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英雄相惜玉相怜

王吉牛妞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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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两个伙计扭绑着一个麻杆瘦子进来,光头钱走过来狐疑道:“咦?瘦强?你这咋了?”又冲青衣男子说道:“错了错了,群......你绑的这可是咱们店里的伙计瘦强,快松了快松了。”

    元群说道:“爹,你看清楚,这才是贼,要不是二少爷看得准,可真是要冤枉好人!我追出二里地才抓住这小子。你瞧!”说着将一个包裹塞给光头钱。光头钱打开一看,白花花的银子闪着光自在的放着。

    光头钱恍然大悟,一拍脑袋冲周伯说道:“哎呦,罪过呀,周老弟,实在对不住哇,让你遭这罪......钱某给你赔礼啦!”光头钱端起碗,咕咚咕咚喝个底朝天。周伯回敬,当下一笑泯恩仇。

    原来,周伯饮好骡马后到后堂茅厕小解,谁知刚出来,晃见一个黑影从一旁的角门闪了出去,脚下落地一锭白展展的雪花银。周伯知道是走的急,掉了银子也不知道,忙捡起来刚要追出去还人,谁知闪出去的那团黑影又闪了回来,但看周伯捡了银子在手,立时大喊抓贼。这团黑影不是别人,正是如今被五花大绑的瘦强。他为避嫌疑,本意先将银子藏起,再另做打算,岂料回身却见周伯捡银,又见有人过来,便不得贼喊捉贼。众人自然不信外人的话,听瘦强一怂恿,立时将周伯绑了起来一顿好打;淮兰溪打听周伯之事,正让一筹莫展的钱掌柜当做同伙一同绑了出来。那瘦强见有人顶包,本想趁乱金蝉脱壳,谁知鬼鬼祟祟刚从客栈溜出来,就被在门口细听的钱之麟等人撞见,这才派了元群前去跟着询问。

    “二少爷,这人怎么处置?”元群问。

    “楚小姐,此人差点冤枉了你们,你说该怎么处置?”钱之麟将问题抛给了我。

    我说道:“钱少爷,我与家人只求清白,如今事情已查明,我等不便多言,况且贵府上的人,还是由您做主更合适。”说完我将眼神递与淮兰溪。

    淮兰溪会意,抱拳说道:“我家小姐说的极是,钱少爷,依您定夺便是。”

    钱之麟笑道:“既然如此,我还有什么话说呢。”遂厉声对人说道:“带下去送官,不要让我再见这样龌龊之人。”

    众人扭绑着瘦强押了下去。钱之麟对淮兰溪笑道:“淮兄,我有一言,不知当讲否?”

    淮兰溪说道:“钱少爷今日解我等急围,当感谢才是,有什么话尽管讲。”

    钱之麟道:“我观淮兄举止言谈,行事气度,绝对不是一个伙计之辈。若有隐情,可否告知?”

    我观淮兰溪亦有此疑虑,今听钱之麟口出此言,正中我心意,便抬眼看向淮兰溪,只见他神色略异,但仍强作镇定说道:“您抬举我了!我原是自幼识得些字,素日里走街串巷,听酒肆街坊说些酸词戏文,让您见笑啦!”淮兰溪说完,举起酒杯向钱之麟说道:“时日不早了,我等还要赶路,今日之事再次谢过钱少爷,待日后有缘自会报答。”

    众人起身相送,还未动身,只听惠儿从后面跑出来说道:“外面下雪啦,楚姐姐还是留宿一夜,明日启程不迟。”

    我笑道:“孤日沉暮牡丹雪,金风瑶池芙蓉夜,纵是玉壶冰心在,淇水悠悠盼归年。钱少爷、钱小姐,都在诗里了,多谢你们的美意,后会有期!”

    钱之麟拊掌道:“妙哉妙哉!幸甚幸甚!”

    “客人还没走,二哥怎么又癫狂起来胡言乱语了。如何妙哉?哪里幸甚?”钱惠儿笑道。

    钱之麟自不理会她,转头向我说道:“既然如此,钱某就不勉强了,我驾车送你们一程如何?”

    “那我也要去!”钱惠儿吵嚷起来。

    我与淮兰溪急忙推辞,钱之麟等只好作罢;适周伯将车停好,一干人等匆忙上车挥手惜别。

    车上,云苓一边吃着从客栈带的白薯糕,一边说道:“小姐,你看咱们这卦算的多准,刚下山你就遇到了贵人,而且还真是个大贵人呢!我看呀,那个钱少爷就是你的梧桐树啊,不仅长得好,学问也好,连家世也不赖,跟小姐正是门当户对呢。”

    我不由得大怒:“胡说什么?萍水相识,哪里就到了门当户对的地步?”我眼睛瞟向车外那个高大宽厚的臂膀,心里嗔怪云苓唐突。

    云苓瘪着嘴说道:“生那么大气做什么啊?人家不过随口说说,况且你看那个钱少爷一直夸赞小姐,把你的环佩抓在手里都舍不得放......”

    “环佩!”我与云苓异口同声惊呼道。

    “停车停车!快停下!我的环佩落在客栈了。”我忙招呼周伯和淮兰溪。

    “小姐,现在天马上黑了,风雪又大,还有十几里路要赶,不如等明天雪停了,再差人去拿。”周伯好生相劝。

    “那怎么行呢,那是母亲留给我随身携带之物,今日若非遇上此事,轻易不肯外露的。只怪我一时心急,太大意了。”我慌乱说道。

    “明天一早,我回去帮你取来。外面风大,好生在车里坐着,再冻着你。你只管放心。”淮兰溪一脸诚挚,定睛看着我。只见他冻得两颊鼻头通红,眼睑之上还有雪花沾粘,眼中尽显真诚,我心里竟莫名涌起一丝感动,“也好。”我坐回车内,将云苓盖得一个宽厚的毛毡子递出去与淮兰溪和周伯取暖,我与云苓合盖一个,可思来想去,还是觉得心烦意乱,手里的檀香佛串也扔到一旁默不作声。

    天很快黑了下来,大雪丝毫没有停止的意思,寒风呼啸嘶吼,路越发的难走起来。幸而在客栈用了饭,否则,如今这情形,保不齐饥肠辘辘也无可奈何了。

    “到啦到啦,小姐下车吧。”周伯的声音。

    我与云苓在车上迷迷糊糊竟睡着了,赶紧叫醒云苓下车。

    “淮兰溪呢?”环顾四周,车已停靠在后院落门口,却唯独不见了淮兰溪,我诧异道。

    “老爷派秋二在城门口迎咱们来着,这不大淮和秋二先行进去回话了。大淮说,他明一早就回客栈给您取去,请您放心。”周伯说道。

    我嘱咐道:“今日辛苦周伯了,快回家好生歇息,环佩之事,万不可再与人说,只怕家里知道,再节外生枝,引起事来。”我示意云苓,云苓立时从随身的荷包里数出碎银子塞给周伯,周伯连连应声而退。

    我与云苓踩雪前行,转过角门回房。一路上风冷雪凉,幸亏张妈妈早已将炭盆笼上,房内温暖异常。我与云苓换上干净暖和衣服,便来至父亲房前问安,将从庵内结缘的开光铜镜用红线串了,散发各房,彼此相顾寒暄,一夜无事。

    自白灵庵返家以来,我时刻惦念着淮兰溪,深冬腊月里见他也只着一件薄夹袄,那日风雪夜赶路,冻得实在可怜,于是翻箱倒柜扯出昔日剩下的一块藏青色粗布,飞针走线预备做件厚棉袄与他御寒,以酬谢他返程取环佩之心意。

    只为答谢吗?或许是吧。

    可一连三日竟不见淮兰溪踪影,我心里不免着起急来,心猿意马前后思索,不小心一针扎在手指之上,冒出血花点点,那溢出的血珠似一团火,越燃越凶,烧得我心绪难平,气躁烦乱。

    “小姐,你猜这是啥?”云苓左手端着一个青花碗,右手盖着碗口满脸堆笑。“你看!”一个栩栩如生的白面刺猬趴在碗里,“我娘蒸的,刚刚出锅,你看像不像?你看这鼻子,是专门用红枣捏的。”云苓叽叽喳喳没玩没了。

    我扔下针线,拿起这个刺猬仔细端详着:“恩,还真像呢,都舍不得下口了。还蒸了什么?走看看去。”

    “还有好多呢,不过这是偷偷拿出来给你的,我娘说今晚过三十,要拜祭先祖之后才让吃呢。”云苓从袖口摸出几颗杏核掰开塞进嘴里。

    “小姐,这粗剌剌的不嫌扎身啊?谁穿啊?”云苓边吃边看着摊在榻上的棉袄。

    “谁能穿......就穿,要你管?多事!”我心虚起来,忙放下碗,拿起针线继续开工。

    “这大过年的,新衣裳该缝的也缝了,该买的也买了,怎么年三十想起来做衣裳啦?小姐你快说,给谁做的?不说我告诉老爷去,哼!”云苓使坏。

    “好啦,反正也瞒不过你。不过你得保密。”我低着头继续缝。

    “快说快说,我保证就咱俩知道,要是告诉别人,我就......就叫我找不到婆家!”云苓满脸绯红。

    “哎呦,这可不是苦了虎子打光棍啦?”我打趣道。

    云苓抿起嘴笑道:“你说不说?”

    “好好好,告诉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多事了?”我嗔怪道:“你说,淮兰溪把我的环佩取回来了吗?”我低下头不敢抬眼看云苓。

    “也是,都三四天了,怎么还没信呢?......哦哦!小姐!”云苓恍然大悟,指着棉袄呼道:“原来是......我看你是疯啦小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