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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许您说得对,我,我的确配不上她。总之,一切都是我的错,都是我,我害她受了那么多苦,我不是人我知道,我没有资格去见她了,我甚至没有资格说我对不起她”徐冉喃喃地念叨着:“我想啊,或许从一开始我就做错了。我错在不该迎娶她如果她嫁给别人,无论是谁,甚至是声名地位都不如我的,她都会过得很好吧哈,哈哈,我当年在岳父门前立下的誓言,如今倒是全部都应验了。众叛亲离、断子绝孙、病痛缠身、不得好死,一样都没漏,老天还真是长了眼呐”
傅锦仪沉默地盯着帘幕上那白胖的孩童。
很久,她轻轻低下头。
“您的话我都听明白了。您和母亲的感情,我无权插手,我也不会管只是,您虐待您唯一的嫡子,我傅锦仪的丈夫,这是我永远不会原谅您的。所以我会让您好好活着,将我的丈夫受过的苦难,十倍百倍地受遍,才能解我心头之恨”
她神色坚定,目光中透出莫名的水光。
徐冉猛地抬头看向帘幕。
“安王妃殿下”他瞪大眼睛道:“这话是您的意思还是徐,徐策的意思难道,只要我受尽地狱之苦,他就能够原谅我如果真的能原谅我,我做什么都行,做什么都行”
傅锦仪冷嗤一声。
“您真是会做白日梦”她咬着牙道:“不可能的,永远不会原谅徐策的人生原本不应该是这样的,二十五年了,您明明有那么多的时间和机会来改正您的错误,甚至就算您不肯改正,至少高抬贵手,给那个没有长成的、孤苦无依的少年一点活下去的希望,可是您竟真的把事情做绝了您真是可笑啊,您一门心思人定徐策不是您的亲生子,那您难道没有发现,徐策的容貌身形和您年轻的时候多像啊您就从来没有多想一层,仔仔细细地打量一下徐策嘛”
徐冉半张着嘴,怔怔地发愣。
“这这是啊,我从来没有仔细地看过他我也是直到现在,我才去想了这些事情,我才察觉到徐策的相貌和我相似从前我从未考虑因为徐策没有徐家的胎记啊徐荣徐敏都有,他却没有漪澜那件事出了之后,我还专程去找徐策身上的胎记,结果就是没有那胎记也有可能不是年幼时就长、要很久之后才显现的,后来我又看过了好几次,都没有”
傅锦仪听着无奈地苦笑。
“一个胎记而已,呵薛氏已经亲口承认,徐荣徐敏徐玥三人的父亲,根本就不是您您现在一定也明白了,那胎记是为何会消失、又为何会存在的
吧我已经另外派人审问了李氏,徐策身上为何没有你们徐家人的那块胎记,的确是因为那东西并非出生就有,而是要到十岁上下才慢慢显出。薛氏恰恰擅制毒,她用药褪去了徐策本该显出来的胎记而徐荣几人的胎记,自然也是薛氏制毒的成果晋国公大人,您不觉着太可笑了吗,徐荣几人根本不是您的骨肉,薛氏却有能耐弄出一块胎记来;徐策是您亲生,却还被您虐待了一辈子”
傅锦仪说到此处,心思一沉,竟莫名涌上来一股子狠劲。
她脱口而出道:“您还真是善良大度、胸怀天下,宁可舍了自家的亲骨肉,也要去将别人家的三个孩子金尊玉贵地养着”
这话一出,徐冉的脑子“轰”地一声。
“不”他口中发出不似人声的凄厉的惨嚎,随后竟跳起来一头往墙边上撞。
电光火石之间,四周侍奉的丫鬟们此起彼伏地惊呼起来,而坐在帘幕之后的傅锦仪在满室的尖叫声中,也在那一瞬间吓得面无人色。
她怎么能把晋国公逼死呢
晋国公不能死啊,死了会有多少麻烦
“来人”她只来得及发出一声短促的呼喊,只是随之而来的,是一声闷响。
傅锦仪惊恐地坐在椅子上。
突然地,厚重的帘幕被人一把撩开。
徐恭正站在房梁之下,急促道:“晋国公大人还活着有下官在场,他不会死的”徐恭一壁说一壁喘息着。
傅锦仪大睁着眼睛,半晌才看明白原是徐恭身手敏捷,在徐冉撞上去的时候就挡在了前头,徐冉又孱弱无力,最终只是撞在徐恭身上罢了。
傅锦仪惊魂未定地松一口气,厉声道:“你不能死你有什么资格去死你罪孽深重,难道死就能偿还吗”
那被徐恭一手拎着的徐冉艰难地抬头看她,道:“我,我对不住,对不住,我不该寻死,我没有死的资格”
傅锦仪闭了闭眼睛。
“您回去吧。”她骤然开口道:“您再也不要来了,您来了,我心烦;徐策知道了更心烦;母亲知道了,怕是还会被您气出病来”
“王妃”徐冉瞪着一双惊慌的眼睛直视她,讷讷道:“我,我可以不来,可是我只想见她一面甚至她用不着见我,我想远远地看她一眼,不让她知道”
“您这样做毫无意义。”傅锦仪挥手:“而且,您也明白,您没有资格这样做。”
“不”徐冉惊恐道:“我只见一面啊连这样,都不可以吗”
“不可以。”傅锦仪
坚定地摇头:“您回去,现在就回去。”
晋国公似乎这会儿才真正恐惧起来。他挣脱了徐恭,不顾一切地往前扑道:“不,求求你,就一次见面,就一次我见一面就走,我不来了,求求你”
数位孔武的护卫们上前死死拦住他,不允许他触碰傅锦仪的衣角。
“把他送回晋国公府”傅锦仪指着徐冉喝道:“拖出去,再派人看守着晋国公大人,您想见母亲是不可能的,您死心吧”
徐冉挣扎着,挣扎着。只是很快,尽忠职守的武士们将他带着往下拖。
徐冉惊恐万状地惨叫着,如临地狱一般,傅锦仪从未见过那样深重的恐惧。当他终于被拖出门槛的时候,突然,他高声喊道:
“安王妃殿下且听我说完最后一句话我想见林漪澜不是为着一己私利,是为着你们安王府啊林漪澜和徐策背负的骂名,只有我出面才能够洗清就算你们不肯原谅我,就算我要下地狱,我也要昭告天下人,林漪澜没有偷情,徐策并非野种我要洗清他们的名声啊”
傅锦仪抬起的手僵住了。
她呆滞地看向眼前,在晋国公的呼喊声中,倏地,她叫道:“等等”
她承认,再没有一个条件,比晋国公方才说出的话更诱人了。
是啊,她也是被气昏了头,竟忘了这一茬她费心费力地追查真相,走到了今天这一步,不就是为了争一口气吗
如今她和徐策什么都得到了,说句夸大的,就算不正了那污名,如今天下臣民也再没有一个敢戳脊梁骨的。安王的名头摆在眼前,人人都上赶着巴结奉承,夸奖她和林氏两人贤良淑德还来不及,哪里又敢提什么红杏出墙
所以,她所做的一切都并非为了什么利益,只是一口气罢了。
可那晋国公却是说的对,只有他,才能为林漪澜正名,其余的任何人都做不到。也只有他站出来正了名,把真相宣扬出来,才算争回了这一口气
傅锦仪急促地呼吸着。
被摁在门边上的晋国公显然也不是个傻的,急匆匆地道:“安王妃殿下,您必须答应我这件事,这天下除我之外再没有人能满足您的心愿而且,我相信这也是漪澜和徐策最大的心愿我一定会把所有的事都说明白,叫天下人知道我是个什么样的混账,我做了多么伤天害理的事情,所有的骂名都应该由我来背他日史书工笔,也会记载林漪澜忠贞不渝、忍辱负重、贤良淑德、蕙质兰心,而不是有那些冥顽不灵的御史们,在史籍的边边角角隐晦地提及她曾有不贞之名”
不得不说,徐冉即便孱弱至此,脑子倒还挺好使。
他几句话几乎是给了傅锦仪一记一记的重锤。答应他,那么林漪澜就能博生前身后名,一切都圆满了;不答应他,这事儿谁都没法子解决,从前圣上亲口下旨为徐策辩白,可天下臣民无不是面上顺从,私底下编着画本子、打油诗、戏曲词来对这桩充满了刺激的趣事四处宣扬
而徐冉最后一句话才是说到了点子上。
徐策正谋划大业,等将来得成,那林漪澜就是名正言顺的皇太后。身为开国的皇族,那可是由正史规规整整地记载下来的,御史们又历来以刚正不阿著称,难道等众人百年之后,史书上还要记载开国的皇太后曾有过什么污名吗
“安王妃殿下,你答应吧徐策是我的亲子,林漪澜是我的发妻,她从未做错过”
话未说完,突有一厚重的男声在外冷冷打断道:“住口”
傅锦仪唬了一跳,待抬头看去,竟见几日都在外奔波的徐策不知何时回来了。
“你,你怎么这个时候不是说公务繁忙,只有夜里能回来吃一顿团圆饭吗”
她讷讷问道。
徐策脸色铁青,大步跨入室内,先上前亲手扯住了傅锦仪的胳膊道:“怎么竟和这等疯疯癫癫的人见面,若冲撞了可怎么得了”
傅锦仪忙道:“倒不曾冲撞的,有大伯父在旁边护卫着,能有什么。”
徐策满脸怒容,又一眼扫向徐恭。
徐恭这人虽胆子大,却也清楚上下之分,在徐策这个主子面前吓得扑通跪下了。徐策来之前已经从属下口中知道了前因后果,对徐恭这个烂好人虽烦不胜烦,倒也拿他无可奈何。只是晋国公徐冉
“晋国公大人,您一向和安王府势不两立,怎地今日登门拜访实在令我等惊愕非常啊”
徐冉傻住了一般怔怔地看着徐策。
他似乎是平生第一次见到自己的亲生儿子。在这之前,他想过无数种祈求原谅的方式,从生到死,都有。可真到了跟前,他竟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他的嘴唇无力地颤抖着。而对面的徐策,身形挺拔,面容冷峻,正用锋利威严的目光俯视着他。
徐冉凝神半晌,终于,他积蓄了平生所有的力气,汇聚成一句他认为最应该说、胜算最大的话:
“徐策,我知道我不配做你的父亲,但是我唯一能做的就是为你们正名,我做完后就会任凭你们处置,无论怎样我会宣告天下,你和漪澜都是无辜的,你是我的亲子,漪澜她”
“晋国公大人,您弄
错了吧”徐策突然道。
徐冉显然听不懂这话。
“我并非您的亲子,您应是认错人了。”徐策极少有这般耐心。
“徐策,一切都是我的错,我知道我将你们出族是伤天害理,我如今也没有资格再把你们认回去,我”
徐策皱着眉头摆了摆手。
“什么出族不出族,我与您本就并非一族。虽然我们都姓徐,但这天底下姓徐的人多了去,我和您没有半分的血亲哦,至于我的母亲”
徐策定定看着晋国公,一字一顿道:“我的母亲的确曾与人偷情,生下了我这个野种。”
什么
不单是徐冉,连傅锦仪都惊得不能自己。她猛地捂住嘴,惊恐地看着徐策。
“徐策,你在说什么”徐冉惶惶然道:“你就算再恨我,也不能拿漪澜的名声开玩笑薛氏和李氏已经全招了,她们做下的那些事我都知道了,还有你身上的胎记”
徐冉说着,竟猛地挣开武士上前,掀了徐策的袖子道:“你看,你看这一块不起眼的暗红色,原本应该是一块深黑色的胎记啊这是药物的作用,是薛氏那个贱人她”
“够了”徐策厉喝着抽回手,冷哼:“您看错了。”
屋子里一时死寂。
傅锦仪的泪水无声地从眼角渗出来,她惊慌失措地看着徐策,许久大呼道:“徐策,你再恨也不能昏了头啊你一个大男人倒也不怕什么,可母亲是个弱女子,女人的名声比性命更重要啊我煞费苦心求得真相,就是为了母亲能行得端走得正、不被天下人唾骂你不能”
“锦仪,你不明白。”徐策说着看向傅锦仪:“我说这些话,并非为了逞一时之气,而是因为这都是母亲的意思。”
“你说什么”
“这是母亲的意思。我回来的时候,专程去拜见了母亲,并向母亲禀报了这件事。她对我说在承认自己偷情,和承认自己为徐冉生儿育女之间,她宁愿选择前者。锦仪,这是母亲郑重吩咐我的,徐冉和母亲之间的感情何去何从,也只能由母亲做主,我们没有资格违背她的命令。”
傅锦仪倒抽一口冷气。
“母亲真这样说”
“母亲是一个外柔内刚的人,她根本不会在意自己的名声。”徐策平静道:“至于我我连犯上作乱都干得出来,如何在乎自己究竟是徐家的嫡出,还是一个野种呢而且,不单是母亲这样命令,从我的立场上,我也必须要这样做。不是为了爱与恨,更是为了我们的大业。”
傅锦仪泪
眼迷蒙地望着他。
“这和大业有什么关系”
“有。”徐策缓慢点了头,道:“这件事,可是有大用处的,便是为了这样的用处,咱们的名声又算得了什么。”
徐策说完了,徐冉似乎听不懂一般,茫然无助地瘫在地上。
傅锦仪几乎能听到自己的呼吸声。
所有人懵懂之时,外头很突然地冲进来许多的人马,为首武士慌张地高呼着:“安王殿下,安王殿下宫里圣上驾崩了,留旨召集宗亲重臣立即入宫”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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