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突然伸手，将她的手握住了。
席素洁一僵，只觉得他的手，凉得没有温度。心头，拧得疼。手试探的挣扎了下，却被他越发的握紧了。
“留下来陪我……”他的语气很软，甚至带着几分恳求。
眉宇间，全是深深的疲倦。
席素洁心疼得几乎要立刻答应他。
可以！这种时候，她也想留在他身边！她也希望自己可以抚慰他心里的难过和煎熬。
可是……
终究，理智在拉扯着她的神经。
“对不起，医院里已经打了好多电话过来。我若是再旷工，就会被开除。”素洁用公事公办的口吻和他说。
“我来解决！”苏晨立刻说。
素洁深吸口气，“苏晨，我们不能这样。你是我的什么人，你又凭什么帮我解决呢？如果我依靠你，这样轻轻松松的过关，那么，其他的员工会怎么看你？”
苏晨知道她说的有道理，可是……
“现在，当下……我很需要你！”他定定的看着她。
那眼神，让素洁几乎立刻要点头，答应他留下来。可是，下一瞬，一道声音，将她所有的柔软和迟疑都击溃……
“苏晨！”清脆，永远雀跃的声音突然响起。
素洁一僵，看着苏晨。
苏晨几乎是不可置信的看着那声源，“郭承雪，你怎么来这儿了？！”
嗓音沉郁，几乎是咬牙切齿。
“我去你家找你，伯父伯母才知道我们好几天没碰面了，马上帮我查你护照，找到你的行踪了。他们叫我过来陪你！”
像是被当头被浇下一桶冰凉的水，素洁一下子就醒了。手几乎是立刻从苏晨掌心里抽出来。
苏晨一愣，扬手，手心里却只握了满手心的空气。
“素洁姐姐！原来你也在啊！”郭承雪惊喜的叫着，斜背着包就跑了过来。
“郭承雪，你给我滚回去！”苏晨一副受够了的表情。他急急的看向素洁，可是，素洁却一眼都不再看他，只是低头听郭承雪说话。
“素洁姐姐，你看，他是不是真的好没风度？居然这么对淑女大吼大叫的！”
素洁很勉强很勉强挤出一丝笑来。她觉得，自己此刻的样子，一定是丑毙了！
“你是淑女吗？哼！我倒是第一次听说！”苏晨完全没有风度的回击。
“苏晨，你信不信我马上就给伯父伯母打电话，说你欺负我！哼！他们可疼我了，要知道你欺负我，绝不会饶你的！”
呵……
这才是苏家长辈都中意的儿媳妇。
和他苏晨才是真正的门当户对。
而她席素洁……
她从不是个自怨自艾，或者自惭形秽的人，可是，却也绝不是一个不识趣的人。
上次，两位长辈集体出动找她谈心，就已经说明了一切了。
“你们聊吧，我要先走了。”席素洁冲郭承雪笑了笑。正要转身，病房蓦地被推开。梓歌从里面出来。
素洁一见她的脸色，就觉得不对劲。忙上前一步，低声问：“怎么了？”
“没事儿。”梓歌笑着摇头，和苏晨打了招呼，视线掠过那陌生的女孩，便扶着墙壁往病房里走。发现素洁正跟在身边，她便说：“你不用只看着我了，我真没事……你去关心关心苏晨，他看起来好像很累。”
席素洁冷笑了一下。
“现在，该关心他的人，已经不是我。”
“怎么了？”梓歌看着她。
“那小女孩，你不是也见到了吗？”素洁嗓音暗涩，“他家里给他挑的新的未婚妻。他们家很满意。”
“怎么又来一个？”
“不是这个，也会是那个。我一直都很清醒的知道这一点。”
梓歌心头泛起一圈圈苦涩。她心疼的紧紧握住素洁的手。
爱情这个东西，离他们，似乎都很远……
你确定要走？”素洁看着梓歌，再次问了一遍。
梓歌颔首，“嗯，我想回去看看孩子。”
素洁沉吟了下，点头，“也好。回去比较好，家里比什么都好。”
梓歌笑了一下，“还好护照就带在身边。现在产假也不用休了，回去调养一下身体，可以直接上班了。只是……”
她唇边，暗藏苦涩，“真不知道该怎么和我爸妈交代。”
“船到桥头自然直。”席素洁拍了拍她的手背，坐在床沿边上，看了正打算进洗手间换衣服的梓歌，抿了抿唇，才问：“就这么走……你甘心吗？”
梓歌的身子僵了一下，轻幽幽的叹出一句，“……没什么甘心不甘心的。这是我们都欠她的。”
“可是，爱又不是亏欠。”
梓歌缓缓转过身来，双目看着素洁，眸底有浅浅的一层雾霭，“可是，这个世界上，从来就不是只要‘爱情’这两个字眼。人活着，总是要被其他的东西不同程度的牵绊住。”
素洁自嘲一笑，“你说得没错。你们是被‘恩情’牵绊……”
而她，是被骄傲牵绊；苏晨则是被亲情牵绊。
“所以，你不怪他？”素洁看向梓歌。
梓歌摇头，“说不难受一定是骗人，可是……我资格怨他。救他的人，不是我，所以，苏曦的痛我更是无法亲身体会。所以，我有什么资格去怪责这种事？若是我，那种情况下，也许，也会这么选择……”
素洁嗤笑了下，摇头，“我算是看出来了，总之，爱情算个屁。到头来，什么都摆在了爱情后头。亲情，仇恨，恩情……”
听着素洁的感慨之词，梓歌心有唏嘘。拿过护照，脑海里来来回回浮现的都是这段时间的以来的一个个画面。
“以前，我一定也这样吻过你……”那时的他，连声音里都夹着浓重的浴望。
“嗯。”那时的她，幸福得像个刚刚初恋的小女孩。
“我们以前是情侣？”
“不算。”
“那么，从现在开始算……”
那时的他，眼里满满的都是坚定。而那时的她……似乎就已经预见了这一天……
现在……他们，算是分手了吧？
恋爱十多天，分手……一辈子……
病房的门，突然被推开。是燕南。
他将手里的大包小包搁在床头，看了眼梓歌说：“孟小姐气色好了很多，先生一会儿过来看见估计就能松口气了。”。
“他到医院了？”
“嗯。”燕南微微颔首，说：“本来是先到这边来，不过苏小姐那边又出了点问题，刚刚被苏少爷拖走了。”
“哦……”梓歌并不失落。
燕南看着梓歌，注意到她并不明朗的神色，便想说些什么让她开心。微沉吟了下，他想起来，“先生刚刚特意去挑了钻戒，看来以后，我又该改称‘夫人’了。”
“钻……钻戒？”梓歌呼吸顿紧。
抓着护照的五指，狠狠收紧。
素洁的脸色，也不太好看。
“怎么了？你不喜欢钻戒？”燕南看着她的表情，有些诧异。他以为，她会喜出望外，身体立刻好转，可是……
为什么现在情形却完全不一样？
“不是，我很喜欢。”梓歌胡乱的摇头，话语破碎。垂着头，藏住了自己黯然的神情。
素洁面色也一样凝重，将燕南往外推，“你也去苏曦那边呆着吧，梓歌要换衣服，你别站在这儿了。”
一听她要换衣服，燕南自然不敢再呆下去。可是，又觉得她们俩的神情都很奇怪。怎么会没有人露出一点点开心的表情？先生可是挑了几个小时，问了又问才买到最中意的戒指。
难不成，这预示着先生求婚要不成功？god！那可太悲剧了！
燕南走了。梓歌什么都没说，只是将护照默然的塞进包里，而后，抱了衣服再次转身。素洁亲眼看到她的手，在发白，发抖。素洁也什么都没有说，这种时候，她也不知道该说什么话才能安慰到她。
抱着衣服，靠在门板上，身体那种绞痛、抽筋剥骨的感觉又涌了上来。她咬唇，强忍着，流不出一滴眼泪，只有冷汗涔涔。
将衣服换好，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她勉强挤出一丝笑意。却，难看得连自己都不忍目睹。
“梓歌，你快出来！”素洁突然从外面雀跃的唤了一声。
梓歌没有立刻应，只是吸了吸鼻子，将鼻尖的酸楚敛藏住。又拍了拍面颊，才问：“怎么了？”
“你来看谁过来了！”
听素洁这样的语气，梓歌也不由得好奇起来。没有再怠慢，拉开门走了出去。看到外面立着的一抹身影，梓歌惊讶的瞠目，下一秒，欢喜的漾开笑，“恒俊，怎么会是你？你怎么知道我在这儿？”
他摊摊手，一副不以为意的样子，“我刚好流浪到莫斯科，想起你就来看看。”
“你不是在非洲吗？天，你瘦了好多，也黑了好多。”梓歌上下打量他。即便如此，柯恒俊还是那个柯恒俊。即使脱去了明星的光圈，他依旧风采依旧。
“再呆下去，我都要变成非洲人了。”柯恒俊看了梓歌一眼，她苍白的脸色，越发瘦弱的身形，让他深吸口气，不由得怜惜的张开双臂，却仍旧含着笑，“好久不见，我的未婚妻！”
彼此，相拥。
触到那纤瘦的身板，柯恒俊下意识收紧了手臂。开口，语气里满满的全是心疼，“你瘦了……”
梓歌鼻尖一酸，忍了很久的眼泪，差点在他跟前爆发，“对不起，我没有保护好你的干女儿……”
柯恒俊心酸不已。
早知如此，是不是，从一开始，他就不该那么不负责的离开？他明明可以也跟着一起待在莫斯科，待在一个她看不到，却能守护她的角落……
“笨女人！我早该想到的，你根本不会照顾自己……”
梓歌苦涩一笑，正要从他怀里退开，病房的门，却倏然从外被人推开。
见到那抹熟悉的身影，梓歌一僵，已经能觉得有道视线朝他们投过来。暗沉，复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