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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那以后花四每天更勤奋地收拾自己,早睡面膜健身养生茶统统安排上,整个人比之前更加容光焕发,光彩夺目,但她还是觉得不够,觉得自己不够漂亮,觉得自己不够苗条。帮忙占座位的任务也移交到她身上,因为现在没有人比花四更期待上课。
“哈~啊”我打了个大大的呵欠,睡眼惺忪的走进教室,这是节哲学课,是我最喜欢的课,但是花四实在起的太早了,叮铃啷当的,吵的实在睡得不安生。
花四占了中间整一排的位置,韩一祝二已经坐下了,我去厕所洗了把脸,走在后面。我走到花四旁边坐下:“怎么不占后面的位置?”花四摆了摆手,心不在焉地一直看向教室前门:“哎呀,这个老师很佛系的,坐中间开小差也不会管的啦。”
的确,教哲学的老师似乎都讲究一个“缘”,这课只讲给想听的同学听,不想听的绝不强求。
突然,花四收起目光开始低头看书,用手托着下巴,露出好看的下颌线,有意无意地撩拨自己的头发。
我朝前门看去,才理解了她这突然造作的举动——诸散来了。
他单肩背着一个黑色书包,走到我身边的空位准备坐下。
“这里有人了。”我找了个借口,不想让自己坐在花四和诸散中间。
诸散把包一扔:“那就让他自己找座儿去。”
花四还在“认真的”看书,那边的韩一祝二已经开始窃窃私语了。我坐这个位置属实尴尬,被诸散和花四夹在中间。右边花四已经自我攻略到沦陷的地步了,甚至连孩子叫什么名儿都想好了,而左边的诸散对自己已经“被当爹”的事情毫不知情。
“手上的伤好些没?”诸散说着就准备撸起我左手的袖子看。
“好……像水喝多了又想上厕所了。”我把手抽回,起身,“借过借过,我要屙尿了。”
诸散一脸嫌弃地让开:“你是个女孩子!”
又去厕所洗了把脸,回来明显感觉花四周围散发着幽怨的气场,一想,她今天五点半就起床拾掇自己了,就为了见这个诸散,我叹了口气,拍了拍诸散,“你坐进去,我坐这儿。”示意他坐到我的位置去,我坐外边。
“为啥?”
“我怕等下又要屙尿,进进出出的麻烦。”
诸散屁股一挪坐进去,把我的书包从桌兜里拎出来,放在桌子上推到我面前:“不许你再说屙尿!”
我一把抢过书包塞进桌兜:“我要屙我就要屙!”
斗嘴之际老师端着一壶保温杯缓缓从门口踱步进来。哲学老师叫袁也,是个六十来岁的小老头儿,长了一对张飞眉,偏又留了一嘴鲶鱼须髯,不知道该说是凶像还是慈像。评古论今时颇有流觞曲水的文人气质,有时讲到战时末代,皇朝更迭,又是一副悲天悯人的愁容,仿佛自己就是那马革裹尸抱憾战场的战士,这时他总是一手背在身后,无奈地摇两下头,甩一甩手说:“罢了罢了!数风流人物,还要看今朝咯!”
但总像段佑唱戏一般,看台空空。段佑唱戏堂下无人,却要唱出座无虚席的气势;袁老师教室里济济一堂,却总是在讲台上唱着独角戏目。
“崽子们,今天我们来讲讲大家熟悉的儒家,讲讲这上下千年流——”总喜欢称我们为崽儿们、崽子们,就像花果山的美猴王唤猴子猴孙那般。
“噗——”我的一声擤鼻涕的声音打断了袁老师的课堂,先前的重感冒还没有好完全,教室里人多暖和些,鼻子里的鼻涕像融化的冰川一样,总有往下滴落的趋势。
讲台上袁老师顿了一下,而后才继续往下:“讲讲这上下千年流传的经典,和那闻名中外的孔——”
“噗——噗噗——噗——”
“妮儿,天冷要多加衣喔。”袁老倒没有介意,慈祥的笑着捧哏。
我尴尬地笑了笑,伸手指了指自己的鼻子,又摇了摇手,示意这鼻子有毛病。
这两下“龙通气”后,鼻孔总算通了一个,但鼻涕水儿还是屋檐滴水般不受控制地往下流,我也不好意思再大力通气儿,只好边滴边擦。
不一会儿,桌兜里放满了我擦完鼻涕的手纸,诸散看了小声打趣道:“嚯!你搁这包馄饨呢?”
袁老师讲课很少用ppt,一张嘴从古说到今,从儒说到道,全靠一个保温杯加持。他提到中学课本都学过的《论语》,提问谁还记得其中的几句话?
堂内鸦雀无声,本以为又是一出独角戏。这时诸散却举手站起:“人不知而不愠,不亦君子乎?”
闻声,段佑也停下手中的笔站起答了一句:“见贤思齐焉,见不贤而内自省也。”
接着花四也举起了手:“三人行,必有我师。”
有这三人起头,另一个班的同学不甘示弱,举手的人渐渐多了起来。
“温故而知新,可以为师矣。”
“不愤不启,不悱不发。”
“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
……
“好,好啊!”袁老师很是感动,“崽儿们,好样的!”
诸散推了推我:“你怎么不举手说啊?”
我耸了耸肩:“我不喜欢他。”
袁老师拧开保温杯,喝了口水,继续说:“孩子们,这样一个人,他的思想能流传千年不朽,甚至在今天作为中国的一张名片,远扬四海。你们觉得他伟大吗?”
“伟——大——”台下异口同声地回答,有人带头鼓起了掌,课堂顿时被点燃,掌声雷动。
我没有说话,摇了摇头。这小小的举动被袁老师注意到,他淡淡地移步到我身边,眯起眼睛笑着问我:
“妮儿,你对孔老,有何看法呐?”
我站起身,倒也毫不避讳:
“老师,与其说他在感化人类,倒不如说他是在,驯化人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