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暮色暗淡,残阳如血,却把青山的轮廓清清楚楚的勾画出来,夕阳映在山下澄澈的江水里,波光肆意,两岸的绿色逐渐变成了黝黑,伴随着点点灯火,把这坐山城映照的如梦似幻。
此刻一条盘山公路的山顶上,停着一辆银色的五菱宏光面包车,银色的漆身看着有些老旧,不过并不影响车顶上四仰八叉躺着的青年,青年今年二十三四岁,军绿色的背心,掩盖不住微微隆起的肌肉,骚红的大裤衩,翘起的一只脚上人字拖在夜幕下颇有节奏地抖动……
越加临近的夜幕下,已然看不清他的脸庞,依稀可见车顶上零乱的倒着几个易拉罐酒瓶。他一只手枕着脑袋,一只手紧紧握住一本退伍证,茫然的盯着浩瀚的夜空,似乎有些醉意朦胧……
“原来我付海龙已经退伍快两年了啊!”
铁打的军营流水的兵,曾经自命不凡,发誓要在部队建功立业。然而现实并没有给他这个机会。19岁高中毕业后,不顾家人反对,毅然选择参军服役。然后两年后没有一丝波澜的自然而然地退役。
是的,自己只是这芸芸众生里一个平凡的普通人。没有想象中的波澜壮阔,也未曾进入梦寐以求的特种部队。
也许自己这辈子就再也没有进入军营的机会了吧!还真有些想念那些调皮的战友们呢……
丝丝晚风拂过凌乱的头发,还有回忆品尝,嘴角终于也有一丝微笑
今年的山城,夏天似乎来得有些晚,不过却丝毫不影响一种生物在夜间出没,尤其是在这郁郁葱葱的山林上,饥肠辘辘的花蚊子大军,却不管你付海龙是不是在伤春悲秋,吹响着嗡嗡嗡的号角,竖立起那细长却能撩拨人心的武器,趁着渐浓的夜色,果断袭击了躺在车顶的付海龙。
果然,片刻之后,只听一声“哎哟!”蚊子的嗡嗡声,已经掩盖不住青年怪异的惨叫。
只见他迅速翻身,一手迅速捂住裆下,似乎使劲在挠着什么?另一只手用力地在空气里挥舞。
伴随着微醺的酒意,付海龙似乎气得怒发冲冠,立誓要抓住它们,大卸八块!随即还没有忘记严肃地对着空气抱拳一礼:
“付某人今日得罪了!”
便见他手脚并用,张牙舞爪,对着空气一阵暴打,边打还边吼道:
“嘿,吃我一招降龙十八掌!”
一招未完,便见他右手中指在左臂上一划,朝前一点,直指夜空,爆喝道:
“六脉神剑……biu…biu…”
“再接我一招九阴白骨爪”
………………
随着一大堆武林中赫赫有名的招式在空气里回荡,周围本该在夏夜热闹非凡的虫鸣似乎也静止了,似乎真的被镇住了般,唯独漫山遍野的树木摇曳生姿,欲语还休,似乎被辣到了眼睛一般惊慌失措,左右摇摆。
半晌之后,似乎是累了,付海龙左右环顾,却发现花蚊大军似乎早已逃之夭夭。
不由得虎躯一震,自得的抱拳收礼,仰天一笑,客气的对着空气嚷道:“承让!”
还没来得及露出胜利的微笑,伴随着一阵声势更大的嗡嗡之声,付海龙抬头一望,发现一只只漫天飞舞的花蚊大军,不知何时已聚在头顶盘旋,正蓄势待发!
他不由得一愣,原本畅快淋漓,殊死一搏的心情突然变得意兴阑珊。狗日的蚊子也欺负我啊!
孤独,是一个人的狂欢。
黯然地望着山脚下亮起的一盏盏灯火,像一颗颗金光灿灿夜明珠,星罗棋布地镶嵌在这座山城里,灯红霓彩,如梦似幻。
与盘山公路上的自己形成鲜明对比。偶尔飞驰在山路上的汽车灯光,忽明忽暗的照射在他的背影上。一个人的影子被拉得很长很长,他们这个时候应该都是开往家的方向吧,有亲人,有朋友,有目标。
一丝落寞和迷茫悄悄的爬在脸上,突然没了和花蚊一较高下的兴致。
付海龙不得不回到车里,躺在车椅上。摸了摸兜里仅剩下的几十块钱。双眼迷离……
过完今天就整整二十四岁了啊,一个很尴尬的年纪,也许大多数同龄人才刚刚离开大学生活,对未来充满着幻想和激情吧!而自己却满是对未来的不知所措与迷茫。
退役之后,退役补贴加上平时省吃俭用的工资合计四万块钱,直接便交给了老妈,对于一辈子都在这山沟里打交道的父母来说,四万其实是一笔巨款。
几经商议之后,最终父亲拍板,决定推掉早已经摇摇欲坠的土墙房,再找亲戚朋友借了一些钱,建了一座当时流行二层的小楼房。只是没有余钱装修,修成了个半成品的清水房。
看着只能算是遮风挡雨的新房,付海龙不得不出来打工挣钱。
离开村口的当时他在想,也许自己就像乡亲们说的那样,下次回来把房子装修了,还带一个城里的女朋友。或者实在没带也行,城里的女娃子吃不了农村的苦,到时候大姑二姨们介绍一个某个村的某某某,然后娶妻生子,自己在出去打工,供孩子读书,补贴家用,一年,或者几年回家一次……
出来的时候身上带了一千块,依旧怀揣着梦想。
可惜除了一身力气,没有一技之长,四处碰壁,出来这三年经历了的事情。也算是尝尽了世态炎凉。
最开始饭店里洗盘子,当服务员维持生活,最后也坐过办公室,当过销售,做过保安,也在夜市摆过地摊,甚至有家KTV看他长得不错,还想……
历经辗转,最后的他还是选择在工地里搬过砖……
最落魄的时候一天吃一顿饭,五块钱的炒米粉,然后买一瓶三块钱的大矿泉水,一步步走过来,其实他并不觉得心酸与苦涩。
让他自己也失望的是,一个曾经桀骜不驯,血性纯粹的男儿,就这样被冷酷的世俗和无情的规则嘲弄,已经快要磨平所有的棱角了啊!
能做的他都做了,不能做的他现甚至都想去做。是的,他付海龙是这么一个平凡的小人物,可是他不想生活一直这样平淡啊!最终却活成了自己也讨厌的样子。
不说什么铁血生涯,金戈铁马。难道余生就这样,东奔西走,为了活着而活着,从一个地方辞职,换到另一个地方被辞?
不!不是自己不努力,只是自己真的不甘心就这样平凡过一生啊!他始终坚信人间来这一趟,应该过得值得!
现在付海龙唯一的家当,就是这辆二手五菱宏光面包车。是付海龙最后一份工作的唯一收获。
当原本图纸上的描绘的30层的高楼大厦,最后修成了只有3层的烂尾楼时,他就时刻留意包工头动向,死皮赖脸工资没要到,要钱没有,要命一条。阴差阳错便把这辆二手的五菱宏光抵押给他当工资。
回到一天前,当时付海龙过完户接到车后,其实是有些小兴奋的。这也算是人生中第一辆属于自己的车了。
并且有包工头信誓旦旦的承诺保证,这辆开了快4万公里的车,除了漆面有些刮花,所有性能良好。
然而就在今天,付海龙接车不到一天,从蓉城开回山城老家的途中。正当他随着收音机里躁动的音符,来平复成为有车一族激动的心时。
突然随着车身一阵抖动,付海龙就看见一个有些眼熟的轮胎,迅速从他车身前面跑过去了!霎时,方向盘,座椅也带着他随着音乐在疯狂摇摆。正当他一脸懵X的时候
慌乱之中从倒车镜里看到右后轮胎位置一阵火花带闪电!吓得正嗨的付海龙几乎灵魂出窍。轮胎跑掉了!
要不是反应够快,加上多少有那么几年经历。怕是现在已经在跟牛头马面喝茶聊人生了。
凭借着丰富的经历加上路上车并不算多的运气躲过了这一劫。却没有躲过另一难!高昂的拖车费,加上修车费。兜里本来仅剩的两千多块钱,所有事情处理完,还剩下一百多。
只因为心有余悸的他,对修理厂老板多说了一句:
“全车检查一下,哪些该换的零件就换一下”。
然后等他去吃了个午饭回来,一大堆零配件堆在地上,老板告诉他这些都得换。当时付海龙脸就绿了。
不过好在稍微懂一些里面行道。跟老板一口一个哥,一番讨价还价,去除了一些没必要换的东西,再挑挑拣拣从老板库房里,翻出一些成色不错的二手原车件,加上自己帮修理师傅搭搭手
最后老板也是无奈的拍了拍他肩膀,还主动少收了一百块,
付海龙心疼的捏了捏口袋,以前在部队里老是听那些维修师傅感叹,现在外面的修理工啊,全都是换件工喽!之前听着没感觉,现在是真心疼!
磨磨蹭蹭到黄昏,好歹是修好能重新上路了。眼看离家的路越来越近,付海龙的心情却又有些复杂难明,撇了眼空空如也的钱包,既有终于不被束缚的如释重负,又有对未来不知所措的迷茫……
晃晃悠悠在离家里还有五十来公里的盘山公路山顶上,刚好看见一个无人的休息区。便下意识的开了过去。
突然的踌躇不前,也许是近乡情怯,也许是对前路的不知所措,也许是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家里的父母吧!
现在的状况,自己没了工作,没有钱,也许连住的地方也没有了吧!
原本蓉城的出租屋还有半个月到期,因为一些原因,自己这次不辞而别,甚至带走了锅碗瓢盆等所有东西,也许是潜意识替自己做出了决定吧。
收起思绪,其实也没什么留念不留念的!最终不得不回到现实。
有些自嘲的一笑。自己的现状,很多事情就注定了只可远观。
今夜喝了酒,干脆就在这车将就住一晚吧!
甩了甩有些迷糊的头,醉了吗?好像醉了!
手机里播放着付海龙挺喜欢的一首歌
《活着》
慌慌张张匆匆忙忙
为何生活总是这样
难道说我的理想
就是这样度过一生的时光
不卑不亢不慌不忙
也许生活应该这样
难道说六十岁后
再去寻找我想要的自由……
沉沉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