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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真是童家?!”我问道。
之所以要这样问。
因为在古玩行当,孙家、臧家、童家、曾家,这几大姓,比较独特。
老江湖拿到一件古玩,一般有两种问法。
比较笼统的,问这是哪种货?
人货、鬼货、神货。
这个在前面已经解释。
稍微具体一点,问这是哪家收的?
从老百姓家里祖传流下来的,叫孙家收的,寓意子孙流传。
从拍卖场所或者地摊上来的,叫做臧家收的,臧同藏,表示从收藏者手里获得。
从墓葬里挖出来的,叫做童(读成do
g,第四声)家收的,童与洞,音差不多。
从别人手里偷、抢或者其它不正当手段弄来的,叫做曾家收的,意思这玩意儿曾经是别人的,但现在到了我手里。
一般很少人会直接回答童家或者曾家。
除非是固定上下游。
刚才卞五嘴里说的金陵黄门童,指的就是金陵专干盗墓起家的黄姓人家。
比如卞五,外人也可以称他为卞门童,加个定语就是“走马阴阳卞门童”。
卞五点了点头:“金陵黄门自祖上开始就是干盗墓的,民国年间属于江南八大门之一。这些年虽然势力有所衰落,但金陵黄门几乎垄断了附近几省的盗墓流派,生意做得非常大。我们是赣省的外来户,刚来的时候,曾想拜金陵黄门码头,但他们不收。”
“为了生活,我们干了几单活,尽管做的非常隐秘,但还是被他们给发现。在干完活与人交易之时,我们包了一家小茶楼,结果茶楼突然失火,差点把我们烧死。后来我们猜想,肯定是金陵黄门干的。因为此事,我们最近一直没敢再动土。”
“实话说,我们咽不下这口气!若我们不讲江湖规矩,倒也罢了。但天下人吃锅分肉,我们讲江湖规矩还这样摆弄我们,太不是东西了。最近我们打探了消息,发现金陵黄门踏勘了一座明墓,据说里面有锦衣卫玉带龙胆珠,他们准备近期动手。”
听到这里,肖胖子惊道:“玉带龙胆珠?!”
卞五回道:“对。”
明朝锦衣卫三大标配:令牌、绣春刀、飞鱼服。
但众人不知的是,第一批锦衣卫,朱元璋曾赐他们玉带龙胆珠。
火红的一颗大玛瑙,上面刻着龙。
意思是锦衣卫代表帝王之胆,谁都可抓、可审。
但后来,锦衣卫办案带着玉带龙胆珠不方便,此制便没流传下来。
单纯就玛瑙本身来讲,价值一般。
可因是朱元璋赐予的,第一批锦衣卫身上的龙胆珠,便是天价。
我说道:“你继续讲。”
卞五接着说道:“我跟兄弟们一商量,打算提前干上一票,给金陵黄门上一点眼药,弄完之后,就往北而去。但你这么一说,我发现事情非常诡异,这事儿十有八九是他们故意透给我们,然后守株待兔,想将我们给支锅支死。”
金陵黄门下手如此狠辣。
让人不寒而栗。
我手中捏着那枚假袁大头。
脑子在飞速地转。
公家不能报。
我曾想到了马萍。
若开口,马萍估计会答应。
但大晚上组织这么庞大的队伍,前往江宁冲击金陵黄门支锅人,事前、事中、事后,不可控因素实在太多了。
又想到陆岑音。
陆岑音手下基本都是红花棍郎,与那些敢支锅杀人的金陵黄门人相比,太薄弱了。
窗外起大风了。
枯枝败叶刮得遍地都是。
一种说不出来的萧杀之感。
肖胖子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说道:“奶奶个腿的!要是山里下来个大老虎,把这些王八犊子给全撕巴了就好!”
老虎?!
我脑子突然一闪。
在那一刹那间。
我被自己异想天开的想法给吓了一跳。
盘算了一下。
好像除了脑中这个办法之外,并没有其它更好手段。
我问道:“墓地离村庄多远?”
卞五回道:“不远,就在村庄的后山。”
我又问:“村里有牛吗?”
卞五闻言,疑惑不解,回道:“有啊,我们在踩点的时候,发现村里几乎每家每户都有牛,全拴在一个大牛棚里,外面还上了大铁锁。”
我再问:“卞五,你偷牛的技术怎么样?”
卞五虽然不知道我葫芦里卖什么药,但心里肯定猜出我可能有了具体方案,回道:“猪、狗都会发出叫声,牛最好偷了,一般不叫。即便要叫,我也有办法让它不出声。”
我看了一下时间。
离天亮只有六七个小时了。
我说道:“事不宜迟,速度出发。”
出了门之后。
我对他们说道:“胖子,你去加油站买几大汽油,顺便再买一些粗钢钉来。卞五,你马上准备偷牛以及下墓救人的家伙什。我现在去许姐店里,搞一些菜籽油来。弄好之后,我打出租车来接你们。”
此话一出。
肖胖子和卞五似乎有所明白过来,但他们没有细问,分头快速行动。
到了“酥小许烧菜馆”。
许清和小静累了一天,已经睡了。
敲开门之后,我对许清说:“我需要一些菜籽油。”
许清没多问,把一大桶油给拎了出来。
我说:“姐,你睡吧。”
许清说道:“你这状态……我怎么还睡得着?”
我笑道:“没事,我出去办点事就回。”
许清脸上担忧之色尽显:“那一定记得给我电话!”
我点头说好。
租了一辆出租车,打电话给肖胖子和卞五,他们都已经准备好了。
我接到他们,直接赶往了江宁那个村子。
到了村里之后,我发现村里离山并不远。
估计金陵黄门的人,白天在树林里悄悄猫着盯墓,晚上则大摇大摆出来围墓支锅。
卞五先偷偷摸摸带我们绕远路,上了山顶。
锦衣卫墓就在离我们所处位置下方一百来米之处。
斜坡。
条件非常好。
我们瞅见。
在夜色当中,二十来个金陵黄门人,手中拿着砍刀,正团团围在墓边上。
我低声对他们说:“卞五,你去偷牛,十几头就行,把它们全牵到这里来。胖子,你在村里等我们通知,通知一到,立马在村里烧牛棚,让村民误以为牛棚着火,牛跑上了山,带着村民来这里找牛。但一定不能烧到房子和人,明白吗?”
他们回道:“明白。”
用牛。
纯粹是突起的大胆想法。
世间之事,无非三种手段来对付。
白的、黑的、浑的。
在前两样完全走不通的情况之下,只能来浑的。
当时。
我看着窗外被风刮起的树叶,脑海中想着卞五说差点被金陵黄门人一把火烧死之事,又听到肖胖子说到老虎,干脆以其人之道还治彼身。
他们走了之后。
我悄悄将一桶菜籽油,均匀地洒在了斜坡面上。
做完这事,我背靠在地沟里抽烟。
用火牛冲击他们,引起山火,引来村民。
将支锅现场给彻底搅乱、搅浑、搅碎。
只有锅里冒出大泡了。
我们才可以火中取栗,乱中救人!
成不成功。
我其实并无绝对把握。
但这是孤注一掷的赌博!
不赌。
连一点生机都没有。