这才从马车里慢悠悠的下来,也不接话,只规规矩矩的上前给姜氏请了个安,皮笑肉不笑的道:“姨母身子可好?方才那传话的小厮说您身子欠安,静姝正要探望探望您呢。”
不等姜氏说话,卫静姝话锋一转,又笑:“不过,姨母说话声儿这般中气十足,怕是也无甚大事了。”
围在外头的那些人,本就是看笑话的,闻言皆是讪笑一声,对着姜氏指指点点你。
姜氏知道卫静姝不是个好说话的人,可也没想到她竟然难缠到如此地步,当着这么多人下她的面子,顿时气得蹊跷冒烟。
卫静姝便道:“我给妹妹带了些她平日喜欢吃的,姨母当真不叫我进府去?”
卫家倒了,对永安侯府自然没有任何利用的价值,谢元安如今的官职虽然不高,可好歹也是进士,加之永安侯府的家世,想寻门甚样的亲事不成?
偏生谢元安一意孤行非要娶卫静婉进门,她心里不痛快,这才趁着谢元安不在,苛待卫静婉。
原本也就不过是点儿家事,算不得甚个,可叫卫静姝这么一闹,她这老脸都叫丢尽了。
此番纵然有甚个纠葛,也不乐意叫外人看笑话,姜氏忍着满腔的怒火,恶狠狠的瞪卫静姝一眼,没好气的道:“进来再说。”
卫静姝本也不想将事儿闹得太难看了,若不是姜氏自个做得绝,她定也不会用这样粗暴得法子。
这会姜氏软了气,她自也不为难,跟着进了永安侯府。
姜氏叫杜鹃扶着在前头走得飞快,卫静姝却是不紧不慢的跟着后头,还有闲情雅致打量这府里头的变化。
当年初来京都的时候,她跟这余氏来过永安侯府,那时谢元安还没入仕,永安侯领着个闲差,正是没落之时。
如今再瞧,倒同往年的光景再不一样了。
虽这府里头未做大的改变,可光瞧那路边摆着的名贵的花儿,便知今时不同往日,姜氏自然也有了抖起来的本事。
一行人行至花厅,姜氏往上座一坐,便没好气道:“你好歹也喊我一声姨母,真的连丁点规矩都不懂,非要闹得这般难看,心头才舒坦是不是?”
卫静姝可不是卫静婉,哪里那般好欺负,轻轻一笑:“看姨母说的什么话,静姝不过是多日不见静婉,心头念想着罢了。”
又道:“我们卫家遭了难,一家老小都往西北去了,这京都便也只得我同静婉两个相互扶持的,姐妹两走动走动难不成还没规矩了?”
姜氏气得身子发抖,指着卫静姝“你”了半天,才咬牙道:“我不是告诉你了吗,静婉不在府里,她今儿去了归元寺。”
到得这时候姜氏还要瞒着,卫静姝也懒得同她打机关,嗤笑一声:“姨母当我三岁小孩子不成,她在这京都除了我,也没别个朋友姐妹的,一个人上归元寺去做甚个。”
“姨母也别觉得甚个事儿瞒一瞒就过去了,卫家虽然倒了,可我卫静姝也不是好惹的,我妹妹若是叫别个欺负了,我自也有一万种法子替她讨回公道。”
“你这丫头……”姜氏叫卫静姝这狂妄的口气,气得恨不得将她赶出门去,可一想到她方才闹得那样一出,又生怕她再生别个事端。
捂着心口喘了半天气,这才迫于无奈的挥挥手,满嘴的不耐烦:“去吧去吧,别在这碍我的眼。”
又吩咐杜鹃:“带这位世子妃过去。”
杜鹃忙应了,白着脸儿在前头引路,眼角的余光倒是很往卫静姝那儿瞧得几回。
原来不认得这位世子妃也就罢了,可今儿还真叫她打开眼界,她们侯夫人在府里头那可是说一不二的,没想到竟然在卫静姝跟前吃这样的大瘪。
卫静姝也不叫人说闲话,全了礼数,这才带着款冬跟着杜鹃往卫静婉住的院子去。
谢元安是谢家唯一的嫡子,纵然姜氏再不喜卫静婉,可这最好的院子还是给了谢元安。
杜鹃不敢为难这位难缠的世子妃,抄了近路不多时引着进了卫静婉的陶然斋。
还未进院门,便闻着一股苦药味儿,卫静姝眉头一挑,眼风扫过杜鹃便问:“你们少夫人这是怎的了?”
杜鹃额头冒汗,低眉敛目的不敢看她,咽了咽口水这才低低应道:“少,少夫人,动,动了胎气。”
话音一落,卫静姝便大步往里头去,果然见廊下架着红泥小炉子,青萝红着眼儿在熬药。
青竹早就溜了回来,正巧从正屋退出来,双眸也是一片通红,瞧见卫静姝忙迎了过来,甚个也未说,便将人引进屋里头去。
杜鹃自不往屋里头去,只蹲在廊下同青萝说话。
这陶然斋占地大,布局也极好,进得里头摆设器皿也都非凡品,卫静姝不过扫得一眼也无心思细瞧,进得内室倒先闻着一股怪味儿,卫静婉煞白着小脸正躺在床榻上,见她进来忙作势要起身。
青竹快行两步,将卫静婉扶了,劝道:“姑娘身子不好,还是快躺着才是。”
卫静姝见她那模样便气不打一出来,怒道:“快歇下,孩子重要。”
卫静婉叫她骂了,心里也不觉憋屈,只红着眼儿生了几分委屈:“叫姐姐担心了。”
青竹悄无声息的出了府,这院里的个个都帮着打掩护,可她自然晓得。
往日里有谢元安在家,姜氏纵然再不喜她,也会收敛性子不会做得这般过分。
卫静婉本就是个性子绵软的,谢元安又待她极好,便是有甚个委屈,她也不愿意叫谢元安难做,是以叫姜氏为难了,她便也一声不吭的受了,也不叫伺候的丫鬟婆子说半句不是。
只没想她越是忍气吞声,姜氏便越是摆起谱来,趁着谢元安不再府里这些时日,日日想心设法的磋磨她。
卫静婉月信停了有几日了,原先她在大理寺时被关押时便不准,加之自个同谢元安成亲也没几日,也没往有了身孕上头想。
今儿姜氏就为了一口汤,硬是罚她跪上一个时辰,若非身子实在受不住晕死过去,姜氏又怕她真死了交不了差,这才急赶急的请了太夫来瞧上一回。
听说是喜脉,姜氏的神色便更加复杂,心里既是高兴的,可嘴里却骂骂咧咧的每个停。
卫静婉念着这孩子差点没保住,谢元安也不在身边,又受姜氏如此对待,心中如何不委屈。
对着卫静姝,又怕叫她担忧,却也不敢多说,只道:“也没甚个事儿,不过是我自个笨手笨脚的,白白害姐姐跑一趟。”
卫静婉越是这般甚个都不说,卫静姝便越是生气,冷冷一笑:“总归我无事,跑多几趟也无甚要紧的。”
话锋一转,便道:“既是没甚个事儿,那你作何要吃药,你那婆母又为甚个做贼心虚,将我堵在外头不得与你见面……”
方才外头闹出那样大的动静,卫静婉如何不知,可一边是谢元安的母亲,一边是自家的姐姐,她夹在中间也甚是为难得很。
蹙着两弯柳叶眉,卫静婉咬唇不语。
卫静姝怒其不争,可也拿她没得法子,叹得口气,这才又放软了声儿:“咱们卫家虽是倒了,可爹娘自来也不愿意见你这般叫人折辱,你今日是走运不过动了胎气,若是下次不走运呢?”
“姐姐所言,我都知道,可,可夫君总归为难,不是甚个大事,我,我且忍一忍,倒也阖家和睦不是。”
卫静姝自个也觉得依着谢元安这样的人物,在这京都寻门甚样的亲事不成,偏偏挑了她,庶女出身,娘家没落帮不了他甚个不说,自个还是叫人退过亲的人。
能得他倾心相待,已是觉得三辈子修来的福气了,姜氏虽不甚和善,可到底也不算恶毒,忍一忍倒也是可以的。
卫静姝却是叫她气得不行,想了想还是觉得这事儿同她说不通,索性也不往这里头说,免得她心情不好,更是不能好好养胎。
她也没多待,坐得半个时辰,便叮嘱卫静婉好生歇着,这才又往姜氏那儿去告辞。
姜氏今儿丢了这么大个脸,自是不乐意见卫静姝,只推脱身子不适避而不见,让她不必多礼,自行归去便是。
卫静姝也不恼,指了那杜鹃的丫鬟便问:“你们少夫人有了身孕,这样大的事儿,可有无给谢元安送信去。”
大夫才走,卫静姝就来了,哪里来得及给谢元安送信,杜鹃晓得这位世子妃的厉害,心思一转便道:“正准备要同大爷送信去的。”
卫静姝看得杜鹃一眼,轻轻一笑:“那便好。”
又道:“我家妹妹嫁的是你们大爷,求娶之时也说过不叫她受半点委屈,如今有了身孕更是金贵得很,往后我每日派人来给她请安,若是有半点不好,便叫你们大爷提头去见我爹娘。”
说得这一句,卫静姝杏眸又往那垂着帘子的隔间意味深长的瞧得一眼,随即转身离去。
才行出数百步,那隔间里头便传来摔碎茶碗的声儿,夹杂着姜氏的一句怒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