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为了肉体出卖灵魂

和理非非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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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迷迷瞪瞪地睁开双眼。

    云雾缭绕间,他十分有一种感觉,自己就是一枚刺头,在这一宁静祥和的仙境中格外突出。

    他晃晃自己的脑袋,空空如也。但他知道,周围一朵朵的,白的,像棉花糖一样的,是一种叫做“云”的存在。他不禁自豪地笑了,看吧,他还不至于是傻的。

    “一朵朵”代表的量词,“白”代表的颜色,“棉花糖”是一种好吃的玩意儿,而“傻”更是一种臻于忘我的大境界,这些都知道的他,知识储备可见一斑。

    只是,自己是如何累积到这些智慧的,他完全没有印象。同时,他的手也没闲着,在身上四处划拉。他又发现了,自己还知道“滑溜溜”是怎样一种舒爽细腻的感觉。

    “呵呵,你可算醒了。”一个听着就让人发冷发抖,乃至浑身起鸡皮疙瘩的声音,不知所起。

    “你是谁,你在哪里?”他贼头贼脑地仓皇四顾,同时猛地抱住胳膊猛搓,终于令一双藕臂又恢复了如丝润滑。

    “你是谁,你在哪里?”那声音跟着他问。

    他缩缩脖子道:“你怎么知道我也想问,‘我是谁,我在哪里’?我先问的,你先回答。”

    “看来,你果然忘干净了。”只是模糊地见一个影子略过,“啪”地一声,他还没反应过来,右脸上就被结实地呼了一个巴掌。

    “你这混蛋有病吧!找打架,我还怕你啊!”他捂着的脸,和屁股来了一个一百八十度的方位对调,怒吼道:“有能耐你出来,咱俩单挑。”

    “你叫负心人,这里是我的星宇。” 那声音没有搭理他挑衅的这茬,交换条件似地回道。

    “傅心仁,傅心仁,好名字,名字好!”傅心仁听后,连声称妙,又沉醉地注解到:“子曰:‘回也其心三月不违仁,其余则日月至焉而已矣’。我这名字既然升华于《论语》中孔子盛赞弟子颜回的名句,可见,我天赋一颗如颜回般的仁者之心。”

    “如此,我就不和你计较了。”傅心仁边拉长腔调说话边点头,忽略对方“好不要脸”的讽刺,似乎这星宇间一明一暗的两人都对此达成共识,并给予了极高的评价。

    “你怎么还不出来?”傅心仁已经问出了口,才想起来合计,如果是“一个答案一巴掌”的玩法,这个问题可就不必要知道了。毕竟说起来,这巴掌可是又辣又疼,还是紧着紧要问题问,又改口道:“星宇是什么?”

    “你喜欢什么颜色?”那阴恻恻冷幽幽地声音又径自问道。

    难道是“你问我瞎猜”的游戏?

    傅心仁心里打着小鼓,身下抖着小腿,眼前只见白云朵朵,哆嗦着就顺嘴回道:“云……云,‘我随手就能摸到飘来的云雾,她千姿百态,瞬息万变。刚刚还是随风飘荡的一缕轻烟,转眼间就变成了的九天银河;明明是一匹四蹄生风的白马,还没等你完全看清楚,它又变成了漂浮在北冰洋上的一座冰山……’”

    舔着脸引用的这一段精美的云雾描写,傅心仁已然记不起自何处背诵了来,故又发挥自己的才华加以补充,以彰示云朵确是多么的可爱:“你以为她长得像棉花糖一样,就甜甜的,其实你舔一舔才知道她是咸咸的;你以为她一碰就散,其实她的触感像果冻一样QQ的。”云朵都能听到傅心仁咽口水的声音:“既然云朵这么有趣儿,我自然最喜欢的便是云朵的颜色,白色。”

    “啪”,傅心仁的左脸又挨了一记闪电出击的耳光,他旁边亲亲热热的云朵也霎时被吓得四散。

    “你这个见不得人的小瘪三,你就是神经病,还晚期!” 傅心仁破口怒骂,这一巴又一巴,都是带着感情的!两下下来,打得他是腮帮高耸,痛彻心扉,想想又特憋屈:“你问的是‘我喜欢什么颜色’!我都没有权利决定标准答案了?你要是手痒了想打人,你怎么不问你自己喜欢什么颜色?你姥姥喜欢什么颜色?”

    “十二星座由各自的星袖或者星帅统筹,星宇就是他们日日排星相编造化的星宫。我是天蝎座星袖,主要负责以赤经16时40分,赤纬-36度为中心向两侧各扩展15个纬度的天域空间内的星象排布,以及人间里出生在10月下旬至11月下旬的天蝎座男男女女的世事造化。”

    “奥,那别的星座有哪些?”傅心仁在一时好奇之下,又暂时忽略了莫名其妙的两个大耳瓜子之仇。“我能不能去别的星宇?你既然这么腻烦我,没道理不让我滚得远远儿的吧。”

    “你喜欢什么水果?”

    又来了,“你问的是我喜欢吃还是喜欢种啊?”

    “你问的是我脑子里的记忆清空之前喜欢的水果吧?你这太霸道了,我什么都不记得了,没道理我就记着吃啊?”

    对方久久没有回声,傅心仁心下一片毛长莺飞,但又蓦地升起一股豪气,连自己喜欢的水果都保护不了,何谈保全自己!

    他把头一横,仰头长啸:“橙子,我最钟爱的水果就是黄澄澄得外表好看,酸甜相间得味道可口,尤其维C维E维BT还异常丰富有营养的橙子!”

    静候良久,对方仍是沉默,傅心仁忍不住探头探脑地四下张望去。广阔空间萦绕的白云,每一朵都似暗藏杀机。才刚想着风平浪静,自己能悄悄地舒口气,风驰电掣间,“啪啪”两声,一副利落漂亮的左右开弓,利索地招呼在他已经变得不那么漂亮的脸单上了。

    “孙子你快滚出来,我今天非得跟你拼了!”傅心仁在一股强烈的绝望感的驱使下嘶吼,“千年的王八万年的龟,你就是个缩头王八,乌龟都不认你这没种的龟儿子!”

    被骂的那个,又不出声了。

    傅心仁这心里比耗子撞上老鼠夹子还窝火:“你还不出来?我知道了,你是丑得没脸见人吧,怕出来被我揍得更没法看?你放心,不让你有这顾虑,我努力一把,把你打没气了,让你以后不用见人!”

    “够了,省省你的唾沫星子。”又是在傅心仁没看清起承转合的一瞬,一身紫袍的天蝎星袖,施施然地出现在了他的面前。

    傅心仁端详着一寸寸凑近的脸,雌雄莫辨,但是绝对和丑扯不上边。剑眉星目,轻启朱唇间正往外滚着一个个珠圆玉润的音节:“你现在甚是聒噪。”

    傅心仁努力把目光撇到来人好看皮囊的主体部分,窄袖的紫色长袍,袖口和领口均用黄丝绣着一趟趟的蝎子,既有战袍的威仪又有便服的流气,后摆估计是特意挖了一个洞,方便他把那条粗大的毒尾巴伸出来,并招摇地晃来晃去,俨然一枚行走的“毒炸弹”。

    然后,傅心仁猛地意识到,自己现在不光“滑溜溜”的,还“光溜溜”的。他仓皇捉住一朵被“毒炸弹”的霸气吓得正欲悄悄飘散的云彩,遮挡好自己皮囊的主体部分。对方却只是冷佞地讥讽一笑:“哼,有什么好遮的。”

    傅心仁再次审视了下自己的玉体,不得不承认,眼前恼人的天蝎星袖,这句话确是没毛病。自己从上到下,各处尽然都是光秃秃的。

    “这不关你的事儿。”眼见来人一派高大上气质,傅心仁自衬,自己再挂上面撕抓啃挠,委实不甚雅观。

    他便又气哼哼地道:“你把我困在这里,到底是有什么事死乞白赖地求着我了?有话快说,我这要忙的正事一大堆。”这第一件,就是先搞明白自己丢的身体大件是什么,找回来才是正经。

    “毒炸弹”好像就在等他说这句话,用“你终于上道”的眼神瞥了傅心仁一眼后,娓娓道来:“过去的三天年,我为了拯救某个混账东西,耽误了筹划人间天蝎座众生感情的重任。他们又大多是心有纯爱,宁缺毋滥的痴人,便都落得了情路坎坷,鲜少能修成正果的下场。

    天上一天,地上一年,经过千余年的演变,人类中携带天蝎座基因并且被天蝎座教养的天蝎座越来越少。你可知,人的性格,不只决定于出生时黄道陷落的星座,也受基因和教养环境的影响。所以,这就导致了天蝎座的典型性格特色,在后世的发展中逐渐淡化,甚至可能被磨灭。”

    傅心仁嘴上问着:“所以呢?”没敢说的话在心里嘀咕,这个天蝎头子的脾气秉性肯定就是这一星座人从众典型性格的集大成者。如此看来,这种脾性在人世间的湮没,是人家向往“真善美”,好不容易进化万年的莫大成果好吧。

    “我要你回到千年前的人间,促使四个典型的天蝎女子,成就如花美眷。此后,恩爱绵延,保我天蝎座长久流传。”

    “你是说……包办婚姻?你太看得起我了!”傅心仁的心里自然地闪过人间的形形色色,似乎失忆之前也颇为熟悉。

    当知,这可不是个小差使,那些人间小女娃,碰到父母催恋催婚催育,怼起来都一套套的,他还能牛不喝水强按头?不可,不可。

    突然,他跟一只狗闻到榴莲味似地,灵光一闪,巴巴地凑到“毒炸弹”跟前:“你让我当红娘?莫非你知道,我是个女的?”

    “你想知道?”威仪的天蝎星袖斜眼睥睨:“帮我做成这件事,你就会找回遗忘的一切,也自然会知道你这个身体的个中曲直。否则……”半空忽然浮现一枚橙子,他诡异一笑,友好地示意傅心仁也盯着橙子,左看右看,好好地看,用力地看。就在傅心仁几乎要成功看成对眼的一瞬,他的手心霍然向上一翻一紧,登时黄橙崩裂,果汁四溅。

    “你会施法!” 傅心仁猛地一机灵间惊呼道。同时,这个橙子的示范效果是显著的,他的声音说到后面,越来越小:“你不会看到圆的东西……就想让它这么‘砰’地开花吧……”

    “还得看那个圆滚滚的东西,讨不讨喜。”天蝎星袖氤氲着煞气的眼神,不似语气这般漫不经心。忧愤交加间,天蝎星袖心头的一股邪火越烧越旺,把眼前这个懵懵懂懂的混球捶个稀巴烂来泄愤的欲望明明灭灭。

    站在他面前的他,又哪里是什么“傅心仁”!就算这人曾经负心犯了错,但是堂堂的水瓶座星帅,星力随着记忆一起散入了浩瀚星海,也算是报应到份儿上了。不知这条路走下去,是否真的能唤醒他身体的每一片碎片?

    把空了的脑袋填上,平了的身体补全,这一趟人间走一遭的差事,回报着实有吸引力。不傻的傅心仁动心了,并煞有觉悟地开始领会对方的眼色。

    他忙不迭地道:“好说好说,您消消气,小的唯您马首是瞻就得了。”为了肉体,出卖灵魂当当狗腿,算是个啥大事儿!

    “我会再派人来找你。”“毒炸弹”最后凝望了傅心仁一眼,瓮声瓮气地交代了句:“好好听话。”就又消失在云深不知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