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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从老丁担任财务总监以后,关云天就把昌达集团在银行的融资工作交给了他,说起来,老丁跟工行的任行长不仅是老熟人,他俩也是关系不错的朋友,就因为一笔大额回款没能按预期存到工行账户,老任就对那件事耿耿于怀,也许正是那笔存款,影响了工行的当月或季度奖金,亦或影响了任行长的政绩,谁知道呢。
因为有专人负责昌达集团的银行融资,关云天一般就不跟金融机构的领导打交道了,除了年终走访,平时一年也难得跟他们见到一面。今天,关云天的突然来访,令老任颇感惊讶。
“好长时间没见到任行长了,正好今天有空,特来拜访。”关云天道。
“你不是在省城运作一个项目吗?听说忙得不可开交,今天怎么有空了?”通过业务往来,老任对昌达集团的动向有所了解。
“省城的项目已经步入正轨,现在有专人负责管理,我就有空来你这里拜访了。任行长,平时都是丁总跟你打交道,咱俩见面确实太少,请你谅解。”关云天道。
“关总怎么变得如此客气了?老丁是你们的财务总监,他跟金融机构打交道很正常呀!你是昌达集团董事长,不可能把时间用在这里,我们都很理解。”
“即使是丁总,也有工作疏忽的时候,要是有什么考虑不周的话,还请任行长多多包涵呀!”
听到这里,老任知道关云天的来意了,但他故意装糊涂,“丁总是老资格的财务人员,工作认真负责,业务水平很高,考虑事情很全面,是难得的人才,包涵二字从何说起?”
关云天勾唇一笑,“我是指他在跟你们打交道过程中,如果有什么疏漏,任行长还得担待点,毕竟人非圣贤,孰能无过?”
这话意思已经很明白,老任不能再装傻了,“关总,今天你来找我,莫不是有什么事吧?”
“本来不该我管这件事,因为丁总才是昌达集团专管融资的高管,但他把融资申请报到工行,却得不到你们的任何回应,我这才过来看看,究竟哪个环节出了问题。”
“嗨,为了这件事呀!对,丁总确实十天前就打了申请报告。”
“既然如此,我想问问任行长,昌达集团的融资申请有什么问题吗?”
“融资申请倒是没有问题,但我们有问题。”
“哦,作为国内第一大行,你们能有什么问题?”
“关总,你应该知道发生在去年的国际金融危机吧?现在已经蔓延到国内,对我们金融行业的影响正在显现出来,我们目前的日子也不好过呀!”老任一副愁眉苦脸的样子。
关云天微微点头,“我是做企业的,当然知道去年发生的国际金融危机,对国内有关行业产生的影响我也感受到了,但是,昌达集团这次融资,跟多家金融机构都有接触,他们的感受好像没有任行长这么强烈。你们工行是最有实力的金融机构,按理说具备的抗风险能力应该最强,不至于被这点风浪吓倒吧?”
“工行的风险控制最为严格,关总认为哪家金融机构最适合昌达集团融资,就把融资任务交给他们好啦!”
老任这话非常噎人,让关云天听着
很别扭,“任行长,你是老金融,这样的话不应该从你嘴里说出来啊!”
“关总别多想,我只是陈述一个事实,没有别的意思。”
“事实也好,别的意思也罢,我相信任行长一定清楚银企关系是相辅相成的,即使我们提出融资请求,也不是向你们乞讨。”作为大企业的老总,关云天有跟任行长叫板的资本。
“关总这是哪里话?我只是说如果你们认为工行不是昌达集团最合适的融资对象,你们可以选择别的银行。”
“任行长,你不是陈述事实吗?我也给你陈述一个事实,昌达集团每年几百亿的现金流水,还有大量的企业存款,我们对几家金融机构是公平对待的,不分彼此,没有厚薄,不管你承不承认,这些年来我们一直都是这样做的,而且,昌达集团起码有三四年没在工行贷款了,这都是事实吧?”
关云天瞟了一眼对方的表情,继续道:“还有一件多年前的事,任行长应该不会忘记,想当年,你跟德发炼油厂的老韩是哥们,便不顾风险,违规向老韩贷款七八个亿,恰逢政策要求关停小炼油企业,老韩的德发炼油厂眼看就要经营不下去了,为了扩产生存,你找到我们,请求昌达集团入股德发炼油厂,从而为你们的不良抵款解套,当时,你可没有像刚才这样说话呀!”
在来这里的路上,关云天就带着一股情绪,没想到老任在关云天面前继续不依不饶,而且说话阴阳怪气,关云天忍无可忍,抛出两大事实,让对方非常尴尬。
关云天的这番话就像两记巴掌,狠狠地抽在老任脸上,让他的脸色红一阵,白一阵,“关总,今天是怎么啦?翻老账不是你的性格呀!”
“那要看面对什么情况,如果对方忘性大,翻翻老账和新帐,帮助对方恢复记忆,也未尝不可。任行长,旧事重提,并不是故意让谁难堪,但试想一下,如果昌达集团当初不响应你的建议,德发炼油厂被政府关停,你贷给老韩的七八亿贷款就将成为呆坏账,你现在还能坐在这个位置吗?”关云天也不给对方留情面。
老任低下了头,尽管没有旁人在场,但脸上还是挂不住了,两人之间出现了尴尬的沉默。
关云天绝对不是那种尖酸刻薄之人,这么多年来,无论跟谁,但凡双方过得去,他总是选择忍让,从来不揭短,也很少动怒,今天面对老任的刁难,他觉得再不给对方点颜色看看,老任还会得寸进尺,在工行的融资计划仍然得不到落实,。
尽管受到关云天的数落,老任还是琢磨了一番,看这架势,如果不答应昌达集团的融资请求,关云天不可能善罢甘休,“关总,无论你怎么说,五个亿的融资额度,我们还是有些困难,根据目前的情况,最多给你们三亿。”
“三亿......?真是没想到,合作了这么多年的银企关系,而且你们又是实力最强的大型国有商业银行,在这个节骨眼上,你给我撂挑子,实在让人寒心啊!”关云天道。
“没办法,这已经尽力而为了。”
关云天作了一番分析和权衡,“如果已经尽了最大努力,这三个亿的融资,我们不要了。”
“随你便,如果你有更好的解决办法,那不是更好吗?”
“但是我有一个条件,从此不跟你们打交道,我要把昌达集团每年在工行的上百亿流水和企业存款全部转走。”关云天使出了杀手锏。
这一招果然管用,关云天话音刚落,老任急忙说道:“关总,这是何必呢?有话好说嘛!”
好不容易揽到的存款业务,而且数量巨大,就因为跟老丁闹了点别扭,任行长没想到关云天突然使出这么一招,不仅完全出乎他的预料,而且确实很吓人。
“没有什么可说的了,你不是已经尽到最大努力了吗?我要是再坚持,那岂不是强人所难?所以,我们还是选择离开为好。”关云天一本正经地说。
“关总,就为了这么点事,咱们以前多年的合作都一笔勾销了?是不是有点太轻率啊!”老任确实被吓了一跳。
“轻率?哼哼!任行长,我正想问问,昌达集团跟工行这么多年的合作,我承认你们曾给过昌达集团大力支持,但昌达集团对工行的贡献也不算小。就为了老丁的一次工作疏忽,把一笔两千万本该存到工行的货款存到别处了,在这次融资申请中,我费了好大的劲,你才答应给我三亿,还跟我说了一大堆理由,你说我能相信吗?”关云天质问道。
“可是,你这撤走业务的决定,也太偏激了!”
“要不还能怎么办?活人不能让尿憋死呀!在工行不能融资的情况下,我们当然得另想它法,既然其他银行能为昌达集团融资,我们理所当然地应该把存款业务转到他们那里。”
“你别激动,一切都好商量。五个亿的融资规模,虽然有点困难,但想想办法应该差不多。”老任还在演戏。
“任行长,你可别逗了,堂堂工行,五个亿的融资规模,你跟我叫苦连天,以为我会相信吗?”
亲戚有亲疏,朋友分远近,同样是国有商业银行的领导,也许跟脾气性格有关,农行的刘行长跟关云天无话不谈,昌达集团哪次在农行融资都非常痛快,其实除了昌达集团以前在农行贷款的还本付息,那属于正常业务往来,关云天并没有为刘行长解决过什么问题。
倒是工行的任行长,当初昌达集团听从他的建议,为他朋友的企业注资扩产,直接为老任解除了七八个亿的呆坏账风险,按理说,他跟关云天应该交情很深才对,但是,老吴跟关云天的关系始终热络不起来,也许双方不是一路人。
同样因为老丁那次的事,要是放在农行老刘的身上,也许根本不算什么,即使有想法,也可能是一闪而过,绝不会因此心生记恨,并在关键时刻刁难对方。
尽管成不了真正的朋友,今后的业务往来还得继续,在处理人际关系时,关云天历来点到为止,绝不深究,知道老任是个什么样的人就行了,“任行长,不管你用什么办法,昌达集团这笔融资你是答应了的,我们等着你的消息。”
“放心,我会很快给你消息。”老任提着的心,终于放到了肚子里。
“无论如何,丁总上次那件事处理的确实有些欠妥,为了表达我们的歉意,今天晚上我做东,请你吃饭。另外,你跟丁总之间产生了隔阂,正好让他作陪,消除你们之间的误会,毕竟将来还要继续打交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