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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展厅出来，踩在阶梯上，头顶的日光一晃，苏东耀站立的身型有些吃力。
一旁的薛洋赶紧把人扶住，担忧地喊了声，“董事长。”
今天，他按着苏东耀的指示从医院病房出来。
可他万万没想到苏东耀会来这里。
更没想到徐槿一态度这样恶劣。
即便董事长站在面前，她的态度都没有半分收敛。
仍旧是冷漠，乖张。
身体被人搀扶有了支撑，苏东耀眼前渐渐清晰，额头浮出一层细汗，他的语气却坚决，“今天的事，回去后不必提。”
薛洋对此有意见，“可董事长……”
苏东耀决绝：“在这件事情上，我不想重复第二遍。”
“……是。”
一步步地迈下阶梯。
车子等在一旁，苏东耀坐进车子后座时，打开车窗，视线不由望了望走出的美术馆。
病情的好坏终是不由人控制，苏东耀不知道自己还剩多少天，但他不想每天都待在病房里。
那里的环境再好，始终是病人住着的地方。
他想在自己还能走动的时候出来走走看看。
虽然徐槿一见他总是厌恶，可看到她有今天的成就，他心里仍旧有说不出的欣慰。
车子缓缓前行，暖风从耳边拂过，驶出很远一段距离后，苏东耀最终是慢慢合上了窗。
与苏东耀的欣慰不同，医院里没能找到苏东耀，乔淑华急了，打电话给了苏文柏，调取监控查看情况，如果苏东耀再晚一会儿，就要报警找人。
苏东耀从外面回来，就看到病房门口围了一群人，眉目一凛，并不喜欢热闹，“你们都围在这里做什么！”
苏文柏看到病房门口的人影，紧皱的眉头松开，终于松口气，“爸，您这是去哪了！”
“就是。”
乔淑华跟着帮腔，视线落在苏东耀身上，完完整整将他检查一遍，眼睛里满满全是担忧，情绪一急，说话也上头，
“你怎么能私自从病房离开，连句话都不说，手机还关机，你不知道你现在的情况？非让人这么担心。”
乔淑华嘴快心直，把话说完后才注意到苏东耀渐渐沉下来的脸色。
一时间掩唇，觉得自己说了不该说的话。
苏东耀冷哼出一口气，在薛洋的帮衬下把外套换下来，“我自己什么情况我知情，用不着人人耳提面命地来提醒我活不长。”
乔淑华被不客气地怼回来，猛地睁大眼睛，急着出声，“老苏，你明知道我不是那意思。”
苏东耀已经一身疲惫，不想说话，也懒得理会任何人。
苏文柏在这时出声，缓和两边的关系，“爸，出去散散心也好，总不能天天都闷在房间里。乔姨的意思是，您下次要是想出门提前说一声，我们也好做准备。要不然，您突然不见，我们实在是担心。”
苏东耀面上勉强松懈一分，挥挥手，“好了，别絮叨了，你们都出去，我想歇一歇。”
乔淑华本想再说话，可苏东耀已经躺回了病床，背朝着他们，明显不想交谈的模样。
她心里有种上不来下不去的滋味，一口气堵在胸口难受，却只能化成一口叹息，盯了苏东耀背影几息，最终先离开。
苏文柏在病房外安慰情绪沉闷的乔淑华，试图让对方宽心，“乔姨，爸就是在病房里闷久了，出去逛了逛，没事的，您别担心。”
“我又不是不明白事理！”
乔淑华感慨的同时觉得委屈，“可我就是想不明白，他要是想去哪我可以陪他啊，他这么不声不响地出去算什么，他现在的状况……”
话说到一半，没再继续说下去，闷闷吐口气，不禁抱怨牢骚，“出去这么一趟，他倒是好受了，咱们傻呵呵地急了这么一通，现在是好好回来了，要万一真的有个什么好歹，那我……”
薛洋一热，刚才就跟他们一同从病房里出来，眼下听到乔淑华的话，只觉得颈上力量很重，负担着让他抬不起头。
苏文柏触及薛洋的状态，眼底掠过一抹光晦，再次开口时徐徐劝着，“爸现在是病人，有时候跟个小孩子似的容易闹脾气，您多体谅他些。”
乔淑华没说话，在走廊的长椅上坐下，怎是心累能得了。
她和苏东耀过了这么多年，从来没感觉这么心累过。
看到在一旁沉默不语的薛洋，瞬间转移了战火，她眼睛一横，尖锐出声，“薛助理，老苏是对你不错，但我觉得，在这种大事上你还是不要偏帮比较好。在我看来，相识这么一场，你该是希望我们家老苏好的。”
薛洋脸色彻底涨红，又是惭愧又是内疚。
他垂着头根本不敢对上乔淑华的视线。
今天看到苏东耀不好的状态，他也是急了一通，好在最后情况稳定了下来。
苏文柏眼见薛洋被怒火波及，站出来出来解围，“我看，这事也不能全怪薛助理，您也不是不知道爸的脾气，他要是打定主意要做的事情谁能拦得住！我看，今天的事应该全是爸的意思。”
乔淑华冷着脸没说话，明摆着还没有消气。
苏文柏再次开口，建议，“乔姨，要不您先回家歇歇，医院这边我让护工来照理，医生那里我已经联系好，医生说只要控制好病情不会有太大的问题，而且还为爸做出合理的治疗方案，医生跟说我了，医院这边再观察两天，考虑到爸的心理因素，如果没有太大问题，可以让爸回家调养，在熟悉的环境，没准儿爸的心情还能好些。”
乔淑华：“真的？医生真的这么说。”
“对。”
乔淑华悬着的一颗心总算是落了地。
在医院连续待了多天，她现在是身心俱疲，偏偏苏东耀的脾气还一天比一天怪。
别说苏东耀了，她每天跟着守在医院里神经也是紧紧绷着。
要是医生真的说可以回去调养，倒也不是件坏事。
乔淑华起身，视线从耷拉脑袋的薛洋面前扫过，暂时放过，“那好吧，我先回去一趟，医院这边就靠你了。”
苏文柏应下，“好。”
送走了乔淑华，苏文柏出声，“下次爸再过去，提前跟我说一声。”
薛洋愣住，视线怔怔地看着苏文柏的侧影没有出声。
苏文柏没解释。
先前苏东耀问起，他跟苏东耀提到过今天是徐槿一画展开展的日子。
苏东耀今天突然从医院出去，他当时先想是去了徐槿一的画展上，可还没等他去找人苏东耀就已经先回来了。
看到苏东耀没有半点喜色，薛洋又面色沉重。
苏文柏就晓得事情进展不顺利。
薛洋艰难又惭愧，“文柏……”
苏文柏深吸一口气，他比薛洋更明白其中的难为，宽慰地拍了拍薛洋的肩膀，“我知道，这是爸的意思，放心，我不会让他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