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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平府、东昌府遭受过过境清真山流寇和追剿禁军的双重洗劫,是重灾区。
县城和乡间,但凡有财力的人家,有良知的无论是官吏还是民户都被马元部强行卷走了,贪婪跋扈为恶又没逃掉的全杀掉了,不该死的家眷丫环家丁同样强行卷走征用了,上百万陷入半疯狂的流寇铺开了无数队,漫山遍野搜寻掳掠过境而去……
可怕的流寇总算走了。
及时躲到府城里的大户有的哀呼心痛仓促逃走时来不及带走的钱粮,有的庆幸自己见机快逃得早钱命都保住了,但无论是喜是悲,都和府城大户一样刚松口气,禁军又浩浩荡荡来了,杀没杀流贼不知道,屠杀刚躲过一劫的所谓走私通贼城中大户却是迅猛坚定冷酷无情,抢得那个干净,让以为救星来了的大户们空喜欢迎接一场……
比悍匪更凶残可怕的禁军总算走了。
在当地官府背景够硬或在朝中有硬靠山的大户自然能在禁军屠刀下幸存下来,和官吏们看到城中不少成了无主之地的酒楼店铺豪华宅院,一想到乡间还有更多的无主良田庄院,个个惊去喜来,无不欢欣鼓舞两眼放光。
天上下银子罗。
白捡便宜,发横财,小吏也可翻身转眼当地主富商,几百年也难遇到的良机就在眼前。
你争我抢,刮分城中,扑向乡间,谁知移民潮又起了,叛宋毅然流走的人口众多,声势广大,并且一浪猛过一浪。
当地人和逃出城也背叛了大宋的官兵一起造反,第一次干这杀头事,心中没底,胆怯,没敢弄府城,只能专门扫荡或卷走熟悉的乡间甚至就是本村的地主富商……
这三波凶暴洗劫卷掠和天网恢恢差不多了。
除了位在偏僻山丘、内部情况特殊、防御力强大的庄堡独龙岗,东平东昌二府乡间哪里还能有大户漏网。
也就是说,东平府境内的村镇,包括县城,如今拥有众多良田的地主以及酒楼客栈等较大商家几乎都不是原主,是在府城逃过杀劫的大户或官吏趁机分配霸占经营了。
幸存的大户极少。
幸存的官吏不算少。
但这些统治者都被这次灾难狂潮深深吓坏了,虽然贪婪无度想发狂,个个红眼得象吃了死人,却也没敢把乡间空出的财富全占了。不敢贪婪强霸过度把好处全吃个干净。实际也是占不过来。
都是挑着最大最好最方便集中管理的来。
并且有身份势力的都不敢让家人亲自经营抢占的乡间产业,都是派亲信小管事奴仆去坐镇,至多是无足轻重的亲戚主持。
乡间剩下的包括良田在内的无主财富让百姓侵占一些,以此来安抚百姓继续支持官府,
千万不要再搞群起造反投海盗。
不然,即使不杀官杀大户,没了草民种地劳作供养当地,统治阶层统治利用谁去?
地再多,谁来种?
生意再多,谁消费?
就是如此也发愁可用劳力和消费群体。
不说庄稼的平时打理,就说很快就会来临的秋收,上哪去找人手来干?
流失的人口太多了。抛弃的田地太多了。
剩下的百姓,家家也占有了不少田地房产,想多占,官府不让,也顾不过来,但实际也成了小地主。
再剩下的大量差田,包括整村人都或叛逃或迁移去了好地方而抛弃的田地房产自然收归国有,秋收后怕就成了无人区。
尽管这次出行沿途总有无主房屋可借用,但赵岳不再随遇而安因陋就简,夜晚路宿不是村庄的大户豪宅就是城镇最高档的客栈,尽显张扬尊贵,食宿决不凑合。
借以食宿的这些主家无论是原主还是新主,无疑没一个好东西,
都不愿意接待赵岳一行,却畏于沧梁恶霸之名,又不敢强硬拒绝。
赵岳也绝不跟这些人客气半点,强势而来,骄横而去。
愿不愿意是你自己的事,不愿意也得愿意,
都乖乖把反感憋心里,敢露出来甚至敢拒绝,那就是找虐,小爷心情正不爽得很呢,你不长眼,殴打是最轻的。
在赵岳侍卫监督威胁下,每一地都得老实拿出本事好生伺候着。
并且全是白吃白住,
吃好住好是必须全力供应的不说,还一文钱不给,走时还要带些路上好吃喝的,更没有半点谢意温和。
心怀怨念或什么不可告人目的,敢耍心机,甚至玩阴谋刺杀下毒,那就是找死了。
吃毒喝毒被杀的必定先是他自己。
实际这些主家无论背景多强,无论在当地是多么权势滔天的人物,都没人在自己地盘敢对赵岳下黑手。
赵公廉在此时期是个特殊存在,威势和当初的宠臣之威不同,但却无疑更强大凶横,行事能不讲理讲法讲规则。
相对应的,赵公廉的宝贝弟弟就更牛逼了。
赵岳这时候其实就象个大宋统治阶层太多人厌恶或不屑,却不得不忍让退让的极度危险的移动型高爆炸弹。
若赵岳在谁那出了闪失,不说随行的这些凶神恶煞杀才在紧盯着会报复,赵公廉和梁山人也绝不会放过他满门。
住在梁山泊附近州府,大宋没人比这里的人更了解梁山势力的凶悍霸道和能耐。
往日强大到东昌官府都得让三分的祝家庄间接招惹了梁山,都转眼莫名其妙成了云烟,梁山之威可以相见有多强大可怕。
想安稳当富贵老爷,不想面临丧失一切的危机,就得老实忍让着好生招待上门的恶客。
我家商务恩泽天下,大宋人几乎每一个人都直接或间接受益过。单说你们享用的高产各种庄稼、种类丰富的蔬菜果品就是我家弄来的种子、提供的耕作方法。你们便利识字有文化就有拼音字典功劳。如今我家穷了,没钱吃饭了都,我大哥(俺们大公子)镇守沧北,我家(俺们赵庄)守住沧州,挡住了辽寇不得南下抢掠屠杀,我梁山震慑周围歹徒多年,使强盗恶匪不敢在这一带横行,你们才能当官做老爷安然生活到现在,如今更是个个成了捡了大便宜的暴发户,你们都欠我家的。
怎么着?
路过你这,只这么几个人吃你点喝你点,只在你这短短住一宿,你就不乐意了?
有得就必有付出,没只进不出的好事,这是天道至理。皇帝也得遵守。
你若想只进不出,给你机会报答,你却欠我家的一点不还,良心大大的坏了,结果就是你家会遭到天谴,不但要失去一切,变得一无所有,命都未必能保住。不信天理,你就试试看。
这就是赵岳正大光明吃霸王餐住霸王宿的理由。
这次就是这么凶横高调,
不再是家族的慈悲高尚低调形象。
赵岳一路肆无忌惮的嚣张所为自然“民愤极大”。
怀愤,不甘心吃亏丢面子,有事后去报官的想‘合理合法’讨公道,想教训赵岳,东平府府县两级却都没回应。
即使是当权者自家受委屈吃亏了,脸被打得疼,当官的主子也只是发发脾气背后诅咒几句就完事了。
还能因为沧赵家不着调的二小子白吃用了点东西,白住了一晚就捉拿问罪?
就算想问罪,衙役们谁又敢去拿他?
沧赵老二可是个超级胆大的文盲浑蛋,那是个连昔日皇帝信宠的大太监杨戬的帅府门都敢堵着大骂和动手的二货。
东京侯府事件后,天下懂事的谁不明白,眼下对赵公廉是万万不能直接作对的。
为点吃喝面皮就捉拿赵岳,再起风波闹到皇帝那,让皇帝难受,怕十之八.九倒霉的是自己。
如今可不讲究刑不上士大夫了。大宋的祖制不少条款已经被皇帝亲手破坏殆尽。
蔡懋当着开封府尹那么大那么重要的官,还不是随便就被皇帝当场杖毙了。
变态皇帝正一肚子火没地发呢,只怕正瞪着两眼寻摸些不长眼的脑袋砍砍。
在这时候触这种霉头,那才叫因小失大逆势找死。
泰安知州老温玩擂台挑衅算计赵二,看似高明保险,实际是在干蠢事,是在玩火,稍弄不好就是玩火自焚的下场。
退一步说,去拿赵二就能捉到?
捕快怕是对付不了赵岳的护卫。
人家有个好大哥,还有个好家底。真正应了那句话了,瘦死的骆驼比马大。
梁山好汉若是那么好拿捏,也不会在沧赵老二这么个不着调的纨绔领导下有那么大的威势了。
捕快不行,还能调军队去围捕?
把赵岳当强盗逆贼用军队围捕,那不是事也是大事了。
长兄如父的赵公廉若是一怒一着急无旨也擅自离境亲自打上门来,谁又能把他怎么着?谁能挡住他的凶狠报复?
皇帝在眼下也只能忍着脾气迁就着这位侯爷,生怕这位能臣死了心甩手不干了甚至生了异心。
反正那小子是去泰安打擂找死,就忍忍放他过去,让他更张狂自大到有胆子上擂台找死吧。
赵岳就这么早预料到地一路顺利吃着霸王餐、住着霸王住,得意洋洋徐徐北上,
行事如此高调拉风,东平官府文武不聋不瞎,自然也早就知道他正在境内横行,但另一事和赵岳一行预想和防备的不一样了,没有阴谋刺杀,没有埋伏,他们平平安安一路无阻地离开了东平府辖区。
这种顺利没让赵岳一行松口气,内心反而更警惕起来。
即使随行的最没脑子的侍卫也明白:在东平府越是顺利,离开东平府后越会危险。
赵忠信这些人从沧北被狼狈踢走,丢尽了脸面,降级削权,晋升的前途无望,钱财利益更是大损,以这种仇恨,他们决不会让就在身边伸手就能够得着的赵岳好过了。
与善隐忍,热衷超然在外借势借力玩阴谋报复人的文官不同,杀心大,性子急的武将也不会把报仇希望寄托在赌一把赵岳此去必会死在擂台。
与借别人之手杀仇家相比,武将更喜欢凭武力直接杀人泄恨,
自己亲自动手砍下仇家脑袋,那报复才畅快。
考虑到这些,只怕不止东平府的武官会伺机出手追杀,连东昌府,甚至济州那边的也很可能会参与进来。
离东平府渐渐远了,继续北上却继续平安。
侍卫们的心也越提越紧。
眼前这一县并没有遭受清真山流寇全面洗劫,只是被扫了个边,但人烟状况并没有比东平府好多少,照样是城里城外老大户寥寥,而且少了流寇杀戮清理这一劫,只被移民狂潮顺手打击了一下,乡间幸存的地痞无赖多了不少,不堪用的小混混,没和大户家的失主爪牙打手那样被强征编入当地厢军,自身缺乏武力实力,平常只能跟着恶势力大哥混,狐假虎威,但阴损歹毒,手段下作,为害乡里却还是好手,导致当地治安状况比东平府更差了。
当然,没地痞无赖敢寻赵岳一行的事,闻风就躲得远远的。
若是这时候象后世那样,有敢过来碰瓷的,赵岳一行肯定会直接纵马直接踩死他。
这还不算,
若这厮还有为恶的家人和帮凶,赵岳不介意就此反发点小财。
踩死那厮不算完,还要以惊坏了宝马,吓坏了他,耽误了他大事等随便一个理由来反敲诈一把。
这必须得反赔偿。
打上门去,不把这厮家的恶棍以及依赖的帮凶势力拥有的钱财搜刮个干净,人不教训个半死,甚至从此生活不能自理,再也做不得恶,绝不会算完。
赵岳一路上高调拉风到无聊,很有点盼着出现胆横敢来碰瓷的。
可惜,这世上精明人太多,傻子太少。他能碰到的傻子更是绝迹了。
碰瓷行业正是讲人权讲法制,有社会管理和风气漏洞,有生存的环境才滋生并迅速兴旺发达起来,直到发展到几乎理直气壮,甚至明目张胆肆无忌惮的程度。封建特权时代可没傻子敢随便遇到个有点钱的人就玩这一手硬讹。
赵岳一行盼着来的事,一个也没出现,没想到的,没心里准备,完全是意料之外的麻烦事却碰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