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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如今对于他来说，她……也真的只是空气……
仅此，而已。
等不及梓歌说一句话，他已经转身进去了，一瞬都不曾停留。梓歌的眼泪，像断了线的珍珠不断往下落。燕南看着亦觉得难受，“现在先生是不记得您，不过，我会和先生解释一下的。”
“他……记得苏曦？”梓歌大口大口的喘息，才将话说得完整。
“不记得。”燕南摇头，“连我也一并忘了。不过是这半年来，我和苏小姐一直在照顾着，所以他才认识我们。”
所以……
对他来说，没有一个人是特殊的存在。所以，她是不是该高兴？
“孟小姐，不如你给我一个联系方式，等我和先生说清楚了，就去找你。”燕南垂目看了她突起的小腹一眼，“你现在是孕妇，不能在外面受冻。你住哪，我让司机立刻送你回去。”
她住哪？
她茫然的摇头，固执的站着不动。只听到佣人出来叫燕南，她便说：“你先进去吧，我……等他打完电话。”
“可是……”
“我会在这儿等他的你帮我告诉他。”
燕南看一眼她，叹口气，只得转身进去。梓歌独自站在门外，外面已经开始下起了雪，她怔忡的仰头看着，像是麻木了一样，竟不知道冷了……
再冷，也比不过……他那陌生的眼神，来得冷……
苏曦在那边说话，蓝宇枫突然觉得无心去听。脑海里刚刚那抹身影一直莫名其妙的在晃着。
想到她那大受打击的模样，胸口竟然无端端的觉得痛。
“苏曦，我现在还有事，先不和你说了。”不等苏曦说什么，他已经断然的将电话挂断。转身，叫人：“燕南！”
“先生。”燕南立刻应一声。蓝宇枫已经推着轮椅到厅内，他撩开窗帘，一眼就看到了门外的那个身影。
纤弱的孕妇，站在风雪中，寒风料峭，将她的小脸都冻得通红。眼泪，在面上几乎要凝结成冰。可她始终只是木然的站着，像是不知道冷一样。
“她是谁？”视线，还凝在梓歌身上，却是问燕南。
“孟小姐。她叫孟梓歌。”燕南回答。
“我问的不是这个。你不是说我身上这么多伤都是因为一个女人吗？是不是就是她？”蓝宇枫转过脸来看着燕南。
燕南惊喜不已，“先生，您都记起来了？”
“没有。”蓝宇枫简单的两个字，将燕南的欣然立刻无情的击碎。他沮丧的‘哦’了一声。
“所以，我猜的没错？”蓝宇枫继续问。
“嗯。正是因为孟小姐。”
“既然如此，为什么这半年不是由她照顾我？”
燕南也透过撩起的窗帘看着那抹身影，才说：“您也看到了，她是孕妇，这种高负荷的事，孕妇恐怕也受不住。”
孕妇……
蓝宇枫眉心皱得越发的厉害，视线顿在她隆起的腹上。她结婚了？而且，还有别人的孩子了？
莫名的，胸口竟然觉得憋着一股闷气。他放下帘子来，沉郁了神情，半晌都没有说话。片刻后，又撩起帘子，看了一眼。想了一下，吩咐燕南，“去让她进来，问问看，她肯不肯留下。”
“嗯？”燕南有些惊讶的望着他。
“既然我是因为她才变得现在这副要死不活的样子，让她留下来照顾我，应该也说得过去。”蓝宇枫面无表情的回应了燕南的诧异。
事实上……
他亦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有留下她的想法，可是，这半年来不曾被填满的胸口，却像在召唤着什么一样……
“可是，孟小姐现在是孕妇，看样子更需要别人照顾……”
“那就再去多请两个佣人回来照顾她。”蓝宇枫直接打断了燕南的话。
燕南无语。
这简直是神逻辑。
找孟小姐来照顾先生，然后再多找两个佣人回来照顾孟小姐？
这……想留下她的心，未免也太强烈了吧？
“你这是什么表情？”蓝宇枫没好气的看着燕南。
燕南赶紧摇头，“没有。我马上就去叫孟小姐进来。”
燕南已经转身出去了，蓝宇枫又看了眼那抹身影。
孟梓歌……
他暗自在唇间，咀嚼着这三个字。
很熟悉，很熟悉的感觉……
仿佛，曾经在心底最深处出现过的呼唤……
又惊又喜之下，梓歌由燕南领着进门。站在暖和的厅里，她抬头环顾四周，看着那些依然如初的摆设和装潢，不由得勾唇浅笑。
这已经是第三次来这儿了……
每一次，来这里的心境都是截然不同的。这一次，离开时，她能不能带走自己的爱？
“你叫孟梓歌？”蓝宇枫坐在轮椅上，视线在她身上上下逡巡。
“嗯。”忍住那股酸涩，梓歌勉强笑着点头。而后，深目望着他，担心的问：“你的身体，怎么样了？”
她柔软而忧心的眼神，让他心头一震。胸腔里那颗心，跳动的频率实在有些失常，他深吸口气，平顺了那种异样的感觉，才凉凉的开口：“你住下来照顾我。”
虽然完全失忆，可是，过去的那份强势却丝毫不减。
“嗯？”他突如其来的要求，让梓歌有些诧异。好一会儿，都只能一脸茫然的看着他，像是没弄明白他话里的意思。
“不愿意？”蓝宇枫的眸色幽暗，似乎比从前更加没有耐心了，“怎么说，我也是你的救命恩人，叫你留下来照顾我，你觉得很冤枉？”
莫名的，他就是很讨厌被她拒绝的可能。
梓歌总算是明白了他的意思，倏然就笑了，立刻摇头，“一点都不冤枉！我留下来！”
仿佛怕他反悔一样，她还飞快的补上几句：“我是护士，我一定会很有耐心，也一定可以照顾好你。平时的按摩、复健，我都可以从旁帮忙。”
她急切自我介绍的样子，反倒让蓝宇枫不由得唇角上挑。心里，一下子舒畅了许多。这种感觉，真的很怪异，不过……莫名的，却很喜欢……
“那你挑个房间，住下来。”蓝宇枫说。
“我就住那间！”梓歌想也没想，直接指着自己之前住过的卧室。
“那间不行，已经有人在住。”
梓歌一怔。
笑容，僵在脸上。
回头，看了他一眼，才说：“苏曦在住？”
很难过……很难过……
有种自己的地盘被别人占位了己有的糟糕感，而且……那间房，以及这整个别墅里，都充满了她和他满满当当的回忆。
只是……
她又有什么资格这么想？
在他看来，现在他们之间，真的只是一对陌生人。一切，不过是她，一厢情愿而已……
窗事了先。她的黯然，实在是太明显。蓝宇枫都看出来了。抿了抿唇，看了眼燕南，不等他开口，燕南立刻识趣的先说话，“我立刻搬出来。”
“是你在住？”梓歌望着燕南。
燕南点头，她怔了一下，下一秒，面上又重新有了笑容，“也不用急着搬。”
燕南心照不宣的笑了一下，便吩咐佣人去给自己搬房间。
一时，厅里只剩下他们两个在。
蓝宇枫看她一眼，说：“我累了，想睡一会儿。”
“好，你睡哪间房？我送你过去。”
“就睡这儿。”他比了比壁炉边的沙发。空荡荡的房间，他其实并不太喜欢，反倒是大厅里偶尔有人走动，会让他的心不那么空。
“我扶你。”梓歌赶紧弯身去扶他。他艰难的撑着轮椅，很勉强很勉强才得以站起身来。梓歌几乎是整个人都抱着他，感受到他的笨拙和辛苦，眼泪几乎就要忍不住夺眶而出。
她是孕妇，蓝宇枫怕压到她，所以根本不敢往她身上放力气，因此挪动起来更艰难。明明可以叫别人来扶自己，不过……
他发现，被她软软的身子抱着的感觉，竟然出奇的好。以前，偶尔苏曦也会这样扶自己，不过，他从没有觉得那和燕南扶自己有什么两样。
“你哭什么？”一垂目，发现她红了的眼眶，蓝宇枫下意识心拧了一下。
“……没有。”梓歌赶紧摇头，别开视线，“你先坐下来，小心一点。”
蓝宇枫往沙发上坐下，梓歌松手不及，整个人扑在他怀里。那满怀的柔软，让他有片刻的晃神，不等想得清楚，她却已经匆匆从他怀里抽身，说：“你先躺下，我去拿床被子过来。”
心酸的背过身去，偷偷擦掉眼角的泪，熟门熟路的从酒柜下的小柜子里抽出一床毯子来。
本以为上次膝盖动过手术之后，他的腿可以慢慢痊愈。去没想到……现在，已经要比过去要糟糕得多……
梓歌回过身的时候，蓝宇枫就坐在沙发上，冷目看着她，眉心间很不悦的样子，“你别在我面前动不动就掉眼泪，这会让我觉得我是个没有用的可怜虫，需要你来用眼泪可怜我！如果忍不住，你现在就可以走！”
梓歌一愣，下一秒立刻解释，“不是，我……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太久没有见过你，所以……”
她勉强笑了一下，“刚见到你，心情有些激动。”
“是吗？”他瞥她一眼，不冷不热。挪动了下身子，在沙发上躺下了。梓歌连忙替他将毯子盖上，他看她一眼，“你去收拾你的房间，不要闹我！”
“我知道了。”看着他闭上眼去，梓歌浅浅笑开。
她怎么舍得闹他？
经过上次生死离别后，对过去的种种梓歌真的没有那么快释怀，可是，听苏晨解释了过去他所有的苦心，以及……他过去经历的种种折磨和煎熬，突然间才发现心里的那些怨恨，早被疼惜冲得无影无踪。
爱情，或许真的需要更多的宽容和释怀才可以安然无恙的守候。
而且……
现在失去了所有的记忆，她突然有些庆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