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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连的这几句话,把黎约弄得晕头转向,尤其是那最后一句,在黎约耳边绕了半晌,要不是后来顾希文掐了掐他的脸蛋,黎约真不知什么时候才能回过神儿来。
“我说……阿约。”顾希文捏着黎约的脸颊不甘心地问道:“我都不难为你要向我剖白了,可你对我说的话总归要有点儿反应吧?”
黎约这才动了动嘴唇,小声问道:“你……你真的还记得,前世的事?”
“老山中的小村,村口种的梨树。”顾希文微笑问道:“之前我枕边的白梨花,可是你从我种下的梨树上带回来的?那棵树当真还在?”
黎约缓慢地点了点头,让顾希文恢复记忆本是他心底深处秘而不发最渴切的愿望,如今猛地实现,反倒令他无所适从,脑子里晕晕乎乎总觉得是在梦中,一双眼睛痴痴盯着顾希文,他当真想扬起个笑脸,可又莫名地鼻酸想哭。
顾希文瞧着黎约脸上那莫名其妙的表情,笑叹一口气,身子前倾将黎约裹在自己怀中,这一个怀抱间,又添上了无尽的心疼,他抚着黎约的后背轻声说道:“阿约,从前是我没能保护好你,对不起……”
黎约听罢这句话,喉咙里呜了一声,泪水便止不住地滚落。无论是他独自缩在忘川河旁折引魂灯时;遥遥寻到白尹后苦苦哀求时;还是舍了性命从天庭逃出趟风冒雪来寻顾希文时,他都不觉得有多辛苦,唯独听见顾希文在他耳边满带歉意和自责的这句话时,在心口藏了多年的苦楚和委屈才忽然间如寻到了突破口一般决堤而来,再也收不住了。
顾希文肩上的一块衣料,不消片刻就已被黎约的眼泪浸湿,他收了收胳膊将哭得双肩微颤的黎约搂得更紧,呵护着黎约只愿在他面前展露的脆弱,也知道此时此刻,用任何言语安慰黎约都是无用的,他也仅能用自己的怀抱告诉黎约:他在,从今往后,他一直都在。
而黎约这番来之不易的发泄,最终因实在喘不过来气儿了而被迫停止,把额头抵在顾希文的肩上狠狠咳了两声,这才慢慢恢复理智,也逐渐觉得自己刚才的行为太过丢人,于是蔫蔫的耷拉着脑袋不愿抬头。
顾希文见他的情绪总算平复下来了,这才松开手将黎约扶正,又伸手擦去他脸上的斑驳泪痕,模样认真。黎约偷偷抬头瞟了他几眼,心情终于晴朗起来,抿起唇来带了些许笑意,之后再度双臂一张,搂住顾希文的脖子,轻声道:“我好想你。”
而顾希文脸上笑意温和,一如多年前每一个阳光洒落的晨曦。
当日天黑下来的时候,延华其实还没有回来,顾希文不知他溜那凤凰溜到哪里去了,一边在院中烧着热水,一边在心里头感叹延华可越来越有老顽童的脾性。一壶热水烧好后,顾希文拎着热水回了屋子,又将一块巾布在热水里烫了烫后小心取出拧至半干,走至正坐在床边上揉着眼睛的黎约身旁,用布在他的眼睛上轻敷着。
“你今儿哭得也太厉害了。”顾希文将布在敷黎约眼睛上说道:“明日老头要是问起,我看你要怎么解释。”
黎约被蒙着眼睛,眼前只有一片模糊光晕,下意识地向前伸了伸手,紧拽住顾希文的一片衣角。
顾希文低头瞧了瞧黎约抓着自己衣角的手,摇头笑笑,将他眼睛上的湿布翻了个面又敷上去,说道:“我不走。”
黎约嗯了一声,却无半分松手的意思。
“我不走。”顾希文又重复了一遍。
黎约这次貌似连嗯都懒得说了,那一只手还倔强地拽住顾希文,甚至比刚才更加用力,连指节都已发白。
“我不走。”顾希文第三遍重复这句话,只是声音很轻,和敷在黎约眼睛上湿布中的热气一样缓慢地散去,而后那块湿布在不经意间滑落了下去,黎约眯了会儿眼睛才再次适应屋内的光线,紧接着桌上的烛火和耳边的话语一同清晰起来。
“我留下来,娶你。”
黎约闻言,拽着顾希文衣角的手便不可抑制地抖了一下,接着就是被他揽着腰.身压下。顾希文隔着衣料在黎约心口上吻了吻,又把脸埋在他的肩窝处,说道:“阿约,把自己你交给我吧。”
“那……”黎约咬咬唇,微喘着粗气道:“你可不可以别再留我自己一个人,可不可以别再半路离开。”
顾希文轻吻过黎约的下颌与嘴唇,幽幽叹道:“傻狐狸,我怎么舍得……”
黎约弯起眼睛,放任自己沉溺进顾希文深情而温柔的拥吻与怀抱……
延华骑着蓝翎凤凰在外逛荡了一天,天色黑下来后才回,也是着实累了,没和俩徒弟打招呼,早早地也就吹灭烛火睡了,只是夜里半梦半醒间隐约听见顾希文屋子里传来些模模糊糊的话语,又听见黎约呜呜咽咽地不知道在说什么。他并没去细想,翻了个身,以为自己的两个徒弟又是为白天的事儿相互较劲呢,重重打了个呵欠,不大一会儿便又起了鼾声。
只是那一天早上,延华瞧着黎约有点儿不大对劲儿,他不像往日那般变为狐狸窜来窜去倒好说,身为人形进进出出地总要捂着自己的屁股,甚至眼皮子还肿得厉害,延华皱着眉头盯着小心翼翼在石凳上坐下的黎约,忧心问道:“阿约,你这两日是不是肠胃不太好,闹了肚子?”
黎约闻言,脸上竟莫名其妙地泛了红,接着拨浪鼓似的使劲儿摇了摇头,抿了抿唇不知道作何解释,索性就垂着眼睛盯着自己的腿。顾希文却在一旁一边剥着豆子一边咬牙忍笑。
不明所以的延华瞥了眼顾希文,而后指着他向黎约问道:“是不是因为昨天的事,这小子又欺负你了?别怕,你说出来师父给你撑腰,他怎么欺负你的,师父就怎么罚他。”
顾希文听了这话忙向延华的脑门上扔了个豆子,说道:“行了您快别瞎想了,老不正经的,您那宝贝徒弟就是昨天睡觉的时候从床上掉下来摔了屁股,摔疼了没出息地哭了半晌,您一会儿给我找点儿消肿的草药我给他抹上就好了。”
延华瞪了顾希文一眼,而后抬脚踹在他的后腰上,说道:“别以为我看不出来,八成就是你这小子把阿约踹下来的。”
顾希文却也不辩解,揉着后腰没心没肺地笑笑,偷偷瞄了眼黎约,可黎约哪有他那等厚脸皮呢,此刻还是做错了事儿一般垂着眼眸。
延华后来也嘀嘀咕咕地又训了顾希文半晌,训累了才去把两瓶消肿化瘀的膏药拿给顾希文,并且威胁着若黎约三日不见好,他定要把顾希文挂到树上去抽鞭子。
顾希文嗯嗯啊啊地应了两声,接着将那两瓶膏药揣好,端起刚剥好的一小盆豆子去锅里煮,往常跟屁虫一般的黎约必定会跟过去看顾希文生火连带着伸手捣乱,可惜今天他屁.股痛实在不愿意动弹,就坐在原地低头摆弄着衣角,心里头断断续续想着昨晚的种种,深情、痛楚、哀求、放肆,无论如何回想起来,都是分外的不真实,黎约恍惚的连延华与他说话都当做耳旁风,弄得自讨没趣儿的延华只得摸着自己粗糙的脸颊自言自语道:“这哪是摔了屁股,明明是摔了脑子,着了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