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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我听闻，你始终一个人（二）
淳于曦幽幽醒来，像一只受伤的小猫咪，轻轻在白宫宁的胸膛拱了拱，安心，踏实，而又温暖。
白宫宁看了子桑陌离一眼，眼神冷漠，但是抱着淳于曦的双手，不重一分，一松一丝，他和子桑陌离，是这天下注定的宿敌，但他不在乎将自己的弱点暴露给自己的敌人，他不在意的，他在意的只是怀里的人儿。
“把她交给我吧，这天下只有我能救她。”子桑陌离淡淡的说道，嘴角微微翘起，又有些莫名的哀伤，他将白宫宁当作敌人，自然是会了解这样的敌人，他们本质上是相同的，只是行为处事上的不同而已，骄傲必然是存在于他们身上，而且犹如天高地阔，将自己心爱的人拱手送入他人的回报，等于是狠狠的打了自己一巴掌。
淳于曦望着白宫宁的侧脸，冷峻异常，他低头看着淳于曦，眼神复杂，有失望，有失落，有难过，还有潜藏深处的淡漠，各种复杂的情绪，只是因为这一眼，就好似无形的大手狠狠的捏住了淳于曦那颗残破又娇小的心脏，遏制得她无法呼吸。
“你……”
她不自觉的落下眼泪，于白宫宁而言，他的心更痛，更像是这个世界都变得昏暗了一般，“别说话，别动，我带你过去。”
“放我下来。”
淳于曦瞥了一眼子桑陌离，挣扎着要起来，她不是傻子，相反她很聪明，当那些记忆一点一点的被呈现在自己的脑海之中，他想要知道“栖恨”是什么，想要知道怎么会和子桑陌离有关系。
白宫宁温柔的将她方向，双手却并未离开她的身体，生怕她再跌倒，淳于曦脚下一软，身体向前倒去，子桑陌离刹那之间出手，白宫宁早有防备！
只是当子桑陌离接近的瞬间，双手环住淳于曦的纤腰，白宫宁一拳打在了子桑陌离的肩头，他的实力又何等之高，哪怕元气大损，也依旧不可小觑！
但是淳于曦在子桑陌离手中，子桑陌离向后倒去，脸上带着邪异的笑容，白宫宁不得不将子桑陌离和淳于曦拉起来，子桑陌离一脚踢在白宫宁胸口，白宫宁口吐鲜血，向后倒飞出去。
鲜血飞洒在空中，在白衣之上点缀出朵朵血色梅花，子桑陌离接力后退，低声在淳于曦耳边说道：“想知道你的心伤原委，就乖乖的听我的话。”
淳于曦双眸闪过冷光，若非是此刻重伤，她会毫不犹豫的杀了子桑陌离，心思电转，她便知道子桑陌离想要用她来制衡白宫宁。
可她是洛朝公主，她是淳于曦，从不会受制于人！
白宫宁是淳于曦的白宫宁，也不会受制于人！
淳于曦竭尽全力，推开了子桑陌离，春雨细密，淳于曦向后倒去，她的胸口无比剧痛，大脑一片空白，白宫宁不顾自己的伤势，飞掠过去，将淳于曦拦腰抱住，因为惯性接连翻滚，但是淳于曦却未曾受到丝毫颠簸。
淳于曦苍白的脸庞浮现一抹笑意，靠在白宫宁的怀里，虚弱的说道：“你相信我吗？”
雨水顺着他的下巴低落下去，他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已经让这个狡猾又不得不去呵护的女子，攻占了心房，鬼才给白宫宁撑着雨伞，并且递上了灰色披风，白宫宁给淳于曦裹上，温和的说道：“信的。”
易先生叹了一口气，说道：“公主殿下，不能再拖了。”
淳于曦仰头望着白宫宁，“等我。”
“好！”
白宫宁放开了淳于曦，他没有去扶住她，他不是很了解她，但是他确定这时候的淳于曦，不是那个珈蓝寺外那个和他搞怪的红衣女子，不是珈蓝寺中，如空谷幽兰的冷清公主，不是那碧野湖上江湖气中的女侠，也不是一路之上，更像是一位普通女子的姑娘，这时候的淳于曦是洛朝的公主，洛朝皇位唯一继承人，将来洛朝天下的女主人。
他似乎才开始认识到他喜欢了很多年的姑娘的另一面，可是这一面，在细雨之中，似那天上仙剑，将两人之间划开了深深的沟壑，这一幕又是似曾相识的，他似乎见过的，这时候他应该追上去，他应该抱住她的。
可脚底像是生根了一样，他总是迈不动半步，那雨丝三千，却如那百万玄铁锁链，将他束缚在原地。
淳于曦走得很慢，步履蹒跚，易先生不能暨越，子桑陌离微微皱起眉头，淳于曦朝着子桑陌离抬起了手，子桑陌离嘴角勾起，轻轻的握住了淳于曦冰凉的玉手，脱下了自己的袍子，将淳于曦身上原本的灰色披风扔掉，春末春雨依旧寒，淳于曦紧了紧子桑陌离的袍子，在子桑陌离的搀扶下坐上了奢华的马车。
白宫宁视线游离，长长的睫毛之上滴落水珠，也不知道是泪水还是雨水，易先生跟了上去，白宫宁低头看着那件灰色披风，想起了一件事。
“袍子喊价三百，被公主殿下砍价到了三十。”
“这件袍子十五两，送你了。”
他缓缓的背起双手，目送子桑陌离那奢华至极的马车离去，白宫宁往前走了一步，身形摇晃，步伐坚定，鬼才惊道：“主上！”
白宫宁摆摆手，淡漠的说道：“今日之事，我算是入了陛下的眼，彻底入了两个天下的局，今日的事情，将影响消减到最低。”
他不露痕迹的将那灰色的披风捡起，从头上取下品质不算好的白玉簪子，上面刻了一个“曦”字以前只是怀疑淳于曦，现在看来还有子桑陌离和那位深宫的陛下，但是这样做的理由又是什么呢？
白家吗？
恐怕远远不止于此。
“你们先回去吧。”白宫宁从鬼才手中拿过了伞，“我没事的。”
他的语气十分平静，似乎这春雨细密，落在湖中，泛起涟漪，也只是因为春雨尚好，景色极佳，湖面荡漾着的是舒畅与欢欣。
淳于曦坐在马车之上，淡漠的说道：“我并不在乎生死，只是有些事情我想知道原因，但是并没有那么迫切，只是在我所认知的事情之中，认为这是互惠互利的事情。”
“生死可是大事，公主殿下不在乎，陌离是要在乎的，”子桑陌离指着自己的胸口，这时候他才觉得，这样的淳于曦才更加吸引人，聪明以至于狡猾，冷静以至于淡漠，平和以至于坚韧，他喜欢这样的淳于曦，和喜欢那个志趣相投的淳于曦是一样的，“公主殿下心痛，陌离感同身受。”
淳于曦望着窗外流逝过的风景，木头始终是木头的，前世今生还是一样的，抱住我不就好了吗？
“你会告诉关于我不记得的那段记忆，以及我的心伤缘故吧？”淳于曦问道。
子桑陌离笑了笑，勾起淳于曦的下颌，“看我心情，公主殿下还是像以前一样单纯才是好的，你们洛朝不是有句俗话吗，叫作好奇心害死猫。”
“我并不好奇，况且，”淳于曦微微挺直了的腰板，扯得身上的伤口，让她皱起了眉头，“本宫做不来缩在男人怀里的猫，自然只能做噬人的虎。”
“这样的女子倒是让许多男子望而却步，”子桑陌离习惯性的捻起长发，“但至少不该包括我。”
心伤的原因，子桑陌离从不提起，自己的伤，也是需要子桑陌离的心头血才可以救治，问起自己那位爱美人更改江山的父亲，他也是含糊其辞，淳于曦便没有再多问了，如今已经是深冬，她已经好久没有听到关于白宫宁的消息了，父皇也没有给她偷跑出去的机会。
倒是子桑陌离那个不要脸，死乞白赖留在京城，许多传言都是关于她和子桑陌离的事情，他们的联姻，可能改变洛朝与北莽的天下局势，而自己的父皇似乎也有此意愿，淳于曦对此只是能够暂时避开就避开。
父皇这样强势的人，还要容忍子桑陌离，并非是因为洛朝和北莽之间的局势，而其中牵扯的关键，便是自己的心伤，奇毒“栖恨”和娘亲的病逝。
淳于曦撑着下巴望着窗外的飞雪，喃喃说道：“你怎么样了呢？”
碧野湖已经结冰，朱红色的桥上，白宫宁一袭白衣，撑着白色油纸伞，左边鬓角出有些许斑白，静静的站在桥上，陛下拒绝了自己入仕，和父亲闹得很不愉快，自己同淳于曦的婚事也就搁置在了一边，京城中关于淳于曦与子桑陌离的消息，也越来越多，他很不开心。
白宫宁抬头望着天空，“下雪了，你还好吗？”
他记得当时淳于曦在他怀里的笑，自然也就记得当时她说的话，他相信她，也愿意等，他甚至不敢不去想别的可能的原因，那种无休止的恐慌就像是从深渊深处的冰冷无情的手，也要将他拉进去。
他希望淳于曦再见到白宫宁的时候，白宫宁还可以叫她“壮士”，她还可以叫白宫宁“小娘子”。
这是很简单的理想而已，怎么想要实现却好像很难一样呢，白宫宁低下头，朱桥围栏之上堆砌了一个精致的小雪人，他轻轻咳嗽一声，鲜血洒落在小雪人身上，“心痛是这样的感觉吗？”
淳于曦忽然有些烦躁，白宫宁很聪明，聪明的人就会想到很多，“木头！”她有些生气的低声骂了两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