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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婉兮原本连行礼也不愿行,全当没看见万氏。
万氏却喊住了她。
“听闻二姑娘请了小娘子们来府里赏花,我特地命人在园子里摆了瓜果点心,还有避暑的绿豆汤……”万氏年纪轻,笑起来温柔极了。
徐婉兮皱着眉,低声说了句:“假惺惺。”
万氏面上笑容一僵,显得有些尴尬。
她看向张眉寿,缓解气氛一般笑着说道:“这便是张家的三姑娘吧?果真是个可人儿,我听老爷说了,现如今二小姐与张三姑娘最是交好的,平日里得了空,只管来玩儿……”
张眉寿对她福了一礼,轻声应下。
徐婉兮却恼了。
“谁要你成日紧盯着我不放了?我愿意跟谁交好是我的事情,与你何干!你也不必成日白费心机了,我不理你,你也别来理我便是!”
她说话间,推开挡在自己身前的万氏便要离去。
万氏被她一推,脚下踩着鹅卵石小径有些打滑,身形一歪,眼见便要摔倒。
丫鬟连忙去扶,却是晚了一步。
万氏摔倒在地,手掌心擦破出了血,蹙起眉心看起来有些痛苦。
丫鬟大惊失色,连忙对另一名同样慌了神的绿衣丫鬟道:“快,快去请季大夫!”
“……做什么大惊小怪的,不就摔了一跤么?”徐婉兮本还有些愧疚,但见丫鬟这般,只觉得厌烦了。
谁知那丫鬟张口便道:“二小姐怕是不知,夫人如今怀有身孕,可不比寻常人!”
徐婉兮顿时愣住了。
万氏有了身孕?
她怎么不曾听说!
万氏被扶回院子里,徐婉兮回过神来,也带着张眉寿跟了过去。
季大夫从房间出来时,脸色不大轻松。
“如何了……”徐婉兮语气复杂地问。
“世子夫人身子本就偏弱,身孕不足三月,胎元尚且不稳……如今又动了胎气,见了红。”
“季大夫,你说这些让人听不懂的作何?”徐婉兮急道:“且说她的肚子如何了?”
季大夫顿了顿,道:“只能先开些安胎的药,暂在床上歇养着。”
这便是不敢保证的意思了。
徐婉兮无力地跌坐回椅子里。
一道男人的身影着急地闪进了房内。
徐婉兮抬起头,有些怔怔地喊了句:“父亲……”
定国公世子却没看她,连忙向季大夫询问情况。
季大夫将方才对徐婉兮说过的话又重复了一遍。
定国公世子大步走进了内间。
“世子回来了……”
“快躺好,不必起身了!”
徐婉兮听着内间传出的话音,红着眼睛离开了此处。
待回到了自己的院子,她命大丫鬟莲姑将房门一关,才抱住张眉寿大哭了起来。
“我哪里知道她一推便倒,又哪里知道她竟有了身孕……”她哭得委屈之余,又十分懊恼。
“谁让她偏偏往我面前凑,明知我讨厌她……人人暗下都说她待我好,说我不领情还百般针对,可我又不曾让她对我好!我不肯接受这份不知真假的好,倒成了天大的罪过了……可我若同她好了,有谁还记得我母亲?”
“现如今她与父亲有了孩子,我与二哥要怎么办……”
张眉寿忙道:“这话可说不得,若传了出去,你今日此举即便是无意却也会成了有心。”
“我只是与你说而已,这般没骨气的话,我还能与谁说?二哥根本不在意……”
听她越哭越伤心,越哭越不安,眼泪啪嗒嗒地往下砸,张眉寿拍了拍她的背,却一时不知要如何安慰。
家家有本难念的经,上辈子她与婉兮至死都有许许多多无法释怀的事情……
她得试着慢慢想个法子帮帮婉兮。
“我嘴笨,你若想哭,只管靠在我肩膀上哭个够……”
她这般一说,徐婉兮果真哭得更凶了,仿佛要将积攒了许久的委屈都哭出来一般。
……
定国公府的花园子里,戏已唱了起来。
公子姑娘们坐在戏台下,手边是精致的点心茶水。
不爱听戏的,则三三两两地在花园子里赏景说笑。
王守仁久等不到张眉寿过来,但因见徐婉兮也不在,只当二人是去别处说话了,便也没有在意。
太子殿下频频看向他,眼神似有暗示。
王守仁便一会儿递茶,一会儿递点心,并在心中腹诽:有这工夫给我使眼神,怎不自己拿?分明就在手边而已……
三五番后,祝又樘败下阵来。
“怎不让张家小姐也来听戏?”他干脆直言道。
他记得清楚,皇后是最爱听这道秦腔的。
难不成幼时尚不喜欢?
不喜欢倒也正常,到底听戏是个略为老气的爱好……
纵观四下,坐着听戏的公子姑娘们不是在吃点心,便是在低声谈笑,哪有如他这般认真听戏的?
瞬间觉得自己老气横秋的太子殿下内心颇有些高处不胜寒的孤独感。
而得了他这句问话的王守仁自然要起身去寻人。
王守仁走后,祝又樘身边便空了个位置出来。
位置还没凉透,就有人挤了过来。
蒋令仪有些局促地坐在那儿,迟迟才敢转头去看身侧的小少年。
但那小少年一双眼睛像是长在了戏台子上似得,压根儿没看她一眼。
蒋令仪朝着他的方向靠了靠,轻声开口道:“太子殿下……”
祝又樘这才转过头来看她。
蒋令仪激动得目光闪躲了一瞬,暗暗抓紧了手指,淡淡地笑着说道:“我知殿下不愿泄露身份,殿下放心,我必当守口如瓶的……”
祝又樘不置可否地转回了头。
怎这般冷淡的性子?
竟什么都不说,什么都不问……
蒋令仪顿了顿,却不愿放弃这来之不易的机会,小声说着:“那日是在仁和公主的赏花宴见了殿下一回,才知晓了殿下的身份……臣女名唤蒋令仪,臣女母亲与静妃娘娘乃是亲姊妹,父亲如今恰在陕西华洲做同知……”
说到此处,她笑了笑:“殿下竟喜欢听秦腔,倒是巧地很,臣女自幼便跟随父母亲在陕地长大。”后半句为了活跃气氛,还特地换成了陕地方言。
祝又樘终于开了口。
“听不懂。”
蒋令仪的笑意彻底僵在脸上。
她默然了片刻之后,却是自袖中取出了一只精巧的白玉瓶来。
这是她在私塾里见到祝又樘之后,便让丫鬟赶忙去取的。
“殿下,这是治烧伤烫伤的药膏。”
她低着头,将药瓶轻轻推到祝又樘面前。
祝又樘眉心动了动,却仍未转过头看她,只盯着那药瓶,有些讶然地问道:“可是张家三小姐劳你从中转交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