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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忆在一阵喧闹中醒来。他揉揉眼睛,感受着似乎长久以来都未曾接触过的温暖阳光。一股新鲜的空气如久旱新露般飘进他的鼻息,他瞬间本能般贪婪地吮吸了几口。随着这几口空气的涌入,他的意识开始逐渐恢复,脑袋也在氧气的驱动下运转起来。
(琳琳……)
从悬崖掉落前的最后一幕再一次涌上他的脑海,他感到心头一阵抽痛。他环顾四周,发现自己正躺在一条藤椅上,身处一座别致的小院落中。
“铃匠,那小子醒了。”
一个充满合成感的男子电音将江忆彻底惊醒。他坐起身来,扭头看见在他的背后正站着一个奇奇怪怪的人形生物。他身披赤金色相间的小型铠甲,头上顶着一具完全遮去面容的盔冠,幽红色的光芒从盔冠的缝隙里透射出来,似乎正是那声音的来源。这个人形生物大概只有一米二左右的身高,但举手投足之间却充满力量感,正如背后那柄足有两米多长的十字纹枪一般气势非凡。
“醒就醒了,有什么大惊小怪的?”
江忆还没来得及动弹,稍远处传来一个女子慵懒的声音。那人转瞬即至,踏着高跟靴哒、哒地走了过来,身影映入江忆眼帘之中。
这女子身材丰满高挑,长相十分精致,然而打扮却有些怪异:她淡粉色的长发不加梳理地披肩而落,却又在肩部两侧被两枚蝴蝶型的发扣束住,头上唯一的饰品就是防风镜,却足以遮去她并不十分完美的发际。她身披一件红色开襟的法袍风衣,修长的双腿被裤袜包裹得玲珑曼妙。
从那女子灼灼的目光中,江忆清晰地意识到,这女人并不像她嘴上说的那样对自己漠不关注。
“你睡得可真够久的。”
那女子冲江忆露出有些玩味的表情。江忆抬头瞥了她一眼,目光又迅速扫到那具矮小的人形盔甲身上,确认了二人都没有敌意后,才喃喃问道:“我这是在哪?幽冥地府吗?”
“小子,想死的话请出门右转,不要捎带上小爷我呀。”那具被称为“繁”的人形盔甲道,“不过你能顺着雍山断崖落入‘永烬城’,这运气可以去刮奖了,我劝你还是不要寻死得好。华夏世俗界那句谚语怎么说的来着?‘大澜不吃,必有后腐’?哎哟——”
他的盔甲脑壳被那女子狠狠拍了一下。
“是‘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女子道,她走过来,蹲在江忆身边,把脸贴得很近,眼睛认认真真地盯着江忆,看了半天才收回脑袋,皱眉道,“你这小子是怎么可能从那么高的地方落下来还摔不死的?”
江忆努力回忆起他的意识消失的瞬间,他感到自己在高空中坠落了许久,似乎穿过了某个结界,当他即将落地之时,身边忽然青光四起,随后他便失去了意识。
“看来你也不知道答案。”那女子叹口气道,她的声音如风铃摇晃般清脆,“自我介绍一下,我叫公输铃,是鸣霄阁的一名器匠。这位是我的助手晏繁。”
“江忆……是一名流民。”
凭着方才这两人的谈吐,他总算搞清楚了自己的所在。他现在正身处龙眠大陆唯一一座位于地面以下的庇护之地——【匠流·鸣霄阁】的根据地——永烬城。鸣霄阁可以说是九流中与流民最为亲近的宗门,也是极少数愿意从流民之中招收弟子的宗门之一。
“你居然是流民?看你样子不过十四五岁,就能有锻体境中阶的实力,天资倒是不错嘛。”公输铃道,“以前有人指点过你修行吗?”
“养父江麒,曾经是一名谛流修士。”
晏繁咋舌道:“想不到你养父居然是只秃驴——啊!”
“啪”地一声,公输铃又在他的脑勺后面拍了一巴掌,而后向江忆道歉:“江忆,对不起啊,我这个助手当时组装的时候转换器出了点问题,他脑子经常短路,有点烦人的。”
“没事。多谢救命之恩。”江忆淡淡地回应了一句,便低下头。他现在没心情跟眼前这两个救了他命的陌生人开玩笑,他的心思仍在坠崖前发生的事情上。
江麒,江琳。他短暂四年人生中惟一的两名亲人都离他而去了。他现在却连仇人是谁都还不清楚。
“看你有心事,是不是想找你随身携带的那本古书?”铃的声音传入他耳中,他猛地一惊,左手连忙往身上摸,他的包却并不在身侧。
“你的包裹在屋子里,书被我师父拿去了。”铃道。
“把书还我,我要去报仇。”江忆道,他现在心情完全平复不下来。
铃冷哼一声,道:“放心,师父看到感兴趣的东西就会想要借走拜读,但一定会还给你的。不过,你现在这个样子,只有一只手,还想去报仇?”
此言一出,江忆才想起他当时为了救江琳,右手被夜枭的雷霆给彻底烧蚀了。他抬起右臂,那里如今只余下一截焦黑的**。
“江忆的事情,不劳匠流费心。”江忆没好气,他最初对铃的观感还不错,但铃方才那句话,激起了他心中一丝不快。没有任何人在自己遭遇绝境时还希望身边的人云淡风轻的调侃于他,即便是江忆这样生性淡然的人也不例外。
“看得出,让你想要去报仇的,是对你很重要的人?”铃问道,见江忆不语,她又道,“其实我倒有个非常实用的提议。”
“嗯?”听到“提议”,江忆才稍稍提起些兴致来。
“你少了一只手,匠流可以帮你。”铃道,“对我们鸣霄阁而言,为你做一只机关手不过是手到擒来的事情。何况我师父是鸣霄阁苍字一代最出色的机关匠。”
“无功不受禄,我能帮你们什么?”江忆心下有数,他估摸着对方的交易条件无外乎是跟他借那本他完全看不懂的古书,他倒是不反对,毕竟现在在人家的地盘,若是对方想夺书,恐怕也不会来跟他商量。相反,借着匠流这些人的知识,他反而可以对古书的内容有所了解。
对他来说,想要报仇,能依凭的东西太少了。哪怕是一点能帮助他提升实力的东西他也不想放过。
“很简单,我希望你拜我为师。”铃说到这里,突然露出一丝坏笑来,弄得江忆一愣。旁边的晏繁忽然开口道:“铃匠,你这样做可是在耍无赖!即便赢了鹤匠,怕是也不光彩吧?”
“愿赌服输,鹤师兄既然看不起我,我就必须得让他瞧瞧我的决心。”铃道,随即转脸拍了拍江忆,“怎么样,有我这么个美女师父,我保证鸣霄阁没有人敢欺负你。”
江忆算是听明白了,这公输铃恐怕是跟她那位鹤师兄打了赌,那鹤师兄不相信她能收到徒弟,她恰好遇到自己,故有此一出。想必公输铃的实力不会太强,否则也不至于被她师兄给看扁了。
不过江忆倒是无所谓。他现在一无所有,迫切地想要提升实力。这公输铃看上去像个性情中人,活泼伶俐,这一来二去,他对她的反感倒是有些消散了。
于是江忆抬起他的“黑炭棍子”在铃的风衣上戳了戳,道:“成交。”
“哈哈哈!太棒了,江忆,快给为师行个拜师礼。”
(……这丫头片子……)
“师父在上,恕徒儿伤体未愈,不便……”
“哈哈,罢了罢了。”公输铃笑得更动听了,“师徒之间就不必这么客套,欢迎小阿忆加入匠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