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工作这个吸血窟窿

和理非非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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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对于被师傅当众训斥这件事,我表现的很受伤,所以我连手机都没带,就去厕所蹲完了下半个上午。

    蹲厕所不刷手机是很无聊的,尤其是办公楼里的厕所,门上都不贴小广告的。但一想到我出来前,把钱小雅、王小花和我,我们师徒三个共用的数据库账号的密码给改了,我就坚持下去了。

    因为部门里接的活不同,数据权限也不一样。没有我的密码,钱小雅就登不上数据库,登不上数据库,她就没办法准时完工然后再接一个新活儿。

    只要在我的努力下,钱小雅开始拿不到先进奖,就会慢慢地适应少赚加班费,进而不再在乎全勤奖。那才是一个社畜,真正活回一个人的重生。

    如果第一次我就拖不下去,怎么保证以后给钱小雅添堵的千方百计能顺利落实?我就是怀着这一强大的信念,撑到下午上班才回到办公室的。

    办公室里的气氛很凝重,钱小雅黑着脸,让我跟她“到会议室谈谈”。而她只自己进了会议室,就“砰”的一声,把门甩上了一遍。

    为着我秀气的鼻尖可能被怼平,我冒了一身冷汗,不过幸好幸好。但另一边儿,王小花和大林子冲我吐舌头抹脖子的激动劲儿,似乎在说,你要死要死。

    默默地,我自己打开会议室的门,跟了进去。

    钱小雅冷着一张脸盯着我,确实能让人油然而生一种弥留之际的恐慌情绪。恶人要先告状,我是弱势群体我要先装可怜。

    虽说,我还有点男儿有泪不轻弹的心理障碍,但只要给自己足够的暗示,当下的哭哭啼啼是为了将来的顾全大局,再悄悄地劝服自己现在顶着的是一副水样的女儿模样,心理建设也就做到位了。

    “对不起,我错了。”我抹着眼泪抽抽噎噎地说,要注意比傅小心平素的装柔扮嗲,还要再稍稍娇弱婉转些。一分太少,二分太多,我捏着嗓子练了也不是一两回了。

    “我怎么你了,你哭什么?”钱小雅直着嗓子不耐烦地嚷。

    天蝎的通症啊,专职女人,却没有我这个只有一半时间从业的兼职女人懂得利用女性的优势,实乃可悲可叹。

    “都是我不好,我不该在钱姐你工作的时候吵你,不该一陷入自责就忘记了时间。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情到此处,委屈应该密集爆发,哭泣的音量也该相应调高,最好能控制在钱小雅不会感觉吵得受不了,而办公室外的一班顺风耳又能有所耳闻的合理范围。

    “你知不知道,你害得我第一次没能按时给客户交报告!你还在这里哭,你有什么脸哭?!”钱小雅该训的话仍旧要训,不过语气已经有所缓和。

    训一个人,就是为了要他深刻地认识到错误,我现在已经深刻到痛哭流涕了,也就没有进一步拓展的空间了。

    “钱姐,我和你一见如故。感怀于你在工作上的引领和指导,我是一门心思想要内化于心,并外化于行,给咱们工作添彩,替咱们公司争光!呜—呜呜——”

    把握好节奏,我再哭一遍:“只是我可能刚毕业,还没有从学生思维里走出来。往座位上一坐想好好工作,止不住就一阵孤单寂寞冷的心酸。往厕所里一蹲反省自己,自厌自弃之感又排山倒海而来。”

    “呃……那怎么还把你拍在厕所出不来了呢?!”

    “我根就本原谅不了我自己!”最后,我拔高嗓子,又哭出一个小高潮,对此次哭诉起到了综上所述的升华效果。

    “唉行了,哭天抹泪的你给我打住。这次,就让我原谅你吧。”刀子嘴豆腐心的钱小雅,虽然还是理解不了我对厕所的执着,最终柔了声调不予追究。

    “谢谢钱姐,我一定努力学习,好好工作。”

    当天,我添油加醋地把钱小雅是如何把我逼到厕所自闭,又是如何在会议室把我骂哭的种种,在平级的同事群里广为传播了一番。

    并且,最后我还发表了挨训感言,“钱姐拿我撒气,我是一点怨言都没有,不然钱姐带气上岗得罪客户就不好了。”

    最后这一句点睛之笔,是多么恰到好处地强调了我的柔弱的同时,突出我的高尚,指控钱小雅仗势欺人的同时,又团结了群众的力量。

    在同事的刷屏安慰声中,我十分享受作为绿茶婊,玩弄办公室政治的成就感。但是,“当当”敲黑板,我时刻警醒自己,谨记本次“绿茶行动”的最高目标,是从“工作”这个吸血窟窿中拯救天蝎目标钱小雅。

    不牢靠的群众基础对于开展工作的阻力,就好比,也不是便秘,但就是不能一鼓作气,一身轻快。

    眼见钱小雅因为工作上的隐形掣肘,忧心劳力,愁眉不展,发量有进一步不保之虞。小胜一战的我,那是满心愉悦。

    但美好的时光,只维持了两天。

    这是一个,我和同事们约好了下班一起蹦极的好日子。说到这里,虽然泡吧少不了鸡尾酒,但请大家不要担心,经过四年多的修炼,现在的傅小心,已然达到,即使听到“鸡”也不会做过多联想,即使联想,也能控制意识集中关注在鸡的上半身的境界。

    随着蔡总巡哨完毕离开办公室,我又度过了一天中最耗精力的十分钟。身心轻快的我,预备暂时撂下背上的还没全背上的四座大山,就单纯地出去好好耍一番。

    其实,因为工作是全天在岗的,比不得学生时代的自由。这段日子里的傅大仁,除了偶尔联系俊翔哥,鲜有机会在外面活动。再加上每日的内外兼修,现在的我,下班路上买个水果,都有股子娇滴滴地叫声“大哥”,让老板多搭个橙子的冲动。

    所以,我觉得自己迫切需要点儿来自雄性荷尔蒙的猛烈冲击。

    但我思前想后,还是不能以傅大仁的身份和同事一起玩耍。全因我们部门也是典型的阴盛阳衰,而且名草野草都有主了。要是突然蹦出个傅大仁,十几个僧人一碗粥,其惨烈程度,不可想象。

    是了,钱小雅能接触到的最大环境里,不光没有男神,男神经神棍都稀罕,不光没有一群,可利用的都找不见!

    考虑到这儿,如何迫使钱小雅从当前没有适龄配偶的环境走出去,以及如何基于现有的环境给她改造出适龄配偶来,这两个方向我都得抓。对,这个就是我下一步的计划方向。

    但今晚,有个小插曲。钱小雅不光自己开始变本加厉地加班,还把我抓了壮丁。美其名曰:“帮助我‘努力学习,好好工作’。”

    钱小雅肯定是对我心怀不满,故意整我。什么叫“学习最有效的途径是模仿,模仿最好的办法是抄写”?大学里我多朽木不可雕,也没有被那个老师罚抄课本啊!这优秀报告范文,比专业课本可厚多了。

    或者,钱小雅只是被我直击心灵的哭诉唤醒了一颗圣母心?这一晚上,钱小雅陪我换过来想过去,连报告里破折号的五种用法,小标题的七种含义,都从应用场景展开到其远渡重洋的故乡。

    当我趴在桌子上,沉浸于一分钟誊写一个字的岁月静好,钱小雅便伏在电脑上,赶报告赶到人机合一,浑然忘我。

    当我被钱小雅培养接班人的欣慰眼神目送着,踏上十一点的月光走出办公楼的时候,我在同事群里发布了这条正义宣言:“我以为她只不过在精神上折磨我,没想到她还要在肉体上摧毁我。作为具有坚强的斗争性和彻底革命精神的工人阶级,为正义抗争,永不屈服。”

    至于如何抗争,我暂时还没有计划,但这斗争的积极性一上来,自然就有了。

    王小花一上午都在苦恼怎么跟钱小雅请假,去听下午马克西姆的钢琴演奏会。

    “你想去就去啊,朗朗好不容易才来开一次演唱会。”

    “不是朗朗,是马克西姆。他是我偶像,他的音乐是从枪林弹雨的日子走出来的,给人带来很大的震撼。”

    “那你跑快点去,既然你这么喜欢云迪。”

    “不是云迪。算了,反正谁的我都去不了。”王小花一脸遗憾地说:“这种在钱姐眼里不叫事儿的事儿,根本请不到假的。”

    “你怎么能让不能请假这种小挫折,阻止了你去看演出的高层次精神追求!”我义正言辞地动员王小花,势必要维护作为员工的合法权益。

    “刚刚过去的党的十九大报告指出:我国社会的主要矛盾已经转化为人民日益增长的美好生活需要和不平衡不充分的发展之间的矛盾。满足人民日益增长的美好生活,需要贯穿于实现‘两个一百年’奋斗目标和实现中华民族伟大复兴的中国梦之中。”

    王小花听到国家大计,圆滚滚的脸上已经呈现出和大熊猫如出一辙的国宝懵逼。

    我再接再厉地动员鼓舞她:“所以说,你期望看演出的这种对美好生活的需要,不仅是我国劳动人民的合情合理合法的需求,还是实现中国梦的一部分。这种原则性的追求,能轻易向企业机器对劳动者的压榨妥协么?”

    “虽然我想象不出,少看一场演奏会有什么原则问题。”王小花满脸崇拜地望着我:“但你说的好有道理的样子。”

    我也很是受用,之前我的胡吹海侃,在赵吉儿和俊翔哥那里,得到的反响即使有小小拜服,也不够现在纯粹。而这两天,我正在钻研的,正是如何利用男人的此情此景下的虚荣心。

    “不过,我还是不敢和钱姐请假。”

    “我帮你说,我保准理直气壮的,说到她答应得痛痛快儿快儿的!”

    “可是……”

    “又怎么了?”

    “我这部分报告还没有写完。”

    “交给我,交给我。”

    “你已经能写‘市场现状’这部分的内容了么?”

    “你当我每天的课都是白补的。不是,班都是白加的。”

    虽然我俩同时入职,但由于我日理万机,工作能力的提升比起同门的大脸小花,确实有所不及。

    确实,我的班真的是白加了。我还是不懂王小花所说的“什么现状”那部分怎么写。

    不过,这根本不是重点。反正,最后都是要钱小雅加班完成。但这事儿,可能要安排在下午那个事儿逼客户来之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