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地券害人法

洗澡的兔子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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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悬门渡是北方流民登上京口的第一站。

    除了迎接流民,这里还有许多需要周转的货物,正是因为这里每天都繁忙的不得了,人员辐辏,于是悬门渡的岸边,也是客商云集。

    贩卖各种生活必需品的小商铺全都聚集在这里,生意异常火爆,可以说,这个悬门渡的人流量彻底带火了京口当地的商贾贸易。

    比之建康城的东市、大市也一点都不逊色。

    刘裕起了个大早,把六匹布都放在平板车上,拉到了悬门渡附近。

    因为还要赶去马行相马,所以,他来的很早,渡口附近的店铺有一半还没有开门呢!

    好在,萧文寿已经将她平常卖布的商铺告诉他了,只要他还把布匹送到这家店就行。

    据萧文寿说,这家店是她千挑万选才找出来的。

    店老板年纪轻轻,人特别和气,做事也公公正正,不像有些老板,为人不实在,看到她是个女人,就故意压价。

    刘裕推着板车,按照萧文寿指的道路,很快就找到了这家布店。

    何家布铺。

    应该就是这里……了吧。

    手中的平板车微微停住,虽说他早就知道,这何家布铺生意火爆,却也没想到,竟然会火爆到这种地步。

    这也太热闹了……

    何家布铺确实是个规模很大的店铺,八开门的大间,就连招牌都比旁边店铺的大上几分,看起来特别气派。

    布铺的大门前,呜呜泱泱的站着一大堆人,个个都插着腰,刘裕走近了些,定睛一看。

    咦?

    这些人看起来不像是来买布的,倒像是……来闹事的。

    尤其是那为首一人,头戴黑幞头,身上穿着缯(一种比较低档的绢帛)布常服的汉子,生的是虎背熊腰,脖子细长,一张大脸上,两弯扫帚眉特别的醒目。

    此人现在正插着腰,向着何家布铺敞开的大门里叫骂。

    “谁敢进?”

    “我看你们谁敢进去!”

    虽然时辰尚早,但何家布铺门前已经有了顾客,穿着体面的小娘子,兴冲冲的赶到布铺,三五成群的,原本想趁着时辰早,店里人少,多多挑选心仪的布匹。

    却没想到,还没靠近就被恶汉们的叫嚷吓到了。

    “这是怎么回事?”

    “发生什么事了?”

    小娘子们神色慌乱,小鹿一般的眼睛,怯生生的看着几个恶汉。她们相互拉着手,抱成一团。

    扫帚眉大汉看到小娘子们靠近,登时兴奋起来。

    晃荡着身子,越走越近:“哟!”

    “哪里来的小娘子,生的真水灵啊!”

    他向招牌上摇手一指:“想买布?”

    “做嫁衣吗?”

    他龇牙嬉笑,露出邪佞的眼神。小娘子们吓得缩住了身子,一动也不敢动。

    不错嘛,居然还没吓跑。

    “嫁给我们兄弟如何啊?”

    他又上前几步,与小娘子们几乎就是脸对着脸,从他嘴里喷出的臭气,吹拂到小娘子娇嫩的脸上,恶心的她们眉头紧皱。

    在场的本就是几个恶汉,才没有体面可言,听的这话,立刻喔喔叫着起哄。

    几个小娘子的脸蛋腾的就红了。

    我忍!

    我再忍!

    我真的忍不了啦!

    哇的一声叫出来,等在回过神,人影都看不见了。

    刘裕离得比较远,只断断续续的听到这么几句,看来,还真是来闹事的。

    萧文寿的话在刘裕的耳边响起:店老板何小郎可是个好人呐!

    他虽然与这位何小郎还素未谋面,却也生出一股正义之感。

    正是这股正义感,让他脚底生根,不肯掉头离去。

    他坐在板车上,倒要看看这是怎么一回事!

    何家布铺前,七八个壮汉聚在一起,有的蹲在门前,有的就这样站着,瞧他们一个个的,凶神恶煞的样子,满脸的横丝肉。

    一看就知道不是好人啦。

    他们站在布铺门前,只是将来店里光顾的客人一个个的赶走,却也没有打砸的行为,就是不让何老板做生意而已。

    抬头望去,何家布铺的金字大招牌立在正当中,显得特别气派,唯是招牌的右侧一角,一张写满了字迹的大纸,格外碍眼。

    “我说,何老板,你还真是不简单,这日子也到了,我们人都来齐了,你还坐得住啊!”那扫帚眉的大汉,叫骂了一会,终于累了。

    就自顾自的进了店里,紧盯着柜台里。

    生的一张小圆脸,特别和蔼可亲讨人喜欢的何老板,名叫何迈,现在说是坐着,其实是站着。

    外面的纷纷扰扰,似乎全与他无关。

    任尔东南西北风,我自岿然不动。

    他站在柜台后面,手中拈着一只秃笔,柜台上的那个青皮小本本,便是他看成生命的账本。

    上等绢帛二百匹,一匹一百钱,中等绢帛三百匹,一匹八十钱,鸡鸣布七百匹,一匹五十钱……

    他一边算账,嘴里还念叨着,那悠然自得的样子,真是把大汉气死了。

    外面闹腾的再厉害,何老板也依然沉迷算账,手上的毛笔挥动的飞快,账目算得清楚仔细,半点错误也没有。

    仔细看看,字迹也是丝毫不乱,显示出了何老板超凡的沉着心态。

    “何老板,这个店,卖还是不卖?”

    面对纹丝不动的小何,那黑幞头大汉决定最后再努力一次,这可是最后一次机会了!

    而在他的身后,几个跟班个个都铆足了力气,显然已经按捺不住。

    更多的人围拢过来,人们一看到这几个恶汉,便对何老板的遭遇猜想到了几分。

    “快看!”

    “刁家的这帮烂厮又来欺负人了!”

    “牌匾上贴的是地券吧!”

    “他们又想抢何老板的店了!”

    穿着粗布短打的乡民们凑在一起,大声议论,根本不惧怕恶汉们的阻拦。

    刘裕站在远处,听着他们的议论,终于把事情的来龙去脉弄清楚了。

    原来,这帮歹人又想用地券害人了!

    地券这糟心的东西在晋朝不算是个稀罕物,多少也算特产。它是用来买卖土地,以及地上的附着物的。

    这种地券在晋朝相当流行,风靡一时。

    甚至富裕家庭,凡有家人去世,他的亲属还会在棺材里也埋一副地券,向土地老爷买下这一片土地的使用权。

    在地券上,买卖双方的名号,买卖土地的方位都写的特别清楚,钱数自然更不例外。

    地下风靡,地上就更加泛滥。

    孱弱的大晋虽然打仗不成就,别的事情却一点也没落下,达官贵人热衷占山固泽,说的简单点,便是给自家圈地。

    有的时候,他们会敲锣打鼓的,大肆占据无主的荒地,将任职境内的良田都变成自家的。

    有的人聪明一点,也会使用小招数。明明是强占,却还要给自己弄一个体面的名头,实际是抢,但名义上是买卖。

    别说我们无情无义,我们可是给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