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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行余光瞥见赶来的温云珑,身材瘦小,蒙面下又是一副气喘吁吁的模样,想必也派不上什么用场。
他面无改色,平日的清洁之感依旧,只是柔和的眉眼间,蔓延上一层杀气,左脚后踮,掌拳分设,摆出一副迎敌的驾驶:“师弟,我们山上小屋汇合,另外,你将这人也带走,不要在此影响我。”
“什么?”温云珑大惊:“一人对这么多人?这不是《三界情报论》中经常刊登的风云英雄吗!”
“是,师兄!我们走!”未经同意,轲英自顾拉起温云珑向外围跑去。
两人逃出的背后,一串打斗影像投于地面。
温云珑手腕处传来前所未有的温暖感,白巾飞扬眼下,边角丝线逃窜不安,今夜所有的计划都被这些突如其来的事件推翻,她几乎忘记了一切,除了奔跑。
每一步都落在这些柔软的红枫之上,一步又一步,胸口好像也有何物,跟着无限陷落这片柔软之中。
“还没人这样带我跑过,还没人敢明目张胆带我离开宫围过。”她望着轲英紧抓的手,眼侧掠过高耸的宫墙。
二人来到死地之间,只好停在这堵围墙边,轲英巡视片刻,发现刚好有棵高高的梧桐将枝桠伸过墙角,垂向外界。
“我们从这翻出去!”轲英第一个爬上树,向着地面上的温云珑伸手:“来!”
温云珑猛地抬头,一袭淡蓝风衫纷卷梧桐之上,碎发略显星光,神色清润,那一笑过后,月夜灿灿生辉,山河跟着陨落,好像天上的云彩都被大雨洗劫一空,从此晴空万里,不再见云。
几经犹豫之后,还是将手伸了出去。
两手相扣,一袭男子鹅黄之衣,如蝴蝶般轻轻飞上枝头,白巾之上眉眼清纯伶俐。
以月为屏,掀山海为思,万物顺乎翻涌,林间山色滚动波涛,星语窃窃入耳,似仙中之子驰风而来,又如碎镜逐光,流情纷然,有逝如斯。
她被拽上同轲英一般高的枝头并坐,眼前月色浑圆如練,游丝悠游不绝,此时吹来山风万里,就连眼前潮冷的琼碧江水都跟着温润起来。
一不留神,她脚下一滑,也不知轲英是何时、怎样去到地面上的。
地上,轲英仰望,见她倾身而落,本能张开双臂迎接。
忽而枫落。
温云珑便如此稳稳趴在了轲英的胸膛之上,二人分别与眼前之目相望。
她竟隔着蒙面白巾,嗅到了轲英微促的呼吸中,送出的阵阵果子香。
轲英则是望见蒙面之上的眼眸如川渊深海,清澈纯化。
宫围灯火阑珊,笼骨曳曳,红枫林中似倾下一场大雨。天地之间涣泽褪去,洗尽染指旧年。
身周,一起南来之风,徐乱整片红枫之海“沙沙”作响,赤色琼辉,似华裳千曲奏梦,挑灯初上。
云雾四浮在山路之上,阵阵鸟声啼啭于此片苍郁竹林之中。
声调玄玄悠历,回音之下寸步幽碎,竹海填山,深远寂寥。
此林中不见一人,夜气将过尽,头上天色略有含辉,看样子,天快要亮了。
轲英迈着步子,略显疲惫:“这位兄台,我们要去哪儿啊?”
此时,温云珑还沉浸在昨日的那场逃离中,情绪有些躁动不安,两手食指对戳,脚步细碎,从头到尾,她根本就没抬头看过一次路。
“喂,这位兄台!”轲英拉住她的衣袖,他总是喜欢拉旁人的衣袖。
“啊……啊?什么?”温云珑依旧面围方巾,圆眸中流出惊愕。
“我说,我们要去哪儿!”
“去哪儿?我不知道啊!”温云珑这才想起他们已经在这片林子里转了很久,抬头观察周围,伫立这片诺大的竹林之上:“这是哪里啊?”
“你问我?是你让我跟你走的!”轲英实在不知怎么为好,甚是无奈,双手掐腰站在原地。
“我?我说了吗?”只见温云珑迟疑片刻,记起在轲英身上爬起之时的话来:“对,我说了!我说让你跟我走……”
她有些不好意思,立刻从背包中拿出那盏罗盘,口中念起一串好似背的不熟的词组,到处转悠:“搪、兑、欺、沆、沉、逆、昃、正……”
轲英见此:“这位兄台,你到底行不行啊?”
温云珑并未理会,依旧顺着是口中的串词:“向东欺,地下靠西空虚地,向南欺,地下异……哎!正正正,正在前面。”
轲英见眼前雾气比方才消退不少,道路已然开阔清晰,目光投在她手捧的罗盘之上,开口道:“开针不紧不慢,稳稳居中三线合一,向东正,西有峰石,可以出去。走吧,别转了!”
轲英踏上他选好的一条小路。
温云珑突然对轲英充满崇拜之情,收起罗盘追过去:“兄台好本事啊,可是一直行走江湖?”
轲英摆出一副见过世面的架子:“那是……”
“我叫王温,此次是第一次出远门,对外面不太熟悉……哎,敢问这位兄台是要去哪?”温云珑跳到轲英面前将其拦住,顺手撕下围面方巾。
轲英低头定睛,这个王温长得还挺可爱,嘴唇柔软,眼睛大大的,鼻子也翘翘的:“自然是回家啊,哦对了,我叫柳轲英!”他顺其自然道出。
两人又一齐上路。
“如兄台这般聪慧灵敏之人,不去报考昤阳书院,回家岂不是浪费英才?”
“我得回家啊,我师兄还等我……你也知道昤阳书院?”
“这三界之中,谁不知道昤阳书院,别看我这样,我可是准备了很久了,那昤阳是三万年才招生一次,能不能被选中,还另当别论!”
“你是从哪知道的啊?”轲英望着高过自己肩头的温云珑,想打探打探消息。
“这个嘛,我是《三界情报论》的粉丝!也是游玩板块撰稿人,肆踪仙人的忠实铁粉!”温云珑笑谈挺身。
轲英一脸迷茫,心中浮现疑惑:“他在说什么啊?我要是接不上话,显得我什么都不懂一样。”
温云珑见此道破:“柳兄不知道?”
轲英屏住呼吸:完了完了!
他甚至觉得,现在从树上掉片叶子下来,自己都能听到声响。
空气凝结在这片尴尬的氛围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