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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金?”朱里摸着胡子道:“对普通人来说,十金可是不小的数目。”
绯羽怨姬继续讲解:“西域黑市上贩卖的赤焰金龟的毒液是经过提炼过的,毒素非常强烈,即使是掺在水中也不会被稀释。人在饮下毒液后,如果长时间处在阳光下,不用多久就会自燃。”
素续缘此时也想起自己曾在一本书上看过关于赤焰金龟的介绍,只是时间已久,他之前并未想起。听了绯羽怨姬的话后,素续缘问扶风:“扶风姑娘,你之前说当时你到怀兰厅时死者曾经喊热,那你还记得他当时在雅间中坐的位置吗?”
众人看向扶风,扶风几乎没犹豫便说:“他的位置面对怀兰厅的门,也就是露台边,正好能被阳光照射到。”
金子陵说:“事发后我与老板娘进入怀兰厅,发现死者的‘尸体’在露台窗边,他应该就是坐在那里无误。王老板,是不是这样呀?”
王太行:“是、是这样没错……”
朱里心里差不多已有了答案,他用拐杖重重地敲了下地板,冷哼道:“王太行,你该为大家解释一番了吧?”
王太行在方才绯羽怨姬说出毒液时便已冷汗直流,他千算万算也没想到,今年的仙客来赏花宴竟然请来了蛊后,眼看所有的努力与设计都要付诸流水,自己也要暴露,王太行心里惊慌无比。
王太行对自己说:‘要冷静,要冷静。我还有最后的招式,我还能翻盘!’
王太行说:“仲裁大人此话何意?在下实在不知啊。”
“哼,你还在狡辩!”朱里道:“那我问你,赤焰金龟的毒液是不是你买的?别跟我说不是,整个盐阳只有你能在西域买到这毒液!还是你要狡辩说毒液是你买了卖给别人的?”
“这、大人您这样判断也太过武断了!”
朱里:“武断?盐阳商人里只有你到西域经商,且赤焰金龟毒液贵重,十金才只有一瓶,除了你这种大商人,普通人能拿出十金吗?而且西域黑市一般不对人开放,但如果是行走于中原西域两地的大商人就另当别论了。整个盐阳,只有你能得到赤焰金龟,怎么,这种判断武断吗?”
王太行:“我的确买过赤焰金龟的毒液,可是、可是在几日前就被人偷走了!”
扶风:“王老爷说笑了,此地熟悉西域的人寥寥无几,知道赤焰金龟的人更是少。而既知道赤焰金龟生长在西域,又了解赤焰金龟毒液的特性,还恰好知道王老板您买了毒液并把它偷走的人,应该没有吧?”
王太行大声哭喊:“冤枉啊冤枉!是我买了赤焰金龟的毒液,但我不可能把他给我儿吃啊!我家三代单传一根独苗,平日里我待我儿如何大家也有目共睹,我怎么可能杀他呢!这是嫁祸、这是栽赃嫁祸呀!”
大厅内众人又议论起来,因为王太行说得不无道理,平日里王太行父子虽言行有亏,但父子两人的确是父慈子孝的样子。那王承荫整日欺男霸女,但对他爹却是十分孝顺。王太行更不用提了,单凭他为儿子屡次找仙客来麻烦就能看出了。若说是作假,但十几年如一日的伪装也太不现实。
这时,王太行又说:“唉,既然已经到这个份上,我也不得不说了,其实今天我在怀兰厅里什么味道都没有闻到,并不是说怀兰厅没有刺鼻的味道,而是因为我的鼻疾复发了,从上个月开始,我就什么味道都闻不到了。”
沈三娘:“呵,那你之前为何撒谎?”
王太行一脸愧疚:“之前是我鬼迷心窍,我以为凶手就是扶风姑娘,才一口咬定怀兰厅的味道是正常的。我太固执了,我对扶风姑娘有偏见,所以先入为主的认为是她害死我儿。所以我一错再错编造事实,说亲眼看见她放出蛊虫害死我儿。其实她的确没有放蛊虫,当时的情况的确都如扶风姑娘所说。我对不起大家,是我为了尽快定罪说谎了。”
忘仙楼大厅“轰”地一声炸开了锅,大家都没想到这剧情竟如此一波三折,王太行竟然承认他之前撒谎了!
“哦?”扶风玩味道:“你的意思是此事与我无关喽?”
“唉,十分对不住。之前我不了解一些真相,以为扶风姑娘害死我儿。方才听你们分析,又有蛊后解释,我才觉得凶手可能并不是扶风姑娘。”王太行继续激动道:“我承认,我还对你打伤我儿的事怀恨在心,但这只是出于对我儿的爱护,我决不可能杀我的儿子啊!”
一旁的翠萝寒皱起眉头。她本来没打算插手此事,更没打算开口,只是听到王太行这番言论后,她仍是忍不住斥责:“即使如此,你也不应说谎陷害他人。就算现在你自己坦言认错了,仍然要接受扰乱办案、诬陷他人的惩罚!”
王太行深深地低下头:“是,我会弥补自己的错误。”
朱里道:“扶风姑娘的嫌疑基本可以解除了,但还是希望你能配合我们查明真相。”
听到扶风的嫌疑解除后,素续缘终于松了口气。他看向扶风,去发现扶风答应朱里后兴致勃勃地问王太行:“不知王老板打算怎样给我赔礼道歉?我被你害得好惨啊,差点就洗不清你泼得这盆脏水了。”
王太行不停地用手帕擦汗,道:“我这就让下人回去取天材地宝,供扶风姑娘挑选。”
扶风摆摆手:“这倒不用,你只要说实话,乖乖配合仲裁大人的调查就好了——”
王太行刚要夸‘扶风姑娘宽宏大量’时又听扶风道:“但是如果不让你在物质上补偿我,我怕你心里过不去。对了,你买赤焰金龟的毒液花了十金?要不你就赔我十金吧。你给我十金,咱俩的帐一笔勾销。”
王太行一边在心里大骂扶风不要脸一边笑着道“好好好”。十金并不是小数目,但此时王太行理亏,不得不咬着牙答应这个要求。
小插曲很快就过去。
朱里再次询问了王太行今日怀兰厅发生之时,并让他一五一十、不拉一点地说出来。
王太行说:“其实今天我先到怀兰厅后,李哨还问过我觉得今天的熏香怎么样。我因为闻不到气味,便跟他抱怨了两句。李哨还跟我确认‘是完全闻不到气味吗’,我当时不太高兴,过了一会我就出去方便了一下。再回来没多久,我儿就来了。之后的事就如同我之前所说,我们因为饭菜的事发生争吵,引来了扶风姑娘。再之后就如同扶风姑娘说得那般了。”
朱里道:“听你这么一说,好像怀兰厅内的黄磷都是李哨放得?”
王太行:“定是如此!”
案情一时陷入了僵局。听王太行与扶风之言,王承荫之死绝对与李哨有关,若李哨没死,那他便是凶手。可李哨死了,偏偏还是他杀;这好像就是在说,李哨不是凶手只是帮凶一样。
就在众人不断思索到底遗漏了哪些证据时,素续缘突然出声:“敢问王老板,您与令郎在怀兰厅用餐时,为何是令郎坐在上座而您在下座呢?都说你们父慈子孝,不可能如此不顾礼数吧?”
素续缘:“如果王承荫真如传言所说是个孝子的话,他不可能自己坐上座,让父亲在下座。但为何死者的尸体是在面对着门的位置上?还是说,死得人根本不是王承荫,所以他才没在乎上座下座?”
王太行支支吾吾:“我们家不太在意这些虚礼……”
这时金子陵也站了出来,对朱里说:“仲裁大人,其实方才王老板所说都有道理,但他的话都需要一个前提,那就是今日死亡的是他的儿子王承荫。如果死的人并不是王承荫,那王老板的嫌疑是不是就是最大的了呢?”
朱里不解:“为何你与这位苏大夫皆道死者并非王承荫?”
金子陵将之前客栈伙计们的话重述了一遍,道:“其实我之前想过为何凶手会用这种方法杀人,后来才觉得,也许是凶手不想让人知道死者真正的身份。毕竟尸体已经化为灰烬、无法证实了,只要此时把死者说成另一个人,真正的死者便神不知鬼不觉的消失了。老板娘说刘长山与王承荫长得神似,那有没有可能,死者其实是刘长山而并非王承荫?”
朱里思索了一下,问王太行:“刘长山现在何在?”
王太行:“他、他几日前就回北方了。”
朱里:“回北方?他来过盐阳?”
王太行:“这,他的确来过,但没待多久便离开了。”
朱里:“那是否方便再请他回来呢?”
王太行:“恐怕不太方便,他家里忙。”
扶风十分善心地劝说王太行:“王老板糊涂了,这世上哪有比人命更重要的事情呢?为了让王老板尽快洗清嫌疑,还是麻烦王老板叫刘从山来一趟。”
王太行面如金纸却还在强撑:“这恐怕还需要一段时间,他家离这里很远。待我回去修书一封——”
“爹!快救我!救我啊!”突然忘仙楼外传来鬼哭狼嚎的声音,众人朝外望去,便见一名蓝衣女子领着两名壮汉,押着一个鼻青脸肿、衣冠不整的青年人走进来。
王太行见此,再也撑不住,一下瘫坐在了地上。
翠萝寒起身迎向蓝衣女子:“麻烦义姐了。”
霜叶飞道:“哪里,不过小事一桩。”
众人好奇地看那被押着的青年,突然有人道:“这不是王承荫吗!他竟然没死!”
朱里上前一看,那青年虽然整个脸都肿了,但依稀仍认得出是王承荫。
素续缘彻底放下了心中的巨石,扶风则是一副看好戏的样子给自己倒了杯茶。
金子陵走到翠萝寒身前,作揖感谢:“多谢翠萝寒姑娘与绯羽姑娘出手相助,还多谢朱里老先生前来帮忙。”
沈三娘惊讶,扶风也好奇地问金子陵:“他们都是你请来的?何时请的?”
素续缘对扶风说:“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还是先让凶手认罪吧。”
朱里走到面如死灰的王太行面前问:“王太行,你可认罪?”
“爹!不能认罪啊爹!”王承荫喊了两句,但被人堵住了嘴巴。
王太行没理朱里,而是用怨毒的眼神看向金子陵:“你早知道凶手是我,为何故意不说,看我像跳梁小丑般在这里表演?”
金子陵手中的扇子顿了下,道:“其实一开始我只是怀疑,并不能确定你是否就是凶手。后来确定了,才去拜托翠萝寒姑娘帮忙。”
王太行:“你何时确定我是凶手的?”
金子陵:“从你说怀兰厅是因扶风姑娘的蛊虫起火那一刻。”
王太行神色癫狂,狂笑不止:“原来如此、原来如此!哈哈哈哈,枉我觉得自己的计划天衣无缝,没想到那么早就被人识破了。可惜,真是可惜。没错,死的人是刘长山,人是我杀的。”
翠萝寒让人把他押下去,待朱里询问具体的细节后,今天此事便正式了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