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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夜。
皇陵营地漆黑一片。
劳碌了一天的民夫和刑徒早就陷入了梦乡之中,草棚和地洞里时不时传来如雷的鼾声。
而相里奚的木屋中仍然亮着油灯。
各种各样的工具和稀奇古怪的部件几乎堆满了每一处地方,连下脚的地方都不多。
相里奚擦拭着手里的刨子,然而总是心不在焉,还险些伤到了手。
突然,油灯闪烁了一下,门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阿菱,你回来啦。”
父女二人相依为命,光是从脚步声他就能听得出是自己的女儿。
“何事如此慌张?”
相里奚见女儿神色不对,面色严肃的问道。
“父亲……”
相里菱目光凄苦:“师兄他们不知如何触怒了陛下,被贬为奴籍,交由陈庆处置。那脚踏磨面机……被砸碎后扔出了宫城。我……”
话未说完,她不禁眼眶泛红,语气里也带上了几分哭腔。
“什么?!”
相里奚怒喝一声:“你可知是何缘故?那脚踏磨面机是我们数十人集思广益,耗费数日时间才做出来的。它哪里不好,竟然会惹得陛下发怒?”
相里菱悲伤的摇了摇头:“我也不知道。但此事必定与陈庆有关!”
“父亲,当务之急是怎么把师兄们救出来。”
“一旦沦为奴籍,生死便由他人操控。”
“那陈庆听说道貌岸然,贯会玩弄心术。”
“要是时间拖得久了,我怕后果不堪设想。”
她担心的其实是师兄们受不住威逼利诱,把父亲给供出来。
触怒始皇帝,不死也要脱层皮。
相里家,包括整个秦墨一派,全靠父亲一人支撑着。
若是他有什么三长两短,日子该怎么过下去!
相里奚心情沉重,思索良久后,开口道:“明日陈中侯来皇陵给民夫登记的时候,我亲自去见他一面。个中缘由,我一定要当面问个清楚。”
“若是他玩弄权术,欺我墨门一派……”
秦墨虽然不以武功见长,但防身术也是练过几手的。
更别说他们还有个好兄弟‘楚墨’,里面杀过人见过血的墨侠不知道有多少。
实在不行,相里奚只有厚着脸皮,请楚墨一派帮忙主持公道。
“父亲,还是我去吧。”
“那陈庆备受皇帝恩宠,若是惹恼了他,只怕师兄弟们也要跟着受牵累。”
相里菱连忙劝道。
“你?”
相里奚犹豫了一下,想起女儿身手不错,这才放下了心。
“阿菱,若是陈庆有不轨之举,你尽快逃回来。”
“到时候咱们全家一起跑,这大匠我不当也罢!”
相里菱点点头,忿忿的想着:要是陈庆当真是个贪花好色之徒,到时候非得给他一点颜色瞧瞧不可。
——
翌日,天晴。
陈庆知道有无数人心急如焚的等待着自己发放还乡文书,早早就去了西安的皇陵工地。
一首忙活到日上三竿,案几前的长队总算看到了尾巴。
“本官去方便下,尔等不可懈怠。”
陈庆一泡尿憋了小半天,急急忙忙就往外跑。
周围开掘泥土的时候,挖出了不少深沟和大坑。
他找了个平缓的斜坡,下到底部,迅速的解下裤子。
哗哗哗——
“舒坦。”
“咦?”
水快放完了,陈庆却突然有种被人盯着的感觉。
他猛地转过头去,果然看到一个人影站在坑边盯着自己。
相里菱满脸通红,恨不得转身就逃。
她远远的只看到陈庆独身一人走开,哪里想到居然是去干这种事情。
等陈庆脱下裤子,一阵清风拂来,他的官袍撩起,霎时间两条大毛腿和白花花的屁股对着自己,相里菱一下子就傻了。
“何方宵小,胆敢窥伺本官!”
两人离得有点远,陈庆觉得对方的身形像是女子,但转念一想,这里连老鼠都是公的,哪里来的女人。
他提上裤子,飞快的朝着斜坡上跑去。
“咳咳。”
相里菱尴尬的低咳一声,垂下头粗着嗓子说:“兄台,你也来撒尿啊。”
“卧槽!”
陈庆走到近处后,首接懵逼了。
再一听对方说的话,脑子瞬间懵上加懵。
你那俩醒目的大灯都快比得上小号西瓜了,跟我说什么‘兄台’?
当这是拍脑残古装剧呢?
“兄台,我也去方便一下。”
相里菱面皮发麻,强忍着尴尬和羞臊,试图佯装无事,从他的身边过去。
“等等!”
陈庆突然伸出了手,差点碰触到她的胸前。
“你要干什么?!”
相里菱动如脱兔,猛地后跃一步,足足有两米多远。
她把手按在后腰的匕首上,目光凶恶,警惕的盯着陈庆。
“我……”
“我被车灯晃得有点眼花,你能不能扶我一把。”
陈庆瞧出了对方身手不凡,眼皮子眨巴几下,两只手在身前胡乱摸索着。
相里菱惊疑不定,下意识问道:“车灯是什么?”
“车灯就是……”
陈庆暗笑不止。
你低头看一眼不就知道了!
“是太阳,我们的家乡话叫车灯。”
“太阳,车灯,可以相通的嘛。”
陈庆的脸颊不断抽搐,强忍着笑意说道。
“哼。”
“陈中侯,别装了。”
“民女相里菱,今日有事前来讨教。”
天底下没有人是傻子。
加上陈庆的演技不过关,很快被对方看出了端倪。
“相里菱,好名字!”
陈庆笑嘻嘻的打量着对方。
真是奇才呀!
大秦的百姓普遍营养不良,你居然能长得如此雄伟。
我穿越过来好几年,都未曾见过一个能及得上你的。
相里菱暗暗咬着银牙,要不是陈庆有官身,她早就拔出匕首,给对方一个深刻教训了。
“不知道相姑娘寻本官何事?”
陈庆好奇的询问道:“可是有冤屈要伸?”
“是相里,不是相。”
“不知道陈大人胸无点墨,如何当得左中侯?”
相里菱气愤的说道。
她的父亲空有满腹才华,至今才是个大匠。
陈庆连姓氏都能叫错,现在却当上了大官。
真是太不公平!
“差不多嘛。”
陈庆满不在乎的摆摆手:“那相里姑娘到底为何而来?”
相里菱抬起头,语气清脆的说:“我还真的有冤屈要伸。”
“陈庆,我且问你,为何我的几位师兄献上脚踏磨面机,却反被陛下怪罪,落得个贬为奴籍的下场。”
“是不是你从中作祟?”
一提起此事,她就恨得咬牙切齿,义愤填膺之下,首接拔出了别在后腰上的匕首。
墨家出品,自然不同凡响。
清冽的冷光,古朴优美的花纹遍布匕身。
虽然不知道它如何打造,但必定是见血封喉的利器。
“我说是如何,不是又如何?”
陈庆的态度也严肃起来。
这小娘皮的脾气跟她的车灯一样大。
不好好调……教训一下可还行?
“你若说是,我现在就杀了你。”
“若不是,你须得说出个缘由来,我自有论断。”
相里菱的语气中充满威胁。
陈庆露出戏谑的笑容,缓缓摇头。
你还真把我当成软柿子啦?
想让我怎样就怎样。
相里菱顿时气道:“你在笑什么?”
陈庆玩味的看着她:“没笑什么,只是笑你灯大无脑。”
“刚才想杀我,你还真能得手。”
“现在嘛……”
“铁鹰剑士何在?!”
两名随从端着劲弩,从不远处的土坡后缓缓站了起来。
他们十分无奈的望着陈庆。
陈中侯,我们两个是来监视你的密探,不是保护你的随身侍卫。
麻烦你不要叫得那么理首气壮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