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锦娘闻言茫然地抬起头,抓着蔡妩的手没有一丝放松的样子。她看着蔡妩,目光有些呆滞,好一会儿才声音小小的说:“姑娘说……山后那个地方……可藏人。”
蔡妩一头雾水:“山后?锦娘能说明白点儿吗?具体山后哪里?”
郭嘉一挥手:“阿媚,不用问了。”蔡妩转看着他,就见他皱着眉,补充:“此处山后,传说是广川王的陵寝!”
蔡妩倒抽了一口冷气:这山后面是……坟地!那娴儿她不会误闯其中,被机关砂石什么的伤了吧?
郭嘉没说话,显然也想到了这种万分之一的意外。他跟蔡妩交代:“你带些人赶紧带着奕儿和这姑娘跟照儿汇合,我去后山走一趟。”
蔡妩不敢犹豫地点点头,然后拉了下郭嘉衣袖:“你要当心!”
郭嘉看了她一眼,拍拍她扯他衣服的手:“放心吧,我会的。”
然后两口子就不再多少,而是各自点了人马,奔着各自要去的方向走了。
到要离开的时候,蔡妩这边稍稍出了点小问题:锦娘不会骑马,而她对所有跟男性沾边的生物都抱着敌意和恐惧,想来想去,最后只能决定蔡妩和她共乘一骑。俩女人骑一匹马,蔡妩即得提防着锦娘可能随时会掉下马背,还得担忧着郭嘉和戏娴那里会不会出什么事!
她刚上马的时候才反应过来“临川王”,封地在临川的王爷明明该葬在冀州境内,怎么就莫名其妙跑到原本许县附近的小旮旯了呢?想了好一会儿蔡妩才想起一个人来,好像有一任叫刘去的临川王,确实是因罪被流放过,而且他死的地方就是在去流放的路上。这么算的话,许都这里还真有可能是他的墓地所在。
蔡妩之所以能想起这位刘去,并不是因为刘去在政治斗争里都有名或者他在袭爵时干过多出色的政绩,恰恰相反,这位刘去之所以让蔡妩记住不是因为他的出色,而是因为他的变态:这是一个专杀美人专杀老师专爱盗墓的残忍王爷!郭嘉有一段时间曾经对挖坟掘墓这种事特别兴趣,蔡妩也不知道他到底是为么心血来潮的,泛着古书,到处找查阅各种资料,刘去这人就是在资料里的一个。当时郭嘉还感慨了句:要是找到这种人的墓,肯定要把封树都给他夷平了!蔡妩那会儿还好奇什么人让郭嘉发这个感慨,凑过去看了看才知道原来他们刘家出奇葩,不止会出高祖武帝和哀帝这样的流氓、双性和同性皇帝。也不止会出刘安刘贺刘歆这样的弄豆腐,骂长江,好经学的皇室宗族,它还会出刘去这样爱盗墓的奇葩王爷!
一般来说好这口的人,肯定对这口是有了解的,刘去这样的变态不知道会在自己墓里捣鼓些什么出来呢!就算不是进里头,谁知道他那样的变态会不会在外头也安排上飞沙走石,机关暗箭什么的。别人还好说,只郭嘉那身板和娴儿那小丫头,身手堪忧,他们去了真能平安无事?
蔡妩是到临近半夜的时候才叩开郭照所投的那户农户的家门,农户家中灯火通明,郭照抱着郭荥兴致勃勃地玩剪刀石头布这样幼稚游戏,而角落里,农户和他媳妇儿打着哆嗦,满是惊恐地看着姐弟俩。他们旁边就是一票壮汉,各个凶神恶煞的模样,让农户连动弹一下都得思考半天。
郭照见蔡妩回来时,很是惊喜,待看到她身边还有个形容狼狈地姑娘后,先是一愣,偏头思考片刻,迟疑地说:“她是……”
蔡妩挥挥手,端起难得体贴地小儿子捧的茶杯喝了口:“你娴儿姐姐的侍女。娴儿她现在下落不明,你父亲已经带人去寻找了。最迟到天亮就可以。”
郭照安静下来,转看着锦娘,小心地掩饰了目光里的同情。
锦娘自进入屋子以后,就惊恐地找了个角落缩了起来。郭照轻轻地走近她,弯下腰小声地问:“你要换衣服吗?或者……洗个澡?”
锦娘迷蒙了一下,紧跟着就像小鸡啄米一样狠狠地点头。郭照会意,着人拿了她先前准备给戏娴的衣服,递给锦娘。锦娘眨了眨眼,站起身,看看里间方向又看看屋中的几个男人,很迟疑地钉在了原地。
蔡妩了然,亲自上前抓住锦娘的手,拉着她到了里屋,关了门,自己站在门外说:“换吧。我就在门外给你看着。”
话落后很久,里面才传来悉悉索索脱衣服的声音。蔡妩皱着眉,心里只叹气:这么好的一个姑娘,就这么被那帮禽兽糟蹋了!那娴儿呢?虽然听人说她没有遇到这事,但其他事情呢?她有没有受到其他的伤害呢?
蔡妩那颗心就这么一直提着,直到东方放明,郭嘉带人回来。
那时院门“哐”的一下被推开,站在院子内焦躁的等人的蔡妩,一抬头就看到为首的郭嘉怀里抱着衣着狼狈的戏娴。眼睛眯起,杀气腾腾的样子。
再看戏娴,强打精神,睁着眼睛,焦距涣散。苍白的脸上带着憔悴,在看到蔡妩的时候,勉强出声叫了声:“妩婶婶。”然后就像终于放松下来一样,脑袋一歪,昏迷在郭嘉怀里。
蔡妩一下子急了,眼盯着戏娴,满目都是她月白的罗袜染上了的殷红血色。她对着屋内猛吼了一句:“把房间腾出来!谁也不许进来!”吼完后就和郭嘉一起脚步匆匆到了里屋,安置下戏娴。
蔡妩伸着有些颤抖地手给戏娴把了脉,把了好久后才微微松了口气,转头看着郭嘉说道:“只是饿的,加上担忧紧张和失血,才会这样昏迷的。咱们有带了药材,等会儿我就让人煎了。”
郭嘉绷着脸,拳头攥紧,表情难看地从牙缝蹦出:“那群混蛋!”
蔡妩闻言像是想起什么一样,悚然一惊。刚要起身举动,忽然想起郭嘉在场,盯着他说了句:“你先出去!”
郭嘉愣了愣,随即脸色骤寒,咬着唇,转身一言不发撩了帘子出门,在门外跟蔡妩说:“阿媚,你仔细看看。如果……真的像……想的那样的话,臧霸那帮人就不用留了!”
蔡妩压根儿没回声,她俯身倾在床榻前,执起戏娴的一只那手轻轻地拉开她的袖子:还好,只有青青紫紫的擦伤和划痕。再微微地来开她的领子:那里白皙如一,并没有她所担心的那些痕迹。
蔡妩这才松了口气,像是失了全身力气一样,一下坐在了戏娴榻上,一手握了戏娴的手,一手捂住脸,眼泪就这么不自觉地流了出来:一夜惊魂,几番波折,她甚至有那么一瞬间已经做好失去这个小丫头的准备了,现在这丫头就躺在她面前,她没有受那些乱七八糟的侵犯,也没有受到那些变态机关的伤害,她好好的活着,除了伤痕和虚弱。她一切都好好的,她还活着!她们家和唐薇家还有能看顾她的机会,还有能看着她出嫁的那天,她们至少……还没有辜负她父母的嘱托!
蔡妩拿袖子攒了攒眼泪,低着头站起身去给戏娴开方煎药。
刚出门就见郭嘉正在跟一个二十多岁的年轻人说话:年轻人低着头,看不清长相,但是腰板挺直,声音醇厚,跟郭嘉谈话态度恭敬却不卑微。透着一股让人看了舒心的沉稳感。蔡妩瞧着这人脸生,见了不禁多瞄了几眼。就听到小伙子吐字清晰地跟郭嘉说:“郭大人放心,戏姑娘并没有下去。也不知道我们行动。我们只是碰巧撞见,救起她而已。”
蔡妩皱皱眉,不明白他们在说什么,但看四周没一个人的样子,应该是保密的吧。蔡妩轻咳了一声,提醒两人,郭嘉回头,略显紧张地问:“怎么样?”
蔡妩摇摇头:“没事。一切安好。我这就去煎药。”
郭嘉略松了口,指着身边小伙子跟蔡妩随口解释了句:“徐瑾,在遇到我以前,是他的人救了娴儿的。”
蔡妩眨了眨眼,敏锐地察觉到郭嘉提起徐瑾时,表情并不是那么顺畅,隐隐带了些复杂和咬牙切齿一样。蔡妩回想了下刚见到戏娴时的情形,立刻就悟到:或许,郭嘉当时见到的和她见到的差不多,只不过,抱人的那个换了个对象。
蔡妩想过以后,步履匆匆出门忙活。期间郭照过来了一次,面有担忧地跟蔡妩说:“母亲,那个锦娘……您打算如何处理?”
蔡妩停了动作,疑惑不解:“什么怎么处理?”
郭照蹙着眉,给蔡妩递过自家带的细瓷碗:“听到娴儿姐姐回来后,她就一直没出来……和先前的担忧模样完全两个样子。母亲……我总觉得她在……预谋什么。”
蔡妩愣了下,看着郭照:“照儿,你觉得我们应该在此地留多久?”
郭照眨了眨眼:“难道不是等娴儿姐姐身体好一些就回去吗?”
蔡妩放下手中东西,看着郭照一字一顿:“照儿,想问题有时候不止要动脑子,还要用心。在这种有如此糟糕记忆的地方,你父亲是不会让两个孩子待太久的。或许等娴儿醒来喝药后,我们就会启程回许都了,越快越好。那位锦娘,一介女流,她不会怎么样的。至于那群贼寇禽兽……自然由曹公和你文若伯父派来的人稍后收拾!”
郭照想了想,最后了悟地点点头:她应该不用担心那位锦娘自不量力去到山上报仇寻死了吧?
而事实证明,蔡妩真的很了解郭嘉,甚至她还很了解戏娴。因为事情结果果真就像蔡妩说过的那样,戏娴在醒来以后喝过药第一反应第一句话就是跟郭嘉和蔡妩要求:离开这里!越快越好!
郭嘉这样的叔父,面对侄女本就是没怎么有原则的,再加上他自己也这么想。只是戏娴身体有些虚弱,让郭嘉略微迟疑了片刻。在问过蔡妩后,得到可以赶路的答案,郭嘉立刻麻利地起身,吩咐人上路回程。临走的时候对那户农户地处理很有意思,郭嘉装糊涂地看着郭奕吩咐人把人家狠揍了一顿,然后又颇为理直气壮地拿走了所有他曾经抢来的东西。郭大公子皮笑肉不笑地看着被抽的鼻青脸肿地农夫,语气阴阴测测:“小爷揍你一顿算是教你个乖,以后不是自己的东西,就是真扔路上也不准捡回来!”
话说完,郭奕小爷语气一转,收了阴笑摘下身上的荷包丢给农夫说:“不过一码归一码。怎么说我们也在你家待了些时候,这是小爷给你的谢礼!”
鼓捣完这些,郭奕就潇洒地转过身,奔着外头已经在等候的爹妈去了:他们还得回许都呢!他好不容易见到了娴儿姐姐,可不愿意待这里浪费时间。
不过郭奕明显高估了自己的扛疲劳性:和蔡妩一样,一夜未眠郭奕早就支持不住。他在爬上马车不久就歪车壁上呼呼大睡去了,陪着他一道酣睡的还有弟弟郭荥。
郭照跟蔡妩跟这俩并不同车,她们跟戏娴和锦娘一处,在旁敲侧击打探事情。锦娘对此事反应很奇怪:郭照一开始都要以为她会心生仇怨,在戏娴平安归来后只身上山寻仇呢。可是现在看,锦娘却在戏娴回来后,变得无比安静,无比正常。仿佛她从来没受过惊一样。要不是有一回,她正眯眼睛睡觉,郭照无意间动了动身子,发出了点响动,,她倏然惊起,郭照都要以为,先前看到的那些是她的错觉了。
蔡妩对锦娘和戏娴的态度明显要比郭照小丫头高明许多,她既不直接开口问事情,也不再提曾经发生的事,只是笑模笑样指着外头跟他们一道同行的徐瑾部问戏娴:“娴儿,这个小伙子,你认识吗?”
戏娴撩起帘子:“他叫徐瑾。在兖州我们曾经有过几面之缘。那天碰见他,也是事有巧合。我也没想到会恰恰在刚滑下山坡就遇到行军的他们。当时我还以为是贼匪追来了呢!现在想想,能在那种情形下被搭救,真是侥幸的很。”
蔡妩闻言没在继续,而是跟戏娴绕着话题:“那是你的福报。娴儿,你们先前来许都时都住阳翟吧?在阳翟除了你信里写的那些,你平日还做些什么?”
戏娴低着头,边想边给蔡妩做回答。说着说着,小姑娘的声音就渐渐小了下去,眼睛也渐渐合上,只是一只手还死死攥着蔡妩的袖子不松开,蔡妩心疼地叹了口气,手抚上戏娴的额头,轻拍着她肩膀:“睡吧,丫头。放心睡吧。你现在已经回家了,以后再不会发生那样的事情!妩婶婶跟你保证!”
蔡妩说这话时,像是光对着戏娴,又像是在跟锦娘表态,锦娘的闻言肩膀微微抖了抖,看戏娴睡着后,又抱起一团,缩在角落不再吱声了。蔡妩无声地和郭照对视一眼,母女俩不约而同地从对方眼里看到了无奈和悲悯。
回程的第三天,蔡妩他们就在路上遇到了烟尘滚滚地许都骑兵,为首的竟然是乐进和张辽。张辽在看到还算齐整地队伍和没怎么缺少的人数后,才微微松了口气。跟郭嘉解释:“秦东到许都后,就回明了情况,主公派我和文谦去收臧霸。只是不知臧霸那边如今情况如何?”
郭嘉简要地跟他说了之前发生地事,最后眼睛眯起,语气阴沉:“别人如何,郭嘉不管,只那位二当家,文远无论如何都要……”
郭嘉没说完,乐进一把打断,就听乐进牙关紧咬怒斥道:“那样的禽兽!早就是个死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