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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房中,周裴便让巧儿开了桌上一个妆奁,让木槿自己从里面挑一件喜欢的首饰。
她这回冒险带着木槿和沈云去春水楼,也是有赌的成分在,若那人真是赵晏,自然是千好万好,若不是他,她出现在春水楼,万一被人识破了身份,免不了要落下私会外男的坏名声——她如今是不大在意了,可爹娘还很在意,她不好让他们为难。带上个丫鬟,总归是稳妥一些。
只是这样一来,到底让木槿提心吊胆,冒着生命危险走了一遭。
她也只是个十五六岁的小姑娘,周裴觉得有些过意不去。
巧儿一听就拉下了嘴角,但看她们主仆二人单独出去了一趟,似乎有了什么小秘密似的,还是乖乖地开了妆奁。
木槿心知肚明,也很听话地从中挑了件不算太贵重的金簪,巧儿这才面色稍缓。
洗漱过后,巧儿便在屏风另一侧躺下值夜,一句话也没说,却像翻烙饼似的折腾来折腾去。
散了头发的周裴听见动静不由笑了起来,她放下手里的书,道:“三姐和二哥那里,总是受了我的牵累,巧儿,明天一早你开了我们的小库房找几件合适的礼物送去二房吧,就当是我给兄长和姐姐赔罪了。”
小库房?
巧儿听这话,忽然高兴了起来。
果然姑娘最信任的还是她,这不,家里的妆奁箱笼和库房的钥匙都在她手里,和隔房的姑娘公子人情往来,也是派了她这个体面的大丫鬟去……那木槿方才领赏,也还是经了她的手才拿到的呢。
她性子直,脾气来得快去得也快,立时就掰着手指头在外间的大炕上问明日是送三姑娘一对累枝盘凤金钗好还是纯白象牙的梳篦好,却也不需要周裴开口,便自个儿在那盘算着是否适宜了。
周裴听着小丫鬟叽叽喳喳的声音,将书合上,拿出了那只瞧上去有些粗糙的胭脂盒子来。
她想起了方才卫妈妈进来给她卸钗环,看到桌上打开着的胭脂盒子时说的话。
“这是姑娘自个儿做的吗?”
她愣了愣,随口笑道:“不是,是一个手帕交说闻着味儿好,买来送给我的。”
解释起来太过复杂,她也只以为赵晏是在西市的哪个小摊上买来的小玩意儿。
卫妈妈就笑了起来:“是哪家的姑娘?倒是个实诚人。老奴从前也学着做过胭脂,一看就知道这和外面铺子里的手艺不一样,多半是初学者自己做的……欸,这盒子简陋了些,但胭脂做得还是很不错的,难怪唬住了姑娘……”
指腹轻轻摩挲着盒子上面的花鸟纹路,她不由低头嗅了嗅那块大红色的胭脂,鼻间顿时盈满玫瑰的馥郁香气,并不凌厉,但闻起来让人很舒适。
没想到他竟然还会学着自己做胭脂。
是有心上人了吗?准备学好了送给她?
她不由开始回想,赵晏前世的妻子,是个什么样的人?
应该不是京城的贵女,否则,“叛军”攻下宣同的时候,朝中那一半的墙头草们都得想办法和大将军夫人的娘家攀亲戚了……
那,是西北那边的姑娘吗?
也是,西北民风彪悍,那里的女孩子多半也是能骑马射箭的,这样的姑娘跟着赵晏南征北战,说不定还不觉得苦呢。想一想,倒也是一对佳偶。
可她又想起赵晏此时比京城娇养的深闺女子还要细嫩的脸,忽然就笑出了声。
她又不曾去过西北,又怎知那里的姑娘性情都堪比男儿?说不准,也是有许多娇柔如水,比江南女子更甚三分的水灵人儿呢……
只有那种既能跟着他吃苦,又貌美如花的姑娘,才配得上他的声望容貌和品性吧。
也不知道是个什么样的人……
她合上了胭脂,歪着身子吹灭了床角挂着的羊角宫灯,躺进了被窝。
若是他来问她这胭脂用得如何,她定要戏弄他一番,让他再费些心思将胭脂做好……到了日后,倒也是一桩可以打趣他的好玩事情。
周裴弯了嘴角,翻了个身,便沉沉睡去。
…………
窗外渐渐下起了大雨,兵马司的官兵搜查的范围逐渐扩大,还未到早朝的时辰,京城有品阶的朝官们就都知道了昨夜发生的这件大事。
宗亲里最德高望重的庄亲王,竟然在奉皇命与民同乐之时,于西市的春水楼遇刺了!
与他一同在场的,还有前日刚纳入皇室玉牒的庆王殿下,幸而庄亲王只是胳膊受了伤,庆王因在楼外与百姓们亲切说话,逃过了一劫。
皇帝连夜派了太医院所有太医出宫为庄亲王诊治,确定只是受了轻伤,只是庄亲王年事已高,伤筋动骨不免要多躺些时日,但总归是性命无碍。
皇帝这才长长松了口气。
纵然如此,都察院御史们愤怒的折子还是如雪花般堆上了皇帝的书案。
有人说这是前几日刚吃了败仗的狄族奸细挑了天朝最热闹的时候行刺,意图不在于庄亲王,而在庆王殿下,意图祸乱大晋朝纲,其心可诛;有人说是东南的水寇近些年越发嚣张,上书求皇帝让福建总兵程颐一举歼灭所有水寇,以绝后患;有人则意有所指地提起了一些刚刚到京准备为皇帝贺寿的藩王亲属带了不少来路不明的人进京,话音扯着扯着就要落到削藩上面去……
皇帝被吵得一个头两个大,偏偏那胆大包天行刺了庄亲王的刺客过了一夜都没有半点踪影,皇帝觉得颜面无光,气得让京兆府和五军都督府也派兵去找,范围也从西市及附近的街道扩大到了整个京城,搜查的重点就是刚进京租房的外乡人和旅居客栈之人,藩王亲属们住的驿馆也免不了被“客气”地搜查了一番。
周裴听了消息,觉得有些不放心,担心赵晏话里的宅子有什么不妥当,亦或是他从雨花巷离开时会不会正好撞上搜查的官兵,连派了沈云出去探听消息。
好在他带回来的消息让人松了口气。
赵晏口中的宅子在金玉坊,已经买下了好几年,平日里看顾宅子的管事和邻里也多有往来,至于仆从则一概都是新买的,不认识赵晏。赵晏从雨花巷回到家,只扮做大管事在京城读书的侄儿,倒是没有人起疑心。官兵搜查到那宅子,见是无主人在家却规矩严明的空宅,也只是简单查问了一番便放过了。
皇帝折腾了许多日也没能查到刺客,心下对庄亲王过意不去,便赏赐了许多东西下去,为了平复朝臣汹涌的情绪,又依言让程颐和范青打了几场痛击外敌的仗,至于第三条建议则被他抛在脑后——开玩笑,他的宝儿还没出嫁,现在削藩,宝儿的封地怎么办?况且国力强盛,藩王们也都各自安稳着,没必要伤了一家的和气。
等到两面的战事安稳下来,京城竟也不知不觉进了五月。
万寿节快到了,各地的藩王或是亲自来,或是派了儿子来,也都陆陆续续地住进了京城的驿馆。
皇帝看着很是高兴,还没等正日到,便召了他们入宫赴宴,皇后也在后宫办了招待藩王家中女眷的席面,又召了一些高官文臣的外命妇和住在京中的宗室女眷作陪,周裴也收到了太后的懿旨,陪着林太夫人、大夫人和郑氏进了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