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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错,我就是想退出。”江自流此时虽然半摊在地上,却梗着脖子,颇有一番神采地说道。
“所以,我父亲向来也不是那种强求的人。”柳玉安似乎了然于心,只是得到了一个意料之中的答案似的,冷冷淡淡地一声,将玉玦递到了江自流手中。
“三师叔选择的,是让你不回山,你只要不回山,柳氏结印则认不出你来,你也就不必继续背负柳氏素来的使命。或者,你不被柳氏中人揭穿,只要不和功力高深的人见面,也不会有事。但你回来了,见面了,一见还是两个。如果这时退出,入门的毒誓一旦应验,后果,你自然清楚。”柳玉岚在后面也听了个八九不离十,嘴角一抹邪笑,语调一扬一顿的,倚在一旁书架上看乐子。
“你把玉玦给我,是什么意思.......”江自流仍在嘴硬,只是方才气宇轩昂的是因为不知道后果,听了柳玉岚一番解释,心中是凉了大半。“你想让我继续做你们做的事?”
“既然父亲不强求,我也不强求。那晚相遇你已表态,那就把玉玦那好,我帮你解印。”柳玉安此时已经站起身,低侧着头,眼神如注,却包含着千百滋味看着江自流。
江自流此时瞠目结舌,似乎在梦里一般,只是摸着玉玦,确实货真价实。
“师妹,你要帮他解印?!”柳玉岚此时被狠狠地一击,心头如大钟,柳玉安的这话就像那撞钟的木桩,这一下撞来,久久不能平静。
柳玉安不置可否地看向师兄,下颌一点,就算是点头了。
“拿着玉玦,跟我去祠堂。”柳玉安对着仍怔在地上的江自流甩下一句话,柳玉岚已经抢过身来,二人一起从小梯下了。
“喂喂喂,那个你说的可是真的?”江自流回过神来,仿佛这天大的好运气就这样砸在了自己身上。方才的事就像过山车,心情起起伏伏。
柳玉安在前头走着,不理会。柳玉岚赶几步并上去,只是焦心师妹这是唱的哪一出。
出了蕴香阁。
“你为什么要给他解印?你不是结印者,会耗费更多功力的。”柳玉岚操心师妹的身体,发出第一问。
“前辈恩怨,偿还了事。”柳玉安答这第一问。
“可他终究还写在宗谱上,你总得让师父定夺吧?”第二问。
“想来,能改宗谱瞒门派的人就只有师父一个。既然是师父帮父亲掩盖的,倒还不如遮盖过去,就当从未发现。你若此时找他,同把巴掌扇到他面上无异。”答第二问。
江自流此时已经欺到身前,赖皮奸滑的模样又回来了,企图听听二人在说些什么。
“那你怎么解释他突然成了师叔的弟子?按一向说的,也应该是师姑的弟子。而且,以他功力,怎么能上得了这蕴香阁阁楼?!还有,既然当初选择入门,为何又要反悔?往少里算,两年之内便反悔,怎么会这么快?”第三问,就像那门内功夫的剑法百转千回,连珠不绝。
“问江兄。”柳玉安答不上来了,因为她自己也不清楚。
江自流就这后面贴的紧紧的,柳玉岚猝然回头,江自流猫着腰听得起劲,还未反应,便和柳玉岚撞了个满怀。
“听见了,那就解释解释。”柳玉安也住脚,柳玉岚便问了出来。
“哎哟哟----别动手别动手!!!”江自流一声嘶嚎,道旁山林里素日不怕人的鸟雀齐齐惊飞,枝头一阵乱颤。江自流已然是怕了柳玉岚,此时抱着头只顾嚎叫。
几个小弟子从旁经过,见是两位少掌,连忙行礼,低着头不看一眼地匆匆而过。
“说吧,不打你----”柳玉岚见了这样也是哭笑不得,把扇子挥挥别在了腰后。
江自流从臂弯里瞅瞅,这才放心,狡猾地笑笑,退了几步,装作颇神气的样子,摇摇此时已经没有书生帽的脑壳,叉着腰道:“本来我也没说我是柳伯母的弟子,只是那玉玦是她给我的罢了,我只拜过柳伯父。我那一阵学得勤快些,上这个阁楼也没什么大不了的。至于我为什么退出嘛----”
“为什么?”柳玉安此时却略显急躁。
“小安,你真想知道?”江自流眼睛咕噜一转,叫出了小时候在边境小城玩闹时的名字。
柳玉安心中一怔,只略略有些惊讶,点了点头。可她还没恼,柳玉岚却已经恼了,但看着师妹没反应,也不好刁难。
“我想退出,自然是因为知道了柳氏是干嘛的。拜师时你已经到了山上,柳伯父和我说拜师能同你日后见面。过了一年,柳伯母给了我那个玉玦,虽是应承下来,可看着不妙,就问了伯父。既然得知以后不得自由,也没什么意思,我还想考科举当官呢。再说了,伯父也不是那种人,当然是同意了,帮着我跟老掌门商量隐瞒啊。说起来,拜师一年,我就退出了,啧啧啧.......”说着还摇着头作叹息状。
“江兄退出如此早,为何不早日带着玉玦来山清还,岂不是一了百了更得清净。”柳玉安不解,中间至少相隔六年,若是为了日后清净,越早还玉玦岂不是越早解脱?
“我刚说了,我还要考科举当官。我先要在小城考,然后去临近大州考,最后才来京城。反正早来晚来都得来,也不差那一年半载,来了就是了。”江自流满不在乎地摇摇脑袋,凑过来说,“赶紧赶紧,给我解了印,不误我秋试。”
三人便一同走着,柳玉安心中波涛翻涌----
娘还是如此偏执,竟然当真也要将江兄拖进来。玉玦是父亲的,可父亲从未在意过这些身外之物,被娘给了出去也不知晓吧。就像,冰涵剑也被娘给了我一样。
可父亲收江兄为徒,当真是本意?
柳玉岚知道这位师妹心中的东西从不言表,面上也是看不出波澜的,只是现在,爹娘在她心里仍是根刺,一根很深很深,一动便会痛彻根骨的刺,现在她应该是被勾起了痛吧。柳玉岚听着江自流在后面依旧聒噪,真恨不得给他狠狠一扇子。
“当官何必如此着急,今朝不中,三年再考。”柳玉安忽然开口。
“我要当天下第一重臣!我爹死在那头怎样如何的,还不全凭那些文官一张嘴。我当了大官,以后再也不窝囊。早一天当早一日舒坦。”江自流卖弄着自己所有的见识,眉飞色舞的在后面讲着。
“天下第一重臣......”柳玉安细数着这些日子里他提起的这件事,深深吐出一口气,提了提脚步,再也不做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