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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色阴沉,好似准备下雨。Lvsexs.距离不知为何旷课三天的高川同学再次上学已经过了一个星期。
为了便于跟踪好友森野,咲夜穿上老土的运动外套,还戴上了父亲的鸭舌帽。这样一来,就算是熟人,也不一定能轻易认出自己吧。
森野上了公共汽车后,咲夜和她只隔了一个人,也上了同一辆公共汽车。就这样一直坐了三个站,尾随她到了城市西区。
西区一直以来都是轻工业工厂的聚集地,因为被政府的经济开发计划忽略,商业并不兴盛。虽然马路和房子的规模和样式与市中心并肩,可是因为居民不多的缘故,反而显得空旷冷清。这一点在森野拐进居民区后的小道时就愈加突显出来。
过了一会,咲夜发现路上只剩下自己和森野两人。出于紧张或者谨慎的缘故,森野不时会往后瞧,咲夜不得不拉开距离。每当意识到森野要回头了,她立刻藏在转角后,好几次以为自己被发现了,结果完全没有。
小道走到尽头就会看到被铁丝网隔离起来的旧厂房,一看就知道没再开工了,露天堆积有大量的钢铁废弃物,还有几台生锈的机械,就像个垃圾处理处。几根野草顽强地钻出水泥地面,偶尔出现在眼前的几棵树木也在阴霾的天空下打蔫。
没有人影。
一处厂房的门外有三辆面包车。
森野轻车熟路地拉开铁丝网边没有上锁的小门,直到目睹她进入那间厂房,咲夜才轻手蹑脚地往里走。她感到不安,可是探究森野的秘密和拯救好友的决心,让她义无反顾地前行。
远远绕开正门,咲夜找到可以从外部窥视那间厂房的窗户。整整一排窗户都被人从里面打上木条,糊上报纸,可是有一处玻璃曾经被打破,尚未修好,虽然用报纸糊上,但却没有木条。咲夜学电视里演的那样,用口水打湿报纸,轻轻戳了个洞。
从指头大的洞里窥视到的场景令人震惊。
地板和墙壁上都用红色画满乱七八糟的线条,地板上最中心处的图案还有迹可循,可也说不出究竟是什么东西,初看上去只觉得绝望、恐怖、恶心,宛如一个巨大的屠宰场陈列眼前,四处都是半干涸的血,被挖出的内脏,断裂的肢体,非人的头颅,如同格尔尼卡的抽象画。
不知道是错觉,还是那些巨量的红色真是血液,明明没有看到这些东西时没有任何感觉,可是亲眼目睹时,咲夜被一股浓重作呕的腥味熏得无法呼吸。
十二个穿黑色长袍,手中拿着像是仪式用具的人站在那里,没看到森野。直到第十三个黑袍人从视野外走进来,咲夜才从她的身高和动作上猜测,她就是森野。
没有人说话,诡异的沉默如黑暗笼罩着场地,就连光线也无法穿透其中的森寒。
一伙穿夏季制服的帽子男陆续进入视野,他们将六个油桶按照某种规律放在地面的图案中。在他们放下油桶的时候,几个油桶里传来剧烈的拍打声。里面究竟藏着什么?咲夜苍白着脸想。答案很快揭晓,帽子男打开油桶的盖子,两个男性,一个女性,总共三个成年人忽地钻出头来。
他们大声哭泣,咒骂,哀求,希望这些诡异的人放了他们,这股绝望的噪音让咲夜难以忍受地按住耳朵,几乎不敢再看,也不敢想象他们曾经经历过什么,将要经历些什么。
没有人回答他们,这些叫喊的大人们如同处刑前的猪仔,习以为常的杀猪人根本不会有兴趣在宰杀前跟它们说话。那些人只是围成一圈盯着油桶里只能露出一颗头颅的人们,渐渐一直的呼吸声似乎在吸食他们的绝望。
“不……不要杀孩子,孩子是无辜的。放过他们吧,求求你,放过他们!”大人们口中的哀求饶恕的对象由所有人变成了自己的孩子。
还有孩子?咲夜绝望地看向另外三个油桶,那里没有人头冒出来,也没有任何动静。那里面装着孩子?死了?还是昏迷着?
咲夜觉得心中被一种粘黏黏的黑色物质堵住了,她完全无法分辨自己激动的情绪究竟是悲哀还是愤怒,她无法出声,手脚都在冰冷中麻痹。
这就是仪式,邪恶的献祭。
直到牲畜们哭得声音沙哑,几乎失去神智,耷拉的脑袋再看不到任何生动的表情,只是茫然地注视着天花板。处刑开始了。
森野就在那里,她是第十三个黑袍人。咲夜听到心中的声音这么说着。她没有再看下去,只是抱着腿坐在地上,仿佛将要埋下去般低垂着头,倚靠墙壁,背对着里面发生的一切。
无论是逃跑还是打电话都无法做到,被一种无力感剥夺了。
有异样的红光在房间内膨胀,几乎要穿透墙壁和玻璃,仿佛里面有一团炽热的火焰在燃烧。
祭品发出沙哑恐惧的尖叫,其他人则开始欢呼起来。咲夜被一种掺杂了绝望的情绪促使着,努力挣扎着,为了要亲眼目睹最终一幕而抬起头来。
宛如燃烧的光和影,像是被劲风鼓动般摇晃起来。其中一个影子膨胀起来,沿着墙壁攀升,蔓延到天花板,长出翅膀、四肢和头颅,恍如生命。它只有影子,却几乎笼罩了整个空间。人们不得不在它的脚下匍匐,就连摇曳的光芒,似乎也是因为它的呼吸而颤抖。
所有的声音在这一刻从世界上消失了。
咲夜透过窥视孔,看到它狰狞的表情。
它也透过窥视孔,看到咲夜脸上的惊恐和绝望。
嗖的一下,沿着视线交汇的通道,巨大的异形之影化作灰色的雾气朝她扑来。
咲夜连躲避的想法都没来得及产生,胸腹之间就升起剧烈的灼痛。
她倒在地上抽搐,耳边隐约传来愤怒的吼声。
“不!”
“怎,怎么会这样?”
“它逃走了!你们不是说拘束式万无一失吗?”
“狗娘养的!快给我出来!你不是要祭品吗?在这里,吃掉他们!”
充满怒气的脚步声走到窗户边。
“这里有个洞,拘束式被破坏了!”
“一个节点才有一次机会,把它给我找出来!”
随后,一阵歇斯底里的大笑打断了愤怒的呼喝。咲夜的意识开始模糊,可是她仍旧听得出来,是那些祭品们在庆幸自己的劫后余生。他们没死?太好了。
“献祭不完全,它跑不远,肯定是寄生到什么人身上了。这里有更合适的宿主!”
“就在附近!给我找,全都给我去找!”
一阵忙乱的脚步,人们跑出厂房。
咲夜的头脑不怎么清醒,本能想要逃离此地。自己什么也做不到,她听到自己的灵魂在无力哭泣。迷茫中,有一个身影浮现在脑海里,似乎扑进她的怀中就能得到安全和抚慰。
是妈妈。已经死去的亲生母亲。
妈妈,妈妈,妈妈!咲夜呢喃着。
似乎呼唤起了作用,神智开始清醒。她看到自己脚下的影子宛如被注入生命般自行活动起来。它站起来,变成那个日渐模糊的女性。
待她激动地看清母亲的脸,不由得脑袋里浇了一盆冷水。
的确是母亲的五官,可却是冰冷的,无机的,仿佛用白色水泥浇筑的面具,内里藏着一个怪异残忍的生命。
房间中散发出来的气味让咲夜升出一种难忍的饥饿感。
有一个声音在对灵魂述说。
必须吃掉他们。
咲夜下意识知道“他们”指的是被埋在油桶中的人们。
里面不仅有从未见过的大人和孩子,还有某种美味填充在油桶中。
那是为了唤来恶魔刻意调制的佐料。
用佐料和人体精心制作的菜肴。
明明知道不能那么做,可是咲夜无法制止灵魂的骚动。头脑依旧昏沉,因为饥饿更加昏沉,不自觉发出进食的指令。
由咲夜的影子变形而成,披着母亲外壳的怪物,再一次变成影子,从拇指大的窥视孔中钻回房间,在咲夜绝望的目光中,将正因为逃过一劫而幸福落泪的祭品们吞没。
不,不要,不要啊!她发现自己什么也做不了,就连声音也无法发出。明明只要坚持,只要压抑痛苦,或许就能拯救什么人。巨大的悔恨让她无法流下泪来。
连同油桶一起,祭品在黑影中翻滚挤压,被粗暴地嚼食,不断溅出的血水和残肢。
饱食的满足感。
视野开始变得模糊,咲夜觉得自己就像遇到海难的乘客,昏迷在海浪里,被一波**攘着,随波逐流。
当她再度清醒的时候,自己已经走在距离自家不远,横穿马路的天桥上,头上的鸭舌帽不知何时掉在某个地方了。
她浑浑噩噩,明明似乎连内脏都在发热,却不知道为什么,不由自主紧紧抓住运动外套的衣襟,如同无法抗拒冬日彻骨的严寒。
他们是被我杀死的。
心脏被揪紧般痛苦,几乎要落下泪来。
忽然,一个熟悉的声音在背后响起,在阴霾和寒冷中注入一丝火苗。
“咲夜?”
她回头,意外看到了高川同学。被那诧异却在意的目光注视着,一瞬间,她觉得自己得救了。
所有已经发生的一切,都是梦吧?都可以忘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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